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密探

高純回到了車庫。

他從挎包里變魔術似的拿出了兩萬塊錢,扔在了金葵的鋪上。

「你怎麼有這麼多錢?」金葵看得吃驚,高純答非所問:「我說過,我要掙錢讓你去考舞蹈學院……」話未說完金葵已經感動地從鋪上躍起把他抱住:「你不生氣了嗎……」

但高純卻推開金葵,轉開了身子,說道:「我會履行對你的承諾。這錢你拿去,去上學吧。上本科也好,上大專也好,上進修班也好,看你的本事吧,不論你學多少年,我會一直供你,到你畢業。」

金葵眼圈紅了,再次撲上來從背後抱住高純:「不,我們一起去考,我不想和你分開。」

高純鼻子也像患了傷風:「我相信我的眼睛,你要真和那個男人什麼事都沒有的話,為什麼要對我撒謊?」

金葵哭道:「我撒謊是因為我怕你心眼小,我怕你生氣,我怕解釋不清楚你生氣。」

高純眼圈也紅了:「對,我生氣,我看到你和別人,你們那種樣子,我受不了!任何人做了錯事我都可以原諒,我自己做了錯事我也可以原諒,可我就是原諒不了你。你在我心裡太完美了,所以你們那樣子我受不了!」

金葵抱著高純不放手:「那個人是我爸爸帶來的,是我爸給我介紹的對象。」

高純背對著金葵,有些吃驚:「你爸爸,你爸爸來了?」

金葵說:「我絕不騙你,我爸陪那個姓楊的一起來的。他讓我和那姓楊的……」

高純說:「那姓楊的也是台灣人?」

金葵說:「不是,就是我們雲朗人,開公司的,特別有錢。」

高純頭也不回,說:「那個姓楊的,有錢!有風度。能幫助你們家的生意,你為什麼不遂了你爸的願呢?你爸爸媽媽把你養這麼大了,現在該是你回報他們的時候了。」

金葵抱著高純的腰身,把臉貼在高純的背上,她說:「我爸我媽把我養大,我肯定要回報他們。但不是現在。現在我要學習舞蹈!我要按照我自己的心愿,選擇我愛的人。」

高純轉身把金葵拉向自己,他抱住了這個女孩。「我們從小……都立過一個誓言,」他說:「為了跳舞,可以放棄一切。」

金葵說:「現在,我要立下另一個誓言,為了我們不再分開,我可以放棄跳舞!」

他們緊緊擁抱,高純也喃喃發誓:「我一定會掙到很多錢的,我們都不放棄,我們一起跳舞,我們一起去考舞蹈學院。」

山盟海誓之後,兩人都安靜下來。這天夜裡他們了無睡意,盤腿坐在鋪上,討論光明的未來。鋪上擺著那兩捆簇新的鈔票,但金葵的目光,卻緊緊盯住高純手中一張女人的照片。

「這不是……這不是那個女的嗎?」金葵問:「她不是我們俱樂部的那個客人嗎?」

高純說:「對。」

金葵問:「那個老闆讓你跟蹤的人,就是她?」

高純說:「對,就是她!」

金葵驚疑:「為什麼要跟蹤她?」

高純說:「她是陸老闆新聘的助理,也就是他的私人秘書。」

金葵問:「他要跟蹤他的秘書?」

高純說:「這是他新招的秘書,他說公司對重要崗位的職員都要嚴格考察。不光考察工作能力,還要考察忠誠度;不光考察職業表現,還要考察八小時以外的私人交往,就怕是競爭對手派進來的商業間諜。」

金葵問:「你這樣跟蹤一個年輕女孩,不違法嗎?你又不是公安民警,你有權跟蹤人家嗎?」

高純說:「我乾的這叫私人偵探,雖說不合法,但也不至於犯法吧。我又不干涉人家行動自由,又不鑽到人家卧室里去,頂多算是娛樂雜誌的狗仔隊吧。娛樂雜誌刺探明星隱私是為了掙錢,陸老闆考察秘書是為了公司的安全,也是在商言商吧。」

金葵問:「商業競爭真有這麼厲害?」

高純說:「也許當了老闆的人,想法就都變古怪了。他花了那麼高的薪酬請來這個女孩,既不懂公司業務,也不是學文秘管理的,她是學美術的,是一個畫家。」

金葵更想不通了:「畫家?畫家為什麼要去公司當秘書?」

高純說:「可能當秘書掙錢多吧。」

金葵問:「當秘書掙錢多嗎?」

高純說:「陸老闆給她的工資應該不會少吧,陸老闆還買了一套公寓給她住。在中國搞藝術,最富的和最窮的都是畫家。有名的畫家一幅畫能賣上千萬,沒名的畫家比咱們跳舞的還狼狽呢,想掙出一套公寓不得猴年馬月了。」

