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死者之燈火 第一章 歡喜騷動的人們

「說起來,竟然還真的獲得許可了呢。」

悠里·佛達姆一邊在陽光屋的玻璃屋頂下曬著暖洋洋的太陽,一邊這麼感慨的說道。

「是啊。估計是因為近期突然走紅的自然治癒療法的影響吧。對藥草有興趣的理事突然變多了,所以申請比預想的更早通過了吧。」

在鏡片後有些倦意的眼睛看起來更加柔和,它們的主人是在這個聖·拉斐爾學院擔當校醫職務的迪安·馬克西多。他還很年輕,大概是二十多,三十不到的樣子吧。但是銀色長發稍稍紮起的樣子,讓他周圍飄蕩起些許神秘的氣息,是個只要和他待在一起的話就會感覺到和老者相處時的溫暖的人物。

「其實,即使是常綠藥草也有很多經不住冬天嚴寒的品種。其實我想把那些都搬到像水晶宮那樣的植物園裡啦,可惜這裡的面積的話完全放不下啊。」

對著滿面笑容訴說著奢侈的夢想的馬克西多,悠里只能回以苦笑。而且被滿視界的綠色治癒心靈的自己也沒資格去責備他吧。倒不如說是有和他相同的想法。

「乾脆,在那個靈廟的遺迹那建個植物園如何?」

悠里本來是作為玩笑說的,馬克西多的臉上卻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啊啊,那不錯啊。為了鎮壓那塊土地的記憶的話,這樣做的話應該是最好的方法了吧。嗯,好呀。」

原本處理著與診察台旁邊的長摺疊桌並列放著的木桶的校醫停下了手,似乎開始認真考慮了起來。看著對方自言自語地說出「下次理事會的時候提出申請的話」時,悠里慌忙得轉變了話題。

「說起來,馬克西多老師。那個小桶是做什麼的啊?」

「嗯?」

因為這個提問,原本沉浸在新計畫中的馬克西多的青紫色眼睛中閃耀起了光輝。

「啊啊,這個啊?」

他一邊這麼說道,一邊重新開始了工作,原本停下的手也重新動了起來。

「這是蜂蜜水哦。」

「蜂蜜水?」

「嗯。這是把蜂蜜和殺菌後的純水混合後,在陽光下發酵了一個月而成的東西。」

這樣說道的馬克西多把桶的蓋子蓋上後,向著在露台給草藥分盆的悠里招手。

「悠里。那邊不用忙了,來這邊休息吧。」

聽從了他的話,起身洗完手的悠里,在馬克西多所示意的床尾坐了下來。

無論何時來到這個整理乾淨的醫務室都讓人感到非常舒服。特別是從9月,馬克西多這個新任的校醫上任以來,庭院中的增加了可以治癒人的心靈的綠意,導致悠里也成了這裡的常客。對成為維多利亞寮的監督生後,每日疲於處理各種頭疼事務而神經緊張的悠里來說,這裡是逃避繁忙日程的絕佳場所。

但是在三天不上學的悠里的不知不覺間,應該說是在悠里回倫敦探親的周末那兩天,醫務室的樣子有了一點變化。

原本位於南邊大開的窗門的對面的露台的四周,被透明的玻璃覆蓋,形成了一個陽光房。裡面整齊的放置著從植物園裡搬遷過來的藥草。

究其原因的話,似乎是為了使不耐寒的藥草平安越冬。悠里正是在幫忙處理那些還沒有完全搬好的藥草。當然這份工作也不是無償的,悠里會得到相應的回報。

看著遵守約定用正在用新鮮摘下的葉子製作鮮茶的馬克西多的雙手,悠里提起了方才中斷的話題。

「但是,蜂蜜水什麼的,對治療有幫助么?」

悠里以為那是和其他藥草一樣,是醫療的相關物品,而這個想法缺從馬克西多口中得到的非常乾脆的否認。

「不,和醫療完全沒有關係。這是我個人的興趣。」

「個人的…?」

看著開始懷疑起自己酗酒的悠里,馬克西多苦笑起來。

「應該說,那酒雖然是酒,我也不否定那是為了用來喝的…。但是,喝的人不是我,我可不是那種不良校醫喲。我和你們一樣,只是在為了祭典準備而已。」

這個回答更迷了。

為了祭典準備莫非是指馬上就要來到的萬聖節祭嗎。

現在的整個聖·拉斐爾學院正因為即將來到的十月三十一日的萬聖節前夜,而歡喜忙碌著。那一天被稱為萬聖節祭,上午的課程結束後,就會有晚餐會和化裝之後直接襲擊各寮的night game開始。

