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8章 富可敵國王不仕

這是蘭玉線的通車儀式。

第一輛蒸汽火車抵達時,卻顯得冷清。

兄弟二人對此卻表示滿意。

他們下車之後,隨即玉門關站的站卒便匆匆而來,給張鶴齡行了個禮。

張鶴齡左右張望:「此處為何沒有人哪。」

「回上差的話。」說話的乃是本地的站丞。

在大明,每一處車站設站丞一人,站卒分站點大小不同,各配數人至數十人不等,除此之外,還有聘請的技術人員,以及輔卒人等。

這站丞道:「我等深受兩位國舅爺的教誨,雖是通車儀式,卻也絕不肯鋪張浪費,自是要一切從簡,儘力減少花費,在兩位國舅爺的感召之下,這等俗禮,當然是能免當免。」

張鶴齡兄弟二人對視一眼,都露出了微笑讚許之色。

看看這玉蘭線,比之其他的線路,就是好啊。

省錢……這當然是極好的。

於是乎,張家兄弟在站丞的帶領之下,大抵的檢閱過了車站配置的人員,以及站台之後,頓時覺得飢腸轆轆。

說起來,從清早吃了兩口蒸餅,到現在……還粒米未進了。

張延齡覺得心焦,咋到現在……還不帶去吃飯呢?

他忍不住了,便對那站丞道:「天色不早了呀,都日上三桿了,這裡也沒有可看的了,我看差不多該吃飯了吧。」

「對,對,對。」站丞忙道:「是該吃飯了,那麼……卑下告辭。」

告……告辭?

張延齡睜大眼睛:「這……這……你們去哪兒吃?」

「回家呀。」站丞道:「上差放心,家中離此不遠,一會兒就回來,絕不會擅離職守,何況……車站中是兩班倒,自有人輪流接替,斷不會出現站中無人的情況,還請兩位上差擔待。」

這站丞說著,轉身便又要走。

餓的前胸貼後背的張延齡便覺得就要昏死過去,連忙扯住了這站丞的袖擺道:「你們不請我們吃飯的呀?」

站丞板起臉來,正色道:「這是什麼話,一切都要從簡,別的地方,卑下不知。可在這蘭玉線,總計三十三個站點,哪一處都是克己奉公,以節儉為上,從未有過上差來了,還胡吃海喝的道理,線路修建的時候,卑下可是在工段里也當過差的,在蘭玉線,一錢的公帑也絕不敢糟踐,兩位上差,得罪了,這裡莫說吃飯,便是一口水也不給喝,不是不近人情,而是法度在此,不敢違逆,倘若讓人聽了去,卑下居然請上差吃喝,說不準要給上頭……那兩位國舅爺丟去大漠中呢,好啦,告辭,告辭。」

說著,一擺袖,雖是面上恭謹,實則卻不留半分的情面。

站卒們也散了個乾淨。

這幾乎沒有幾個人煙的站點上,天氣炎炎,張鶴齡只覺得自己熱的厲害,揮汗如雨。張延齡臉抽了抽,老半天后,還是乖乖的從自己的包袱里取出了蒸餅,捏了一小半,先伸至張鶴齡面前:「哥,要不……我們自己吃自己的吧?」

張鶴齡確實餓極了,接過就一口吞咽下,這蒸餅幾乎沒有水分,何況……還是玉門關這樣的地方,因而急急咽下,張鶴齡臉便脹的通紅,一手摸著自己的脖子,一手伸向張延齡道:「水,水……」

……

京師……

一封快報,送至了通政司。

通政司不敢怠慢,火速將其送入宮中。

緊接著,進行票擬的劉健大抵看了一眼奏疏,隨即便豁然而起:「這奏疏……當真是泉州市泊司快馬送來的?」

「這……這豈會有假,上頭的火漆……」

劉健才緩了一口氣,他隨即命人叫來了李東陽。

方才自己確實失態了。

這樣的奏疏,怎麼可能有假呢。

「劉公……」

「賓之,你來的正好,泉州送來了快報,說是鐵甲艦隊已靠岸補給,不日,艦隊即將北上,抵達天津衛,咱們的皇上……回來了。」

李東陽一愣,隨即道:「皇上回來了?卻不知……戰況如何?」

「這……」劉健倒是顯得謹慎,雖然他心裡十之八九的認為,這肯定有什麼好消息,不過現在卻不敢說:「我等立即去見太子殿下吧,事不宜遲。」

李東陽臉色凝重,點點頭。

……

翰林院里。

一名翰林自待詔房裡取了一份奏疏,送至文史館,預備封存。

這都是朝廷的規矩,一切的奏疏和聖旨,都需送翰林院,而後分門別類。

對於這翰林而言,這不過是最尋常的奏疏。

因而……他如往常一般,先至文史館,而後先提筆記錄,與文史館的翰林進行接洽。

此時……恰好王不仕踱步而來。

這翰林一見王不仕,格外的熱情,立即打招呼:「下官見過王學士。」

王不仕朝他微笑,現在他在翰林院,乃是炙手可熱的大紅人,不但因為他是學士,更是因為大家都認為他博學多金,願意信服他。

想想當初……多少人對他指責,再看看今日,實是令人唏噓啊!