金葵馬上疑心到別處去了:「剛招的秘書就給她買公寓,她是助理呀還是小蜜呀?」

高純還是比較單純,單純似乎就是糊塗:「助理就是秘……噢,你說那個呀。不會吧,陸老闆挺正派的,而且周欣怎麼也是搞藝術的,你幹嗎把人家都想那麼壞呀。」

金葵沒再爭辯,但從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未被說服。

高純去找勁舞團的頭頭辭職,是由金葵陪著一起去的。頭頭問:

找什麼工作了?他們沒有透露私人偵探這事,開出租在藝術圈裡的人聽來,畢竟也不太風光,所以一律含糊其辭。辭完職他們去了商場,高純在攝像器材的櫃檯前買下了一隻照相機,接下來又去買了一隻手機。金葵惶顧左右,表情有些不安,因為這隻手機和那隻照相機一樣,都是跟蹤要用的「特務器材」。

在手機櫃檯旁邊的照明器材櫃檯前,高純又挑了一隻小巧的手電筒,又買了一隻挎包,將照相機、手機和手電筒都裝進挎包後,兩人看看左右,似乎都有些做賊的感覺。

他們往樓下走去,金葵低聲問了一句:「你真要干呀?」

高純沒有回答,拉著她向前走去。他們在飾品櫃檯停下腳步,櫃檯里的珠寶冰清玉潔,高純挑了一隻心形琉璃戴在金葵頸上,雪白的皮膚襯著琉璃的碧綠,讓鏡中的金葵大放異彩。

他們又去服裝櫃檯挑了一條白紗長裙,金葵穿了性感飄逸。他們隨後光顧的是箱包櫃檯,金葵的目光被一隻精巧的女包吸引住了,高純於是問她:你喜歡?金葵馬上搖頭:倒是挺好看的,那個台灣人就送了我一個這樣的包。高純不悅:怎麼又想起台灣人了,睹物思人呀?金葵嗔道:瞧你,什麼醋都吃。高純的確認了真:多少錢,咱們買了!金葵按住高純掏錢的手:不要不要,別再亂花錢了。高純執意掏錢:過些天你要過生日了,就買了做你生日禮物吧。金葵還是把錢按著:你不是剛送我項墜和裙子了嗎,已經夠了。高純說:送項墜是另一個意思。金葵說:什麼意思?高純說:自己想去。他還是往外掏錢,金葵再次按住:真的別買了,省下錢咱們買兩雙跳舞的鞋吧。

高純一下沒聽懂似的:「鞋?」

整個北京大概沒幾家專營舞蹈用品的商店,有家商店離勁舞團的大院不遠。金葵和高純掉頭回去,反正有車倒也方便。金葵在這裡買了一男一女兩雙舞鞋,還盯上了貨架上掛著的一塊紅色綢巾……當天晚上,高純坐在鋪上研讀照相機的說明書,對照著擺弄相機的各處機關。金葵就在燈下展開了那塊紅綢方巾,用金色的細線在紅綢的一角綉了兩顆相依的心瓣……當清晨第一道陽光投進車庫上方的窗口,金葵將綉好的方巾系在高純乾淨的額頭,他們在晨光的朦朧中翩翩起舞,舞起那曲行雲流水的「冰火之戀」。高純紅色的頭巾和金葵白色的裙擺,在旋轉之中此起彼伏,如冰火相融一般難解難分。

他們的舞蹈被不客氣的推門聲憑空打斷,他們喘息著看到方圓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門口。

方圓是來找高純的,幾句話下來,高純和金葵就知道他去演出公司謀職的那個打算,算是黃了。方圓也知道了高純在勁舞團的那份口糧,也不打算吃了。

「偵探?」方圓上下打量高純:「最近看什麼懸疑小說了吧,福爾摩斯?」

金葵說:「是有個老闆讓他乾的。老方你聽說過私人偵探這行嗎,干這行違法不違法呀?」

方圓愣了半天才緩過神來,摸著頭皮模稜兩可:「你怎麼想干這個了?私人偵探呢,違法不違法的……至少不合法吧。」

高純爭辯:「怎麼不合法了,頂多就算狗仔隊唄,我又沒……」

金葵打斷高純:「你聽老方說,你聽老方說。」

方圓說下去:「我過去當過警察,我知道,私人偵探乾的事,實際上就是行使偵查權了。偵查權按法律規定只有公安機關可以行使,任何其他組織和個人都不能行使。」

金葵馬上對高純表示:「你看,我說有問題嘛。」

高純依然強詞奪理:「我這不叫偵查,我這叫調查……」

金葵有點著急了:「調查偵查還不一樣嗎,違法的事咱們憑什麼……」

方圓看金葵著急上火,隨即又加以緩解:「不過私家偵探這種行業也不是出現一年兩年了,應該也不會有太大問題吧。也就是說雖然並不合法,但也沒有觸犯刑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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