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二話『少年時代』

我很討厭那傢伙,那傢伙應該也很討厭我才對。

所以當我聽到那傢伙主動問出「要不要和我做那檔事」的時候,讓我不禁嚇了一跳。

我和那傢伙都是身無分文……不、應該說我們身邊的人都沒有錢,只能勉強靠著替黑社會跑腿活在這個世界上。

沒錯,我們根本就是一群如同行屍走肉的垃圾。

早上四點,我和那傢伙拿著一條被單走進某個破爛大樓里,如果不在這個時間完事,警察就會開始巡邏,而且還會有酒鬼和吸毒犯在附近四處亂晃。

我還依稀記得早起的雞正在遠處發出鳴叫聲。

不,也有可能是即將被扭斷脖子前的慘叫聲。

我和那傢伙都是初嘗禁果。

當時的我只有十五歲,只比那傢伙大一歲而已。

而整段過程也只能調「慘不忍睹」這四個字形容。

我在昏暗的大樓里勉強找到那傢伙的私處,與其說是興奮,疲勞還比較適合形容我們的狀況。

當我總算找到那傢伙的私處後,結果反而換那傢伙發出「好痛!」的叫聲。

「是你說要做這檔事的吧?」

正當我勉強想要趕快完事的時候,那傢伙痛得朝我揮出一拳。

「技術有夠差的耶!」

我的鼻血滴到那傢伙的腹部上。

但即使如此,那傢伙並沒有叫我停下來。

大約經過幾分鐘後,我們也總算做完了「那檔事」。

「………………滾開啦。」

那傢伙把我推開並站起身,私處流出的血和我的鼻血將棉被染出片片血漬。

那傢伙盡量不用雙腿併攏的姿勢走到窗邊,並且點了一根煙叼在嘴邊。

我躺在棉被上,對身體里殘留的不協調感仍然感到相當困惑。

「……真是有夠不舒服的,看來我還是放棄吧。」

「放棄什麼?」

只見那傢伙朝著還掛在天際的月亮吐出一口煙霧。

「我原本明天就打算出去賣身的。」

白色煙霧受到月光照耀而清楚地浮向空中。

「如果會這麼痛的話,那我不如繼續殺人還比較舒服。」

「……那你為什麼要找我做這檔事?」

煙霧隨即消失在夜晚的空氣中。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時候差不多了。」

「……這樣我會很對不起凱歌的。」

凱歌就是一直很愛慕這傢伙的男生,年紀應該比我還小一歲,不管這傢伙到哪裡都會跟在後面,而且不論她有什麼要求都會乖乖聽話。

「那你要在做之前就說清楚。」

「……說的也是。」

我們兩個保持沉默一段時間後,那傢伙把香煙丟出窗外。

「你妹妹叫做什麼名字?」

「海媚。」

「狀況怎麼樣?有比較樂觀嗎?」

「…………很快就會死掉了。」

這是我時常掛在嘴邊的話,每當有人問起海媚的事時,我總是會這麼回答。

海媚已經反反覆覆卧病在床快要六年了。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回答,真是個有夠糬糕的哥哥。」

「要你管。」

那傢伙彎腰坐在窗檯的邊緣。

「你會這麼說就像是……」

她胸口的肋骨在雪白腹部遮出一道陰影,旁邊還有一道彷佛被槍擊中般的鼻血擦拭痕迹。

「感覺就像是用『反正放著這傢伙沒多久就會死掉,去找別人吧』的理由把死神趕走喔。」

我還是很討厭這個叫做連蓮的傢伙。

因為這既強悍、凶暴又美麗,而且還是個口無遮攔的女人。

她總是會用那滿嘴的利牙,把別人不想說出來的真相一口咬出來。

這裡是堪稱為「魔窟」的九龍。

在這一帶由大樓與廢棄屋舍組合而成的迷宮裡,是許多人使用合法與非法手段存活的巢穴。

某個角落甚至受到毒品蔓延與充斥暴力,使得鮮血與精液就像是自來水般不停四處流動。

隨著九七年領土即將歸還中國,這裡也面臨著受到區域整頓的命運,據說會讓這個地方成為香港的全新城鎮。

不過,那時候我們又會遭到什麼樣的處置?

