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六章 世界樹的一葉

百香不願對累積於全身的疲倦認輸,依舊努力地動著手臂、雙腿。

想叫苦與示弱的衝動不停在腦內穿梭。但黑媛握住自己的手就好像替她帶來了力量與勇氣般,讓百香能沿著河川繼續前進。

有兩隻野獸依舊死纏爛打地追著。

既然只剩兩隻,搞不好可以奮力一搏?黑媛要對付兩隻野獸應該綽綽有餘吧?儘管百香這麼猜想,但一想到對方的銳利爪牙就覺得很痛。那玩意應該可以輕易撕裂皮膚、切碎肌肉,甚至嚼爛骨頭。

前方剛好有根大小適中的木棒,如果撿起來當武器呢……不不,還是太危險了……

看來只能繼續逃……但就在這時,濕軟的泥土卻使百香絆了一下,整個人失去平衡。不,不能摔倒!她死命踩穩腳步。只要一倒下就會被野獸追上,進而拖累姊姊。自己千萬不能造成那種結果!

一瞬間,百香又「看見」了。

當她因踩空而差點摔跤時,身邊的水面恰好進入視野。緩緩流動的河水、美麗的河水,裡頭有大蛇棲息的河水。

百香緊急剎車、停下腳步。她放開黑媛的手,迅速拾起腳邊的木棒。

連看也不看她就朝背後用力揮過去。

在之前的壘球比賽,她就是用這種特殊的揮棒方式擊出強襲二壘的滾地球。

鏘!木棒剛好擊中狂奔而來的野獸側臉。

砰!另一隻衝過來的野獸取代已經倒地的同伴撲了上來。

不過這回輪黑媛出手了。她使出一記比百香揮棒更強烈的中段迴旋踢,完美髮揮姊妹間的默契!

「百香,剛才不是說過不可以放開姊姊的手嗎!」

黑媛以恐怖的表情瞪著百香,但很快又緊緊摟住她。

「你要是受傷怎麼辦?」

「我看到了……」

「看到?看到什麼?」

「嗯~我也不太清楚……」

「現在好像沒空討論這個喔。」

黑媛再度牽起妹妹的手。

被百香木棒揮擊與黑媛中段迴旋踢打倒的這兩隻野獸,正不停掙扎、試圖站起身。此外,遠處還傳來了其他數只野獸的吼叫。

「還能跑吧?」

「我平常都有在鍛煉哩。」

於是黑媛便再度拉著百香邁步。

只要姊妹兩人齊心協力,就算要跑到世界的盡頭也沒問題!

在與巴緊緊相擁的狀況下,理刀試著從花瓣內側推、打、踹這朵花,嘗試各種逃脫的方法。

不過,因為空間實在太狹窄,他根本沒辦法使出全力。這朵巨大花的構造似乎非常堅固。儘管摸起來的觸感又軟又舒服,但卻具備難以想像的韌性。就好像品質優異的橡膠一樣。

理刀暫時停下動作。先休息一下吧。在這種蒸熱的花苞里劇烈運動實在是累死人。

況且,每當他一動,就被迫磨蹭巴的身體。

她所跨坐的位置剛好在理刀的OO(消音)上……如果再繼續磨蹭下去,那裡就會,呃,變成很尷尬的狀態。

因此,兩人都不敢輕舉妄動,頂多只能稍稍舒展四肢罷了。這種處境真是太彆扭了。

巴一直保持閉眼發抖的狀態。

她似乎在拚命驅除自己與理刀身體緊密接觸的現實。

「喂~放我們出去!瓦波!喂~誰都好,快來救人啊!」

即使理刀大聲喊叫亦無人回應。外頭的喧鬧完全不見了,看來這朵花的隔音效果非常好。

巴持續顫抖著身子,嘴裡還像念咒般不停發出「對不起、對不起」的詞句。

不多時,理刀的背部與臀部下方都濕透了。

這是汗水?好像不對……

液體的氣味很甜。跟巴身上散發的淡雅香皂氣味不太一樣,而是另一種更濃郁、更能刺激性慾的味道。

花蜜?既然是從花瓣內側滲出的,應該沒錯吧。這時,理刀的長褲已經濕透了,巴的襯衫也變得黏答答。

被花蜜弄得黏糊糊的襯衫緊貼在身體上,當然,巴的情況也是如此。這麼一來,底下的內衣形狀便清楚浮現了……理刀一時為對方的內衣花紋看傻了眼。

糟糕,自己的下半身似乎異常有精神。不妙不妙,那部分已用力抵向了巴的OO

(消音)

慘啦——!

