第三卷 未頌的契約 下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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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爾德獃獃的輕撫著被子上的毛球。

雖然不出意料,剛回北嶺就暈倒,其實這樣也不壞,躺在床上恢複身體的亞爾德心想,只要自己倒下,就不必為任何問題煩惱了,因為就算想煩惱也煩惱不起來。

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可以算是,我怎麼知道,死蠢!之言的具現化狀態。

不過,要為此再來上一次暈倒,可就敬謝不敏了。

――太難受了。

痛苦難受噁心,光是回想起來就要哭出來了。再次暈倒敬謝不敏是真心話,可是只要還活著,這樣的暈倒,別說是再次了肯定會再再次再再再次發生。所以至少不去往好點的方向去想,可就真的挺不下去了。

「……它怎麼又混進來了」

娜奧「去去」的揮手驅趕,雛鳥拍打著翅膀,不過,還是老老實實的從窗口飛出去了。

然後,留下的亞爾德不知為何被狠狠瞪著,明明什麼都沒做。

「它似乎挺中意我這裡的」

為什麼自己非得找理由不可啊,雖然不知道原因,卻還是這麼做了。

娜奧皺起眉頭。

「這樣很不衛生」

「可是,它擅自闖進來我也沒辦法」

「擅自?」

「它是從窗口進來的」

「我離開的時候是把窗關上的」

把茶具放在桌上,娜奧走到窗戶邊,從窗戶向外看。然後,朝著窗口下面,再次「去去」地驅趕起來。似乎雛鳥不吸取教訓,在外面窺視著再次闖入的機會。

這窗是誰開的,又為什麼開,要是娜奧能主動問該多好,亞爾德不由心想。

但是娜奧就不問,只是無言的關上窗,平淡的確認了一下燈火的燃料是否足夠後,繼續擺弄起茶具來。

「有騎士從北地回來了」

「騎士?」

「用這裡人的說法就是,鳥回來了」

說到這裡明白了,那應該是第二批派去交涉的騎士們和他們的飛鳥返回了。

這也意味著對商人的搜索打上了句號,派遣那批騎士的目的就是為了協助搜索商人。

――那個男人還好嗎。

亞爾德保護了商人的生命,並把他平安帶回北嶺。不過與之同行的拉茲拉夫卻連個面也沒見到。還有皇女的一名騎士也失蹤了,那之後,有什麼消息嗎?

身為阿=巴魯斯的陸希露走出了高塔,並與她的養父拉茲拉夫一起匯合,萊曼朵會如何對待這件事?

「如果有人要向大公做彙報,我要求他們以書面方式提出。文字要簡潔,如果長度不會有礙於大公的身體健康,我才會轉交」

亞爾德苦笑了。娜奧既沒傑沙魯特老爹子的武力,又沒皇女那般的權力,可是,在管理病人健康方面,是北嶺最大的權威人士,所以,幾乎沒人敢反對。

托她的福,從沒完沒了跑來找幫助的來訪者中解放出來,不過因為收不到任何情報,感覺有些干著急。

我可真不知足啊。

「我想去個地方」

「大公要是有個萬一,公主殿下肯定會傷心的。在公主殿下回來前,讓您恢複健康,是我的使命所在」

她把一個茶碗遞給起身的亞爾德,接著端來一個小碟子,裡面擺著一顆黑乎乎的藥丸。

亞爾德一口吞下藥丸,以最快速度用茶衝下去。之前曾經吃過苦頭,這種葯苦到難以想像,他大概永遠也不會忘記。

「公主殿下有聯繫嗎?」

娜奧放下小碟,向茶碗里補充茶水。

「沒有特別聯繫,只是定時與傳達官殿下聯繫而已」

亞爾德好不容易硬撐著返回了北嶺,可皇女卻不在。

聽說她是去阻止四皇子的處刑。在聽到這個消息後,亞爾德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失去意識了。