我們都居住在九龍地下的下水道里,並且將作業員和勞工使用的房間做為棲身之地。

成員大約有一到兩百人,所有人不是孤兒就是受到父母虐待,總之都是一群「有某些理由」而聚集在這裡的人。

這裡是個既骯髒、充滿病菌又無法照到陽光的地方。

而我們就是在這裡四處蠕動攀爬的蛆蟲。

「哥哥……」

當我一回到房間,海媚也從床上撐起身體。

「你這麼早到哪裡去了呢?」

「我去和連蓮睡覺。」

海媚並沒有特別露出驚訝的表情並繼續詢問:

「那連蓮要和哥哥結婚了嗎?」

海媚已經十三歲了,因此當然能夠理解「睡覺」所代表的涵義,不過問題在於她怎麼會聯想到結婚的事。

「沒有。」

我把襯衫和褲子脫掉,並且鑽進海媚的被窩裡。

「因為那傢伙很討厭我。」

「如果討厭就不會一起睡覺了。」

在被窩裡的海媚緊緊盯著我如此說道。

「其實連蓮是個好人喔,我很喜歡她呢。」

「你們有碰過面嗎?」

有一次她曾經拿錢給我,就在哥哥弄斷腳的那時候。」

就是那次替劉工作的事,我根本沒想過那筆錢是誰給的,所以我一直以為是某個小弟送過來。

「只要看到連蓮過來這裡,我就會很開心喔。」

「我可不想看到那傢伙。」

我背對著海媚緩緩閉起眼睛。

接著,海媚輕輕地將手搭在我的背上。,

外面的世界應該已經即將迎接拂曉,但在這個下水道里勉強搭建的房間中,一整天都是暗無天日又異常寒冷。

只能靠著一丁點的火焰和彼此的體溫獲得溫暖。、

在我八歲時,父母親就已經遭到殺害了。

當時老爸經營著一間小小的印刷廠。

雖然表面上是印刷圖畫書和型錄這類的工作,但私底下有接觸黑社會的委託,因為要是不這麼做的話,老爸實在沒辦法負擔媽媽看病的治療費用。

老爸主要都是在晚上從事偽造證券、身分證明文件或官方文件的印刷工作,所以每當晚上看到彪形大漢走進家裡時,都會讓我有種既恐懼又神秘的感覺。

那些壯漢個個穿著海外製造的西裝,還隨身帶著幾乎快被鈔票撐開的皮夾,和我們這些活在社會邊緣的人相比,簡直就像是完全不同世界的生物。

而就在某天的晚上……

有名男子突然氣沖沖地衝進家裡,而且還對老爸大聲怒罵,好像是使用假護照的夥伴在機場遭到拘留了。

我和海媚在二樓屏著氣息聽著他們說的話。

這時候媽媽也準備下樓,而且特別叮嚀我們絕對不準下來。

老爸很努力地想要說服那名男子,表示自己只是照著原版印刷而已,之後媽媽的求饒聲也傳進我們的耳中。

可是,男子的怒氣卻變得越來越一發不可收拾。

然後只聽到一道槍聲,媽媽的聲音突然消失,下個瞬間老爸也發出「快逃!」的叫聲,又接連傳來幾道槍聲後,老爸就再也沒有發出聲音了。

我趕緊牽起海媚的手,準備從二樓的窗戶跳窗逃生,當時海媚卻想把枕邊某本名為『找不到的寳物』的書一起帶走。

那是老爸新印的童話書,是傍晚才剛印刷出來的熱騰騰新書。

當海媚走到床邊準備拿起書時,男子突然衝進房間里,把我們嚇得完全無法動彈,原先看起來相當神秘的男子,這時卻帶著如同魔鬼般的扭曲神情。

男子朝我們扣下扳機,不過子彈卻在這個時候剛好用光了。

我下意識地把海媚拉到身邊並朝著窗外一眺,對方想抓住我們的手,因此把『找不到的寶物』的最後幾頁硬生生撕破。

我們從窗戶摔到遮雨棚並滾到地面,然後沿著狹窄的巷道沒頭沒腦地逃出這個地方。

就這樣,我們在不知不覺間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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