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卷 Moon Cradle 第八章

人界曆紀元前,也就是現在往前回溯三百八十年以上的過去,人界存在著稱為「神獸」的活動物體。

住在東帝國深山幽谷之內的白銀大蛇。以南帝國火山為巢的不死鳥。守護北帝國山脈的冰之巨龍。在西帝國草原上疾驅的有翼獅子等等。

總數達四十隻以上的神獸雖然沒有搖光,但是具備專用言語化引擎,屬於可以跟人界人溝通的高等AI程式。人們將神獸敬為該地的土地神,留下許多關於它們的傳說。

但是人界歷三〇年時公理教會設立,人界被自稱最高司祭亞多米尼史特蕾達的少女支配,對於少女來說,除了教會正史內登場神明之外,其他的「神」都只是礙事的存在。少女把這些神獸全都變成武具──神器,不然就是讓麾下的整合騎士加以討伐。就這樣,到了人界歷一〇〇年左右,所有神獸都被從地上驅逐,記錄它們與人類進行交流的典籍也全部遭到焚毀。

目前生存在人界的鳥獸全都無法使用人類的語言。但是在那之中存在著一種獸類,身上具備著能力受到不少限制的AI。那也就是作為整合騎士搭檔的飛龍。

飛龍們雖然不會說人話,但是能夠理解主人賦予的複雜命令。與主人之間有深厚羈絆的它們,也具備為主人鞠躬盡瘁的「心」。

因此整合騎士見習生羅妮耶‧阿拉貝魯養育的幼龍──月驅為了完成主人「從通道回到地上,然後想辦法抵達聖托利亞北門」的命令而拚命跑著。

拍著小小羽翼爬上六十階的樓梯,身體從鐵欄杆縫隙擠到外面去之後,月驅就環視周圍。

後面是剛剛才脫離的鐵欄杆,右邊與左邊被長了尖刺的樹籬擋住,只有往前延伸的小徑能夠前進。但是月驅不願意直接走這條小徑。因為小徑前方是那棟散發不祥氣息的宅邸。靠近那邊的話,說不定會被在地下抓住兄龍霜咲的黑色人類發現。雖然不害怕那種傢伙,但要是被抓住的話,就無法幫助主人了。

它將身體右轉,抬頭看向樹籬頂端。為了跳過比主人身高還要高的樹籬,它使盡全力拍動翅膀跳躍,但還是完全無法抵達頂端。不過它還是在空中努力了幾秒鐘的時間,最後翅膀感到疲憊,於是一屁股跌到石板上。像是手鞠球一樣彈了兩三下後,才奮力撐起身體。

事到如今,也只能強行突破樹籬了。

「咕嚕嚕……」

靜靜叫了一聲來下定決心後,月驅便確實收起翅膀,將鼻尖插進樹籬底部。

大部分的灌木在靠近根部附近都會有空間,但是這種植物的樹枝一路長到地板附近,而且樹枝上還有無數長三限左右的尖刺。將身體壓低到極限後在地面上匍匐前進,雖然試圖通過細微的空間,但還是被一根尖刺刮中脖子底部而產生銳利的疼痛。

雖然想要回去,但月驅還是咬緊細小的牙齒繼續前進。堅硬的刺不斷陷進背上柔軟的羽毛,不然就是撕裂沒有鱗片的皮膚。嘴巴因為過於疼痛而擅自泄漏出「啾嚕嚕……」的聲音,但它還是不斷往前進。

明明只是穿越厚度未滿五十限的樹籬,卻整整花了一分鐘以上的時間。好不容易從尖刺中解放出來,月驅便將身體整個躺到潮濕的葉子上,然後不停急促地呼吸。

等到疼痛感稍減,便全力彎曲長長的脖子看著自己的背部。這時自傲的黃色羽毛已經凌亂地豎起,並且因為滲血而染成紅色。

月驅雖然沒有天命數值這種概念,但還是了解持續流血的話生物將會死亡的道理。它用鼻尖撥開凌亂的羽毛,舔遍每一道傷口。飛龍的唾液具備輕微的療傷效果,舔了好幾次後雖然止住了出血,但舌頭沒辦法舔到背部下側的傷口。

但這麼做之後疼痛感終於減輕到可以忍受的範圍內,最後又抖動身體甩落泥土與落葉,接著月驅便只用後腳站了起來。

前方是一片深邃的森林。雖然逐漸變黃的陽光被針葉樹的枝葉遮住,幾乎無法照射到地上,但還是可以分辨出方位。

主人羅妮耶稱為「聖托利亞」的人類大城市是在南方。由於是首次來到這座森林,而且還是從城裡搭乘馬車來此,所以不清楚距離,但還是要儘快趕回去才行。

幸好幾個小時前已經吃了許多湖裡的魚,所以肚子還不餓。這幾個月來,因為不喜歡廄舍餵食的死魚那種氣味,所以不怎麼吃它,但是在水裡游泳並自己抓魚倒是很開心,而且新鮮的魚也很美味。感覺想起味道時肚子就開始覺得餓了,於是月驅先不去想魚的事情,開始用四隻腳在森林底部跑了起來。

