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被禁錮的手銬娘 第四話 革命前夜祭

(……嗯。)

珠洲城遙的意識深陷於一片無盡的黑暗之中,就像飄浮在深遠昏暗的大海中一般。

不久,從上空傾射下一絲光芒,她聽到有人在呼喚自己的名字。

「——遙,小遙。」

這是羽翼般輕柔的聲音,熟悉而舒悅的聲音。遙沿著那縷微光和呼聲掙扎著前進,最初微弱的光芒和聲音越來越強烈,視野一下開闊了起來。她躍出了水面。

「……啊。」

映入眼帘的是白色天花板,還有憂心忡忡的眼鏡少女——

菊川雪之的面龐。

「小遙!太好了,你醒過來了。」

「雪之,這裡是?」

「啊,你還不能起來哦。」

「嗚。」

一陣刺痛襲來。遙用手按住額頭上搖搖欲墜的濕毛巾,再次躺回床上。天花板和床,還有雪白的窗帘。遙這才意識到自己正躺在醫務室中。

「……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

「不知道是在日本哪個地方,那座城市裡有一架巨大的橋樑。在露天溫泉遭人毆打,赤裸裸地倒在地上不能動彈。之後,醒過來時發現自己這次身處於一座巨大的建築物中,身穿黃綠色的奇怪衣服,像是就任於政府要職。但是,周圍的人們卻用腌醬菜的石頭還有鎚子之類的東西將高高在上的我砸得體無完膚,我又昏厥了過去。那之中好像還有雪之的身影。」

「好過分哦,小遙。我才不會做那種事。」

「我知道的了。」

雖說內容有些奇怪,但畢竟只是夢境而已。不過有一點她很清楚,只有「最初一擊」是實際存在的,所以她才做了這個夢。拜其所賜,自己現在才會躺在醫務室的床上。

到底是誰襲擊了自己?遙並沒有看清對方的樣貌。

「果然還是不能一直躺在這兒啊。」

遙對雪之的勸阻置若罔聞,從床上坐起身來。儘管身體還有稍許疼痛,但比剛剛要好多了。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保健老師的辦公桌置放在窗邊。遙將視線落在桌上的小鏡子上。

「之前陽子老師幫小遙診斷過,說是沒什麼問題了。現在去準備明天的——啊,不行啊。」

遙迅速把手伸向桌上的小鏡子。雪之也想將其搶走,但遙還是略快一籌。

遙想確認一下自己被毆打的地方怎麼樣了。為什麼雪之會試圖阻止自己,一目了然。

整齊的劉海和稍濃的眉毛之間,簡單地說,就是在寬廣的前額上書寫了屈辱的文字。

「那個,好像是用油性筆寫的,很難擦掉。」

「哼。還『門腦大』。卑鄙的敵人連字都寫得不像樣,以為這點小事就能打擊到我嗎?」

「那是因為鏡子了,小遙。」

「什麼!!」

遙大叫一聲,從床上跳了下來。整整裙撂,系好領帶,穿上掛在架子上的背心,大步流星地跨出醫務室。看她這勢頭,雪之只有小跑才能追得上了。

「等等響,小遙。」

「快點,雪之。再磨蹭下去,工作又都積在那兒了。」

遙和雪之都是學生會成員。遙所說的工作自然包含了尋找襲擊自己的犯人。高昂的戰意從她的心底源源上涌。

目前,星之宮風華學園正因為三項預辦事項的準備而忙成一團。

其中之一是明天開始的高中部身體健康檢查。這項準備工作主要由教職員負責,因此學生會基本上無需插手。

第二項是預定在下月舉行的文化祭的準備工作。差不多到了各部門圍繞預算分配開始激烈的唇槍舌劍之時了,而擔當調整職責的學生會自然得忙上一陣子。

第三項本來並非待辦事項,甚至不能對外公開。那就是學生集團性紛爭。既然是風華學園學生之間的紛爭,就自然會發展為超能力戰鬥。之前老實了一陣子,但事隔兩年,今春又有了東山再起之兆。對這一事件的管制也成了學生會的當務之急。

此刻,學生會原有成員,臨時工作人員,進進出出的學生們都雜亂無章地擠在位於主校舍二樓的學生會室內。預算委員會的商談、請願,詢問,還有在第二體育館內發生戰鬥的報告……,喧囂不安的光景,彷彿就像野戰指揮所一般。