王不仕看他手裡捏著奏疏,只隨口道:「怎麼,內閣又有奏疏來存檔了?」

「正是……是泉州市泊司的。」翰林回答道:「其他的奏疏,票擬和批紅之後,兩個時辰之前就送來存檔了,偏偏這一封,似乎是劉公拿去了奉天殿,見了太子殿下,所以再送去司禮監時,便有些遲了。」

「噢?」王不仕眉一挑,便輕描淡寫的道:「如此說來,這說不準還是加急的急報呢。」

「還真是。」這翰林笑呵呵的道:「王學士真是明鑒哪,確實是加急送來的,直接急遞鋪通傳。」

王不仕摘下了大墨鏡,他的眼底深處,似是閃動著什麼,隨即……他道:「劉公和李公,自奉天殿回來時,是什麼時候……」

「理應去了一個時辰吧,一個時辰之後又回了內閣……」

王不仕點頭,而後面色平靜的道:「噢,趕緊存檔吧。」

這翰林倒不覺得奇怪,同僚之間,彼此說一些閑話,本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王不仕卻重新戴上了墨鏡,此時……誰也無法從他的眼睛裡觀察出什麼。

這封存的奏疏,是不允許有人打開來看的,只記錄下封皮上的日期和疏名即可。

隨即,便有文吏將其送至庫房,束之高閣。

一般情況,若非將來修實錄時,再不會有人在乎它。

當日,王不仕下值後,回到自己的百畝大宅!

這百畝大宅,可是靠著宮城,到了如今,已是有價無市,卻一戶人家,佔地百畝,這已不再是有銀子這樣簡單了,說是富可敵國,也不為過。

進入了庭院,便聽到鄧健的聲音:「你們這群狗東西,都站直了,站直了,平日里養著你們,你們卻敢偷懶,當初老子給我家少爺斟茶遞水的時候,那可是看著少爺的眼色行事的,他餓了,就是不開口,我亦和他心有靈犀,給他預備膳食。他渴了,只一個眼色,我便遞上茶水。再看看你們,看看你們這些狗東西,我今日非要整一整這門風不可。」

卻見一群奴僕站成一排,鄧健一聲綾羅綢緞,抬腿對準一人的腿便要踹。

奴僕們皆是戰戰兢兢的。

王不仕此時咳嗽一聲,朝鄧健道:「鄧健,你來。」

鄧健見了王不仕,方才收了腳,可面上卻是不忿:「今日饒了你們,下一次再見你們這般懶惰,非要將你們打發出去不可,一群狗東西……啊呸……」

待到了廳中,王不仕已是坐下,只看了鄧健一眼,隨即道:「立即給王家下頭的大小掌柜們傳話,抽調所有的資金,準備重倉壓入四海商行,這四海商行的股票,市面上有多少,就買多少。」

鄧健一愣:「四海商行?這……這……」

王不仕意味深長的看了鄧健一眼:「陛下和你家少爺,要回來了。」

鄧健身軀一顫,一臉意外的道:「什麼?」

一想到自家的少爺要回來,這個歷來在王家吃裡扒外的傢伙,像是被利箭擊穿了他的心臟,他顫了顫,熱淚盈眶道:「回……回來啦……我便知道我家少爺必定吉人自有天相,何時回來的,我……我去天津衛。」

「還早呢,這只是老夫的猜測。」

鄧健一愣:「敢情不是准信?」

「八九不離十了。」王不仕道:「泉州市泊司突然送來快報,這太蹊蹺了。若只是尋常的奏疏,也不至會引起重視。可是聽聞劉公和李公,卻立即帶著奏疏去見了太子,這說明什麼,這說明這份奏疏里,定是陛下和鎮國公的消息。可是……劉公、李公去見了太子,不過一個多時辰而已,這……就更值得玩味了,依老夫的猜測,這看來……定不會是噩耗了。你想想看,倘若是噩耗,陛下和鎮國公若有失,這是……何等的大事,如此的噩耗,必定要震動天下,太子身為人子,也定需劉公和李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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