和月驅所住的「聖堂」里的庭院與湖泊周圍的草原不同,森林潮濕的地面很容易打滑,而且還有石頭或樹根隱藏在落葉底下,跑起來相當礙事。雖然被障礙物絆倒而在地上滾了好幾圈,但月驅還是不斷往南方前進。

繞過一棵特別粗大的木頭時,月驅敏銳的鼻子捕捉到某種腐爛的臭味。

被扭曲樹木包圍的一部分地面被整個挖了開來。黑漆漆的土壤和聖堂前院花壇鬆軟的土不同,帶著冰濕、黏稠的性質。腐臭味是從大洞穴中飄出,即使靠近往內窺探,底部似乎也沒什麼東西。

「咕嚕……」

月驅輕叫了一聲,接著離開洞穴邊緣。如果掉下去的話就不知道能不能脫身,而且現在也沒有時間可以浪費了。

整個繞過發出惱人臭味的洞穴,繼續跑了幾分鐘後前方開始一點一點變亮。看來接近森林的出口了。月驅拚命踢著地面,拍動翅膀跑過最後的十梅爾,然後從兩棵古樹之間沖了出來。

包圍森林的草原在相當傾斜的日照下染成了金黃色。一邊貪婪地吸著冰涼又新鮮的空氣一邊跑了一陣子後,來到一處算不上山丘的隆起並停下腳步。

環視周圍之下,右側是橫越過遠方草原的白色牆壁,左側則是湖泊閃閃發光的水面,至於正面則可以看見人類渺小的街道。雖然比想像中遠,但努力奔跑的話遲早能夠抵達。不對,沒辦法說什麼遲早了。在停下腳步的這段期間,被關在地下監牢的主人以及她的好友,還有被帶到宅邸里的霜咲一定都感到相當害怕。

「啾嚕嚕!」

小心翼翼的月驅在不被黑衣人聽見的情況壓低聲音叫了一聲,然後再次跑了起來。

雖然比森林中好了一些,但是草原這邊附近的草相當高大,幾乎快把它嬌小的身軀推回去。月驅伸出脖子,以前腳撥開草之後繼續跑著。

經過五分鐘左右,這次明確地感覺到空腹感。雖說是小孩子,但飛龍還是飛龍,為了維持天命所需要的食物分量,遠比同樣大小的狗或者狐狸多出許多。

左邊短短一百梅爾處,巨大湖泊正發出金色光芒。水裡面應該有許多美味的魚在游泳吧。光是想到這裡前進路線就變得有點偏左了,但月驅還是搖搖頭並把方向拉回來。餓肚子還不會死,但是主人她們已經面臨生命的危機。

從馬車車窗所見的記憶沒有錯的話,包圍湖泊的草原南側,應該有一大片荒廢了的田地。那邊的話,應該可以找到乾扁的番薯之類的食物吧。月驅以這樣的期待支撐著心靈,繼續跑了五分鐘之後。

前腳突然陷入地面,跌出去的月驅隨即在空中翻滾著。它捲起身體,滾動了好幾圈後才終於停下來。接觸地面的背部浸在冰冷的水中。血才剛剛止住的傷口傳來劇烈疼痛,讓它從喉嚨深處發出細微的鳴叫。

但也不能夠一直躺在地上。這邊附近的地面,是被湖泊流出的水所覆蓋的潮濕地帶。生長在聖堂的月驅從未進入名為濕地的地形,但是本能上的知識告訴它長時間浸在冰水裡將會加速天命的減少。它撐起身子後全力伸展身體與脖子,再次確認著周圍的環境。

前方與左側被廣大的濕地堵塞,只剩下右側存在乾燥的地面。但完全不清楚得繞多遠才能夠避開濕地。如果濕地一直持續到遠方可見的白色牆壁,那將會浪費許多時間。

「咕嚕嚕……」

不知所措的月驅忍不住發出狼狽的叫聲。

結果稍遠處的草叢裡,一隻小動物像是被它的叫聲吸引過來般探出頭,並且發出「啾啾!」的尖銳鳴叫。

這隻有著茶色短毛、與身體差不多長的耳朵,以及圓滾滾小眼睛的生物,抬頭看著月驅並且像要表示「這究竟是什麼」般把脖子往右歪。

結果月驅也想著同樣的事情。略尖的鼻子到短尾巴大約有三十限左右的生物,央都的人類幫它取了一個「長耳濕地鼠」的名字,但是月驅當然不知道這種事情。

看著茶色老鼠那分不清脖子與身體分界的橢圓形軀體,忍不住就浮現「抓來吃應該很美味吧」的想法。結果老鼠像是感覺到月驅的食慾般準備縮回草叢裡,於是月驅急忙再次出聲叫住對方。

「咕嚕!」

雖然不知道對方是否理解了月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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