珠洲城遙的回歸正如「傷兵歸隊」一樣。

門被哐鐺一聲拉開,書記長的身影出現在眾人面前,之前的喧鬧戛然而止。

「珠洲城同學,傷勢都那麼重了,沒必要勉強過來的。」

就連坐在自己席位上檢查文件的藤乃靜留也看不下去了。遙的額頭被白布纏得嚴嚴實實。

「不用擔心。這不是繃帶,是纏頭布。」

噢噢——學生會室內響起一陣歡呼聲,甚至還有人拍手鼓掌。這是何等的鬥志啊。大家都知道遙被人襲擊了。當然,也知道額頭上的布是為了把字遮住。

「會長,這件事就不用說了,可以交給我全權負責吧?」

「也行。」

「居然敢沖我下手,就等於是沖著學生會來了。不能再讓朱雀會繼續放肆了!」

遙斷定犯人就是朱雀會,靜留也沒對這點提出什麼異議。

隨著學園戰爭的再燃,兩年前紛爭集團中最大派閥朱雀會也開始蠢蠢欲動了。他們的行動異常活躍,學生會認為,最近十幾天發生的戰鬥多數與朱雀會有瓜葛。

「那麼珠洲城同學,你具體準備怎麼做呢?」

「那當然是把那群傢伙的頭頭揪出來,狠狠捧他一頓。」

「那他們頭頭是在哪裡呢,你知道嗎?」

「頭?」

遙楞了一下,接著像是疼痛又發作了,抱住自己的腦袋,蹲了下去。

「嗚~」

「你看你看,都說不要勉強了。」

最麻煩的是率領朱雀會的領袖仍然身份不明。雖然知道他們人數眾多,但上層人物十分小心謹慎,從不暴露其行蹤。唯一的線索只有兩年前就從屬於朱雀會的成員們,靜留準備從他們那兒著手調查。

「雖然有點麻煩,不過順藤摸瓜才是捷徑吧。他們如果發現自己被步步緊逼的話,說不定早晚會現身——」

學生會的門再次被拉開,打斷了靜留的話。出入學生會的人很多,有人進來也不是什麼稀罕事,但擠在室內的學生突然

唰的一下往左右分開,她不禁瞪圓了眼睛。這簡直就像拍成電聲的《十戒》中,摩澤眼前的大海一分為二的場景。

一個青色中發的學生沿著自動生成的通路氣宇軒昂地走了過來。她理應感受到學生會室內戰戰兢兢的氣氛,但從她的表情和步伐中卻看不出絲毫介意。

「是高中部二年級的雛菊巴同學吧。」

「哎呀。全校學生所憧憬的,美麗的學生會長大人居然能記住我的名字。真是榮幸之極啊。」

「沒那麼誇張了。」

靜留用手指撥弄著剛剛還在閱讀的文件。那是兩年前製作的朱雀會成員表。當時還是初中生的雛菊巴的名字也清清楚楚地記載在上面。之後朱雀會本身也解散了,現在也不能認定她還是成員,但也不能將這點置之不理。

「那麼,有什麼事嗎?」

「也沒有什麼大事。我只是來提交文件的。」

巴說著,從包里取出一疊用文件夾裝訂好的數份文件,放在桌子上。遙馬上從一邊將其拿起。

「文化祭用的預算申請書?圍棋部,美術部,合唱部,文藝部,園藝部,天文研究會,攝影研究會還有動畫研究會!為什麼有這麼多?」

在風華學園中,不少學生參加兩、三個社團。因為全寄宿制的學園位於深山密林中,大家放學後都沒處打發閑暇時間。即便如此,正如遙所說,這也太多了。

「文化部部長會委託我過來的。聽聞大家都很忙,我想將申請集中起來的話,事務處理也會輕鬆些吧。」

「集中?你該不會是想將這些預算都私吞了吧。」

「好過分啊,書記長。我怎麼可能這麼無法無天……」

巴將手貼在眼瞼上,那姿勢像是剛起身時頭腦眩暈了一樣。

當然,她並不是在做戲,僅僅只是擺個姿勢。

「如果心存疑慮的話,就請仔細檢查一下吧。我可是得到各社團代表的簽名才過來的。」

「不是強迫人家簽了名吧。——啊!?」

就在遙用力揮手時,手裡的那疊文件嘩啦嘩啦地飛散開來。無數白紙在空中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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