但是本來運營事務是交給學生自治會全權處理的,沒有聽誰說過,也有會有教師的參與。難道馬克西多想例外的一起參與?這樣疑惑著的悠里的面前,是馬克西多遞出的冒著熱氣的茶杯。迎面而來的檸檬的香氣將悠里包圍了。

「——檸檬草?」

對著一接過杯子就確認了香草種類的悠里,馬克西多朝著他做出了像乾杯一樣舉杯示意的動作。

「正解。這種葉子和綠茶也很合得來,你可以把多餘的部分帶走哦。」

這慷慨的話,讓悠里的表情也緩和了起來。溫柔得看著這樣的悠里的馬克西多繼續說道。

「另外,你想要是的給最近工作繁忙的貝魯傑喝的茶葉么?」

「是的。他最近似乎有些勞累了,而且還有點感冒。雖然他本人說沒問題。」

「誒。看樣子,格雷總長還是老樣子,一味依靠著貝魯傑呢。」

馬克西多從悠里那裡因為擔心著友人而偶而吐出抱怨之詞里,已經大致掌握了維多利亞寮里人際關係。

「沒錯。就是這樣。」

悠里難得的生氣的鼓起臉來。

「明明執行部的工作本來主要是上級四年生負責的……」

聖·拉斐爾是位於英國西南部的全寮制公共學校,學生在十三歲入學,在其他傳統學校中同樣年紀學生為三年級時,在聖·拉斐爾被稱為第一學年。就是說,在他校一般被稱為5年級的那年,在聖·拉斐爾即是第三學年。在第三學年末,學生會接受全國統一舉辦的簡稱為[GCSE]的[中等教育畢業資格考試]。悠里和西蒙等人就是在今年七月末,接受並通過了這個考試後,全員晉級了。接下來為了參加簡稱為[A Level]的[大學入學資格考試],他們進入了時間為兩年的第四學年。第四學年又分為[上級]和[下級],其中第一年被稱為[下級],而第二年則稱為[上級]。悠里他們正是所謂的下級四年生。

接下來的第四學年中,聖·拉斐爾的學生們不能僅一味學習,他們需要以各種形式參加到學校的運營中去。其中最大的不同就是,上級四年生會從寮的運營中收手並參與學校運營,取而代之的是下級四年生接管寮的運營的這一機制。

在悠里所屬的維多利亞寮里也不例外,以寮長西蒙為首的,悠里、魯巴德·艾米麗、馬克·德拉等寮監督生,還有其他主要在學習面指導下級生的上級監督生里,常年考試成績優秀的傑克·帕斯卡、伊萬·弗拉基米爾等一班學生也參與其中。

當然,上級第四學年的學生中也有負責照顧寮生生活學習的數名監督生存在,同時,下級第四學年的學生中也有參與到學校運營的人存在。但是這種人的話,就屬於精英之中的精英了。從各寮的寮長中只會選出3人,作為代表,加入到上級第四學年學生為主的學生自治會的運營機關中的執行部。

這界榮獲此殊榮的3人中的其中一人就是悠里的親友,法國貴族的後裔的西蒙·德·貝魯傑。

最近,圍繞著西蒙,來自周圍各種人的疑惑從未間斷。

尤其是,在這個學期,西蒙作為光榮的維多利亞寮的代表被選出,之後更是被位於全校學生頂點的執行部總長,上級第四學年的英國貴族埃里克·格雷所青睞,不拘學年的將西蒙安插在自己側近並給予其顯而易見優遇等一系列事情之後,其他的學生也漸漸覺得習以為常了。但是,對西蒙這些優遇抱有不滿的學生也並非不存在了,不如說是經常引發問題。

考慮著這些問題,「哈—」的大嘆了一口氣的悠里,為了轉變心情,喝了一口香草茶。檸檬草的清香沁入全身。

看著為了友人煩惱不已的悠里,馬克西多說出了像是想要寬慰他的話。

「但是,你也不用擔心,要是貝魯傑真的覺得做不到的話,他也不會繼續插手,不是嗎?」

「嘛,雖然話是這麼說,但是我最近只覺得,西蒙他,是不是有點太老好人了啊。」

「老好人…啊…」

馬克西多像是要隱藏起笑抽的表情一樣,用一隻手遮住了自己的嘴角。如果貝魯傑在這裡,聽到了剛剛那些話的話,會有怎麼樣的表情呢。應該露出從心底無聲的控訴 [唯獨不想被悠里你這麼說]的表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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