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飄散強烈紙味的房間。
就像是刺激性藥物用大量清水沖淡的味道,雖然無法確實言喻,房內確實充滿某種不協調感。
房裡有個身穿黑色大衣的男性,一聞到這個味道,他的左眉也準確地往上挑動三公分。
他並不是討厭這個味道,只是對此有些疑惑。
因為紙張的味道是如此強烈,但是房裡卻幾乎沒有書籍一類的物品。
而且裡面相當昏暗。
只有間接照明的光線暗沉地照在牆壁上,四面沒有看似窗戶的通風口。
大衣男看了看手錶,指針正指著晚上十點,不過話說回來,既然待在這個房間里,不論時間如何流逝都是毫無關係。
從房間內側傳出一道類似啜泣的聲音。
男子開始前進,隨著跨出的步伐,哭聲的音量也逐漸增加。
並不只是因為靠近聲音的來源。
而是由於發出哭聲的人相當感動,哭聲漸漸變成抽泣聲,最後則是成為號泣聲。
「……不好意思,在你最感動的時候打擾了。」
男子對著黑暗的深處說話。
「……是剪刀手啊……嗚……」
對方抽咽地回答,那是男性的聲音,而且是成年男性發出的聲音。
被稱為「剪刀手」的男子從大衣口袋中拿出一個盒子,從裡面抽出一根雪茄。
「……需要我等一下再過來嗎?」
不知何時,雪茄的煙頭已經被切掉而掉落地面,剖面還完整地貼在地上。
「……沒關係,我只是重新看過一次而已……不管看幾次都會讓我哭出來,這本『在貓咪居住的城鎮』真的是傑作……」
男子說出奈奈奈的新作名稱,也就是讀子帶到圖書室的那部作品。
「我搞不太懂,她跟路邊的小鬼有什麼不一樣?」
「剪刀手」一邊說話,一邊動手打開打火機,猛烈噴出的瓦斯燃起一道堪稱火柱的火焰。
這道火光照亮了剪刀手的臉龐,他看起來大約將近三十歲,雖然五官比較接近東方人,膚色卻白皙得令人驚訝,與黑色大衣形成強烈的對比。
但是最為引人注意的地方,莫過於臉頰上的無數傷痕,這些傷痕有橫有豎有斜,接近兩位數的大量傷跡爬滿整個臉龐。
他的頭髮就像鐵針般倒豎,也讓他那格格不入的印象顯得更加強烈。
火柱也照耀出黑暗中的幾樣物品,大衣的表面布滿許多銳利金屬片,看起來並不像是裝飾品,而是確實能夠切斷物體的刀刃。
就連拿著打火機的手,都戴著似乎含有機關的手套,並且覆滿許多詭異的甲殼,每根手指的前端則是裝著彷佛一碰就會受傷的鐵片。
那名男子光是站在原地,外觀就足以令旁人顫慄不已。
但是從暗處傳出的聲音沒有害怕的意思,反而帶有斥責的語氣繼續說:
「像你這種愚蠢至極、不懂創造、只知破壞的怪物,一輩子都不會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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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刀手則是張開嘴,輕輕吐出圓形的煙霧。
「隨你怎麼說,只要能拿到報酬,不管對手是小鬼還是藝術家,都跟我沒關係。」
「……她是才氣縱橫的年輕文學家,就算稱為莎士比亞再世也不為過……」
暗處傳出的聲音相當激動,似乎對自己說出的話非常興奮……或者該說,他正打算讓自己的話成真。
「可惜她還在發展途中,到底會成為名留青史的作家,還是被通俗出版業汪洋淹沒……目前處於很危險的時段。」
就像是熱水突然結凍,那道聲音突然變得非常冷靜。
「只有現在,如果不趁現在好好教育,她就會成為平凡的作家渡過一生,如果要把她引導到更高的境界……」
那人的聲音變得越來越激動,也讓昏暗的房間中充滿熱意。
「就只能靠我直接告訴她了。」
他如此斷定,以等同於定律的硬度傳至剪刀手的耳中。
「剪刀手,把我的保羅·S帶過來吧。」
「了解。」
剪刀手將嘴角一歪露出笑容,傷口也隨著笑容扭曲,一瞬間產生了有如從嘴巴裂至耳邊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