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嘆息的肖像畫 終章

「不會吧?!」

一時忘記了他人的存在,悠里脫口叫了出來。

同樣在自習室看書和寫信的帕斯卡以及弗拉基米爾好奇地轉過腦袋,看到緊盯著電腦的悠里後,帶著「哎呀呀」的表情互望一眼,重新把視線轉回手頭的工作。

距離將畫像交給凱特夫人,已經有一周的時間。在此期間,霍華德的休學和格雷就任總長的事情都定了下來。悠里也交出了歷史學論文,並且獲得了超出想像的好成績。

而在第二天就是暑假的這一天的午後,悠里收到了一封讓他大吃一驚的電子郵件。發信人就是孤兒院的野丫頭麗茲。

面對電腦畫面,悠里用手指按住嘴唇,然後突然站起來跑出了自習室。他的目的地是西蒙的房間。帶著複雜的表情,悠里穿過因為聚集了準備回家的學生們而十分嘈雜的走廊。

西蒙此時正在房間中。他坐在接待室的沙發上,優雅地閱讀著法語雜誌。

「西蒙,可以打擾你一下嗎?」

面對錶情神秘,深沉漆黑的眼眸緊緊盯著自己的悠里,西蒙露出了有些詫異的表情。

「怎麼了,悠里,居然這麼一臉鄭重的表情。沒有訂到從日本到法國的機票嗎?不過那邊現在也正是暑假,想必有不少人打算出國吧?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為你準備機票哦。」

悠里慌忙搖搖頭。如果是西蒙準備機票的話,肯定就是頭等艙了。

「不是的,機票已經訂到了。八月二十日的班機。」

在西蒙的邀請下,悠里已經決定在暑假的後半期去法國玩。因為他的父母要在孟蘭盆節期間返回日本,所以暑假的前半期他都要在日本——母親的娘家那邊度過。因為那之後他會去法國找西蒙,所以按照預定他們會在暑假結束後一起返回英國。悠里現在就已經很期待自己的法國之行。

「嗯,既然如此,你還在煩惱什麼啊?」

帶著沒想到自己會料錯的表情,西蒙重新詢問。

「啊,嗯,那個,我剛才收到了麗茲的郵件。」

「……啊啊。」

西蒙彷彿立刻失去了興趣一樣把視線落在了雜誌上。最近悠里和麗茲頻繁地交換郵件,這一點西蒙也很清楚。

「然後呢?」

「那個。她說那幅畫被捐贈給了孤兒院。」

「哦。」

西蒙好像不怎麼在意似的回答了一句。面對甚至沒有反問是哪幅畫的西蒙,悠里進一步加深了確信。

在確定了凱特夫人就是曾經位於法國的休羅特家族的倖存者後,西蒙將迄今為止所發生的事中比較有現實性的部分告訴了她。而且將薩傑多的畫像交給了她這個擁有正當身份的遺孤。

悠里看到,那時候畫像中的女性露出了讓人感覺到無上幸福的微笑。而且那之後,憑依在畫像中的女性氣息,和存在於那裡的哀傷都一起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充滿母愛的美麗畫像。

在成為畫像的新的擁有人後,凱特夫人在西蒙的勸說下,決定將這幅畫像拿去拍賣,用獲得的資金來阻止孤兒院的搬遷。

如果能夠幫助孩子們,想必那副畫像中的女性也不會反對吧?

雖然說老實話,悠里還是希望畫像能夠留在凱特夫人手上,但他當時只能安慰自己,這麼做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然後是前天,周日。畫像出現在老字號的克里斯蒂拍賣行的拍賣會上,因為阿修萊表示他們也對那幅畫有責任,所以在他的邀請下,悠里、西蒙和阿修萊三人也前往了拍賣行。

薩傑多的畫像,拍賣出了遠遠超出想像的金額。最終進行競價的,是英國著名的塔特美術館和某個派出代理人的神秘的個人收藏家。

在最初的五分鐘之內就不斷膨脹的金額,讓凝視著電子顯示牌的悠里幾乎完全被壓倒。

那個時候,阿修萊在對個人收藏家的代理人進行了一番觀察後,突然回頭認認真真地打量西蒙。然後他再度把視線轉回代理人身上。

確實,悠里也注意到那個代理人會不時將視線轉向這邊。但是他以為那是因為實在太和這種場面格格不入的自己,或者是完全與周圍人的品位大相徑庭的阿修萊的服裝的關係。

不久之後,阿修萊用意味深長的口氣向西蒙詢問。

「吶,貝魯傑。那位個人收藏家,面對天下聞名的塔特美術館,究竟可以把價錢抬高到什麼程度呢?」

「誰知道。」

西蒙彷彿覺得很有趣似的仰望著已經多了一位數的電子顯示板。

「應該是到勝利為止吧?」

雖然口氣很謙虛,但是西蒙的聲音卻格外自信。對此阿修萊輕輕地吹了聲口哨。

然後,結果就如同西蒙所說的那樣。

那位個人收藏家以超出底價近乎十倍的金額拍下了畫像。這個許久不見的大手筆,讓整個會場都升騰著興奮的熱氣。就在這個時候,阿修萊大大地吐了口氣,活動著脖子說道:

「這麼說起來,上周末股市好像有過大幅的變動呢。據說如果操作得巧妙的話,一夜之間成為億萬富翁也並非難事。如果我也有這種發財機會的話,大概也會進行這種程度的亂來吧。」

(股市的變動?)

阿修萊所說出的新情報觸動了悠里。只不過那時他沒有來得及確認,就被阿修萊帶去了酒吧,在一番折騰後才返回學校。

事到如今他又想起了這件事。

眼前浮現出那時候的各種情景,悠里看著西蒙說道:

「……那時候拍下畫像的人,果然還是西蒙吧?」

那幅用讓人快要把眼睛都瞪出來的巨大金額買下的畫像,為什麼會捐贈給這種鄉下的孤兒院呢?

悠里只能想得到一個答案,西蒙看穿了悠里在聽說要拍賣畫像時的心情。

「這個嘛,誰知道呢。」

西蒙彷彿沒什麼興趣似的如此說道,然後合上正在閱讀的雜誌,背靠上了沙發。

「那種事情無所謂吧?不管是誰拍下來的,那幅畫像只是返回了它應在的場所而已。」

悠里衝過去抱住了如此說著而露出優雅笑容的西蒙。

「謝謝你。」

他在西蒙的耳邊輕語。西蒙用摟住悠里的手臂輕輕拍了拍他的脊背來代替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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