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嗚喔喔喔喔~~叭嚕嗚嗚嗚~
雅人在夢中聽見一陣天搖地動般的奇妙聲音。
撼動全身、連空氣都為之動搖的巨響。
「唔唔……」
這就是睡夢中仍保持清醒的清醒夢嗎?
腦部神經告訴自己這的確是一場夢。但身體仍處於極度的混沌中無法抽離,四肢彷彿陷入泥沼般動彈不得。夢中的雅人滿腦子只想著一件事——
得趕快逃離這裡!
逃命要緊!
那個傢伙要來了!
……但那個人是誰啊?
雅人甚至連為什麼要逃跑都不太清楚。但有一點他非常確定,就是若繼續留在這裡,自己鐵定會被幹掉。
被殺個片甲不留,毫無疑問。
不,我不想死!絕對不要!
雅人拚命驅使手腳,動作十分遲緩而朦朧,就像一般夢中特有的景象。但身體確實正一點一滴地向前移動著。
嗚啦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啪喔喔喔喔喔喔!
從背後追來的氣息壓倒性地比自己快上幾百倍。
嗚啦啊啊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那喘息聲,以及彷彿憤怒的怪物所發出來的波動。
天崩地裂的氣勢,絕非一般生物。
雅人忽然明白了。
他感覺到的空氣震動,是那個傢伙從遙遠的後方發出來的憤怒咆哮。
撼動全世界的怒吼——
慢著著著著著著著著著著!
別想逃!
要你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雅人更奮力划動手腳,使勁向前移動。
快逃!
快逃啊!
趕快逃離追殺!
他一心一意只想逃跑。
但是——
在他終於遠離怒吼聲而放下心來、喘口氣後的那一瞬間——
「抓到你了。」
一隻手從背後伸出,抓住雅人的肩膀。
「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雅人如彈簧般從床上跳起,發出長長的慘叫。層層重疊的慘叫聲響徹整棟小屋,綿延不絕。
夢境與現實混淆,持續了好一陣子。
還沒搞清楚狀況的雅人全身緊繃,心裡仍想著要逃離未知的追殺者,滿臉不安地環顧四周之後——
「呼、哈……」
雅人全身癱軟了下來。
「太好了……」
終於弄清楚狀況了。是夢!原來是在作夢啊!
太好了!
真是太好了!
從背後追來的未知怪物只是夢中的產物,不可能存在於現實之中。
太好了……
嗯?
這是什麼感覺?
心中似乎仍有一股不安無法抹去……自己的確已經醒來了,腦袋也非常清楚那只是一場夢而已,但是——
「嗯,只是作夢啦!」
雅人以理性強壓這股沒來由的不安,試圖說服自己。
「好了,在溫暖的被窩睡晚一點,再小睡一會吧!」
雅人出聲為自己打氣。是啊,看看自己,有遮風蔽雨的豪華住宅,還睡在軟綿綿的床上(是床耶,各位,我睡在床上喔!)。加上今天是創校紀念日,可以愛怎麼睡就怎麼睡,多棒啊!用全身體會這份幸福的雅人露出了微笑,一邊閉上眼睛。
「……」
躺了一會,雅人再度睜開眼睛。
嗯?
奇怪?
好像不太對勁?
雅人將放在外面的手伸進毛毯里。毯子里的溫度明顯比外面低上許多,實在太奇怪了。覺得奇怪的雅人掀開棉被一看——
「……」
被子里有一名熟悉的少女正睜大眼睛望著自己。少女的黃色雙瞳如磨亮的彈珠般在黑暗的毛毯中閃閃發光。
「噗、噗噗——」
雅人頓時全身無力,癱在床上。
「托托,你、你在這裡做什麼?」
要笑不笑又不知道該怎麼辦的雅人扯著嗓子叫道。
「……」
這名少女,亦即冰雪的化身——托托,面無表情地比出了一個V字勝利手勢。完全不知如何是好的雅人只能抱著頭。
值得吐槽的地方實在太多了。首先,托托竟然穿著一套黑色睡衣。而且還是長度超短、有花邊的那種。
就像新婚妻子有意無意間誘惑老公上床時穿的性感睡衣。
幾乎算是內衣的誘人睡衣。
更嚇人的是,也不知道托托是否了解其中的含意,托托手上竟然抱著一個「YES—NO」的枕頭。
這種枕頭是新婚夫妻常在床上使用的一種求愛道具。她真的知道那是用來做什麼的嗎?