理刀也跟巴一樣閉上眼,用力吐著氣,希望能讓情緒稍稍平復下來。

然而閉上眼睛後,巴的體溫反而變得異常明確,砰咚砰咚砰咚——甚至還可以感受到對方漸漸加快的心跳。

現在這裡面,只有一男一女。

現在這裡面,只有相互擁抱的理刀與巴。

沒多久之前,擁有【謎】稱號的美美津巴,還是普通科平凡學生春日理刀所憧憬的星光一流【死靈法師】。但兩人現在卻緊緊地貼在一起,甚至被黏糊糊的花蜜給纏住。

以男性的立場,老實說理刀完全不排斥這種情境。應該說樂翻天了才對。只不過就是因為靠得這麼近,理刀反而更能體會對方的心情。

他重新睜開眼。

巴的顫抖依舊沒有停息。

這種顫抖並不單純只是顯現在外的「態度」,而是發自內心的表現。

巴的不安、羞恥、恐懼、怯懦、自卑——即使只有一點點也好,理刀早該察覺到才對……

在自己可能的範圍內,理刀應該要設身處地為她著想一下……

理刀下定決心後便開口道。

「我們再來玩先前的自吹自擂遊戲吧!」

他盡量裝出開朗的口吻。

「咦?」

巴嚇得一時瞪大了眼睛,但很快又緊緊閉了回去。

無妨,理刀繼續說。

「話說回來,還沒聽美美津同學發表自傲的事呢?」

巴維持閉眼的表情搖搖頭。

我沒有自傲之處、雖然有但不想告訴你、我才不想玩這種鬼遊戲、你很煩耶——這種反應有很多可能的解釋……但理刀並不在意。事實上,巴確實有很多傲人的長處,只是她的性格阻礙了自我展現而已。

理刀自顧自地延續話題。

「美美津同學太內向了。你只要回答YES或NO就好~」

數秒鐘後,巴才輕輕做出點頭的動作。這應該代表YES吧?

「你很容易鑽牛角尖?」

點頭。

「很消極?」

點頭。

「很不擅長與異性交談?」

點頭。連續點了好幾次,巴才終於有其他反應。

「自傲之處……」

她微微張著嘴。

理刀迅雷不及掩耳地接著問。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美美津同學確實有一點可以自吹自擂的,猜猜看是什麼?」

咦?她再度睜開雙眼,這回就沒有迅速閉上了,只是害羞地別過臉而已。

巴尚未將答案說出口,理刀便搶先接話。

「正確答案是『擁有很好的朋友』~」

『好友?』

「嗯,要以同伴稱之也可以。美美津同學不是有一位嗎?」

「是黑、黑媛?」

「還有百香也是。換句話說,美美津同學有兩位好朋友。至於我嘛,雖然是我單方面的感想,但啾朵與絲伊特也一定會成為我的好夥伴。不,不對,她們已經是了,我可以保證。」

巴偷偷瞥著理刀,似乎有什麼話想說。

理刀這回決定耐心等對方開口。

吐了一口又長又慢的氣後,巴才小聲說道。

「我、我只會給黑媛製造麻煩……對春日同學也是……」

「雖然要看麻煩的嚴重程度啦,但所謂的好夥伴並不會因為對方所製造的一點困擾就關係決裂。此外,我也不記得美美津同學對我造成過任何困擾。」

「可是,今天,已經有很多……」

「很多什麼?」

「很多……」

「真正的討厭鬼可是連一個朋友都沒有喔。話說回來,我想這世界也不存在上述那種人吧。世界上的人應該大致可分為已察覺出自己優點與尚未的這兩類,對吧?」

緊張之色漸漸從巴的眼中消退了。隨後,巴突然稍稍抬高身體,緩緩地換了個位置。她彎下柔軟的上半身,將臉頰靠在理刀的胸膛上。

「春日同學真溫柔。」

「美美津同學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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