詳細情況,還不明白。

就連留守的依斯亞姆,皇女也沒有告訴他詳情,只說皇室內亂就匆匆離開了。皇女好像說了只要她去,事情就有轉機之類,亞爾德卻並不看好這點。

皇帝確實很寵皇女,但還沒到會去改變自己決定的地步吧。

事態似乎尚不到定論階段,指責二皇子集結兵馬意圖不軌似乎成了契機,四皇子一方搞不好會失去立足點。如此露骨的去拖二皇子的後腿,就算有銀鷲公插手也不奇怪。

――如果有什麼變數,那應該是來自五皇子……

與之會面時的不快感,會影響自己預測的精度嗎?確實有可能。

「傑沙魯特有什麼聯繫嗎?」

娜奧看著空空的茶碗,問道,

「您要再來一碗嗎?」

「不用,足夠了」

「無論哪裡都無特別報告」

「陸伊那裡也是?」

「無論哪裡」

不僅是皇女,連傑沙魯特和陸伊都沒消息。

傑沙魯特去調查私礦,陸伊一開始陪皇女去了帝都,不過眼下應該在博沙國,兩邊人都沒有回來,也沒傳回什麼緊急的消息。

亞爾德返回的事情,通過傳達官,皇女已經知道了吧。不過卻沒有告訴傑沙魯特和陸伊。畢竟表面上亞爾德一直待在北嶺睡大覺,所以不可能大張旗鼓四處通報他回來了,特別是現在,如果陸伊和傑沙魯特不主動找上門,還真的沒有與他們取得聯繫的手段。

沒辦法把握情況,竟然會如此讓人著急,亞爾德實在沒想到。

事已至此,只有派騎士通知他們北嶺宰相身體恢複的消息,就算會有麻煩的報告送來,又或者要尋求對策……也只有忍了吧。

不過,真的好嗎?

――到底怎麼樣啊?

悠閑睡大覺的機會,可不多。不應該趁機好好偷懶一把嗎?

看著不知該如何折騰身體的亞爾德,娜奧平淡的說道,

「剛才已經說過,如果有必要的文件,會請他們用書面方式提出,如果是不惜危及大公生命也要立即傳達的緊急要事,才會允許他們當面陳述」

「……對不起」

娜奧豎起眉毛。

「您為什麼道歉?」

「在下似乎有些著急了」

聽到亞爾德的坦白,娜奧表情未變的答道,

「就算再急,也不會有什麼好事」

「娜奧女士,真是忍辱負重。對我這樣怪癖的病人,也能應付得當」

「因為這是我的工作」

――果然她覺得自己是個有怪癖的人啊。

嘴上說自己怪癖什麼的,其實是為了偽裝成聽話的好病人,但娜奧卻沒有否定他的客氣話,稍微有些打擊。

――不對,不是這樣的吧。

被她認同應該高興才對吧,怪癖有什麼不好?誰理你啊,死蠢,不能忘記這才是自己的本質屬性……遺憾的是,這些話面對娜奧實在說不出口。話說回來,該怎麼與她接觸,倒是有些好奇。

娜奧的反應一概冷淡。

亞爾德返回北嶺的時候就是這樣。

記得當初避開眾人悄悄進入廄舍,不巧被正好在場的塔盧琴看見,當時塔盧琴可是相當為自己擔心的樣子。廄舍長也用他的方式表示了擔心。之後,廄舍長和阿爾薩 爾,大概還有納格賓一起,把自己從屋頂上轉移到了房間里,而在那裡迎接亞爾德的娜奧,則是一副冷淡的表情。剛想對她說兩句感謝她能為了自己走出房間之類的 話,娜奧卻只是淡淡說了一句,送到床上去。

生氣了,所有人都注意到。

說起來,娜奧原本就對亞爾德沒什麼好感。畢竟亞爾德有多次亂來的前科,最後為他在健康上擦屁股的都是娜奧。要是她有好感,那才是怪事。

把亞爾德搬上來的男人們,快手快腿的完成了受命的事情後,連個招呼也不打就窗口走了,就像在逃亡。

被扔下的亞爾德,因為早已經昏了過去,所以還算好的。不然,肯定是要當場面對沉默+打量+下藥的三重拷問。

一覺醒來,終於能進行常人程度的思考與對話,確認狀況後才知道,原來傑沙魯特去了私礦後,把房間偽裝成好像亞爾德一直在養病的正是娜奧。

向她道謝,對方只回了一句『不必謝』,感覺好像是被突然拒絕似的。

被拒絕的印象,大概不是錯覺吧。不過也不能就這樣老老實實的一直躺著。

從床上挺起身,頭雖然還是暈乎乎的,但熱度已經退了,身體正在恢複。這樣下去,再有兩、三天應該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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