「……」
托托緩緩起身。
「……」
默默地將「YES」那一面朝上。
然後,輕輕地拍了兩下枕頭。
她抬起雙眼,凝視著雅人。
接著有點害羞地紅了臉,以細白的手指沿著枕頭上的「YES」刺繡字樣來回划過。
「不不不!」
雅人吐槽道:
「絕對不行!是說……托托,你真的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托托歪著頭,似乎不太能理解。雅人輕輕嘆了一口氣,將毯子蓋在枕頭上,試圖模糊其中的含意。
「哈哈……呃,你是來找我玩的嗎?」
雅人問。
「……」
托托點點頭。
「……」
接著便一語不發,靜靜地待在床上。不知作何反應的雅人愣住了。然後——
「……」
不知道為什麼,托托閉上了眼睛。
「……」
然後噘起嘴唇,作勢朝雅人的臉頰上親下去。
纖細柔美的手臂同時伸出,環繞在雅人的脖子上。
冰冷的身體不斷擠壓過來。
「哇~!」
雅人驚叫一聲,整個人從床上翻滾下來……
關於托托,其實外神雅人也不太清楚她的事。
應該是說,就連召喚她出來的薩蒙=時二郎也不太了解托托這個人,從他身上得到的唯一訊息就只有「去北歐出差,做這個和那個的時候認識的~」這句話而已。
雅人並不知道托托為什麼老愛黏著自己。
不過,雅人心裡仍是有幾分譜的。有一件事(在吉兒來之前沒多久)或許足以構成理由,但那件事在過程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作用,造成托托常常像現在這樣黏著自己,雅人則是一點頭緒都沒有。就來頭不明這一點而言,托托甚至可能超越了她的主人薩蒙=時二郎。
而且最根本也最莫名其妙的問題是,托托是冰雪的化身,本性卻是一條蛇。
因為在雅人的印象當中,蛇應該是怕冷的。
雅人有時會有另一種顛覆原來前提的想法——或許托托的真面貌根本就不是蛇,而是另一種生物。
那麼,少女的姿態只是一種假象嗎?倒也不是。
這就要提到雅人的直覺了。
有時候……雅人覺得托托的某些行為比吉兒更像「女生」。
雖然托托本人似乎不了解剛才那一串舉動的真正意義,但那一有機會就靠過來的妖艷動作(真的就跟蛇一樣滑溜誘人!),很明顯地就是跟吉兒不一樣,全身上下散發出嫵媚的女人味。
外表明明這麼稚嫩!
就是這一點讓雅人十分困惑。托托究竟了不了解這一點,雅人完全無從得知。
其實最根本的問題是,雅人連直接向她本人探究個人身世這種最基本的溝通都無法做到。在吉兒來到雅人身邊且向托托挑釁之前,恐怕連她的主人薩蒙=時二郎都不知道她會講話。
再者,托托就算開口說話,也才說那麼一兩句而已,而且想說才說、十分隨興,所以雅人到現在仍搞不清楚托托在想些什麼。
不過,感覺上托托並不是無法講太長的句子。
再提到雅人一個從未告訴任何人的感想,就是雅人曾經對托托驚人的靈力感到十分驚訝。舉例來說,現在這種季節雅人也許還能勉強贏過托托,但要是天氣變冷了,進入托托的領域——也就是冰天雪地的冬天的時候,若單純以火力來個一對一單挑,雅人自認絕對不可能戰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