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6章 八仙拜壽

雖是覺得詫異,可張太后人等卻還是站了起來,領著方繼藩和一干命婦們出了殿。

殿外頭,果然是搭起了高台。

下頭棚子也預備好了,老太皇太后和張太后等人落座,方氏與朱秀榮侍奉在左右。

方繼藩想躲到一邊兒去,張太后眼尖,微笑著道:「繼藩往哪裡去?」

方繼藩只好駐足,尷尬一笑。

緊接著,好戲便登場了。

先是一干戲子登台,先唱了一段《八仙拜壽》,氣氛開始活躍起來。

皇家嘛,圖的就是一個喜慶。

老太皇太后和張太后二人竊竊私語,津津有味的談論著哪一個角兒唱的好。

緊接著,哐當一聲……眾人定睛一看,頓時嘩然。

「皇上……是皇上……」

方繼藩立即拿手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此時,朱厚照登台,他披著頭,單看這模樣,便足以震驚四座了。

身上穿著一件短裝,戴著遮了半張臉的墨鏡,手裡提著一把胡琴。

劉瑾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頭,脖子上吊了一根繩子,繩子上牽著小鼓。

朱厚照朝著這邊招手:「曾祖母,母后,朕在這兒呢。」

太皇太后便努力的睜著眼睛看,不太認得這是自己的曾孫。

張太后臉上的表情……哭笑不得。

不過……終究是自己生出來的兒子,還能怎麼樣?

張太后道:「皇上這又是要做什麼?」

方繼藩下意識的就立即道:「娘娘,這和臣沒有關係。」

張太后狐疑的看著方繼藩。

方繼藩立即乾笑:「是啊,也不知皇上折騰出了什麼新奇玩意。娘娘過誕日,皇上就恰好……你說巧不巧。」

此時,台上的朱厚照清清嗓子,扶了扶大墨鏡,劉瑾則將鼓放下,盤膝坐在朱厚照身後,似乎有點心虛,眼睛左右看看,似乎希望自己是個隱形人。

朱厚照開始彈起了胡琴。

這胡琴一起……誰也沒聽過這樣的曲子,完全沒有戲味,彩棚外頭的命婦們,便開始竊竊私語,有人掩嘴輕笑。

朱厚照這時扯著嗓子吼道:「我曾經問個不休,你何時跟我走……」

唱到此處,後頭的劉瑾敲鼓,同時用他特有的男低音扯著喉嚨道:「噢……噢……噢……噢……」

張太后:「……」

朱厚照又唱:「可你卻總是笑我,一無所有……」

劉瑾繼續敲鼓:「噢……噢……噢……噢……」

「……」

人們震驚了。

誰也不知……這皇上唱的什麼名堂。

至於劉瑾那個狗東西,噢啊噢的沒完沒了。

可朱厚照唱的正歡,不知多少處走了調,到了後來,嗓子啞了……劉瑾恪盡職責,依舊噢個沒停。

張太后的臉,已變成了豬肝色。

方繼藩眨著眼,他震驚了,當時還只是玩笑,沒想到……陛下還真敢來……

朱厚照一歌唱罷,呼了一口氣。

命婦們個個面上帶著尷尬,可隨即紛紛叫好。

朱厚照便喜滋滋的道:「萬萬想不到,朕喜歡唱這歌,你們也如此的愛聽,這是朕萬萬想不到的,如此甚好,朕再唱一遍!」

於是眾命婦個個花容失色,笑容便凝固起來。

張太后皺著眉頭朝方繼藩招手:「這什麼歌,鬧得很,別唱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要吃不消。」

方繼藩忙點頭:「噢,噢,臣這就去請皇上。」

方繼藩一個箭步跑過去,將朱厚照從戲台上好說歹說的勸下來。

朱厚照則是美滋滋的道:「怎麼樣,老方,是不是很驚喜。你這歌兒好啊,朕就是一無所有,你這樣有銀子,朕的手裡這麼多爛地,母后過誕日,你準備送多少禮錢,要不折現給朕吧,朕內帑快不夠用了,哎呀……朕還要唱。」他哼著調子,輕聲唱道:「你這就跟我走……」

身後,劉瑾下意識的敞開他的沙啞嗓子道:「噢……噢……噢……」

這一次只噢了三句,方繼藩反手就給了他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劉瑾的聲音終於戛然而止。

方繼藩怒罵道:「噢噢噢,噢你媽個頭啊噢,你再噢一句試試看。」

劉瑾吞了吞吐沫,嚇得打了個寒顫,努力給方繼藩使眼色,意思這是陛下的意思。

待朱厚照到了彩棚裡頭,忙是拜下,喜滋滋的朝太皇太后和張太后磕頭行禮,朗聲道:「兒臣恭祝母后歲歲平安。」

張太后僵硬的臉色,方才好看一些。

朱厚照隨即朝太皇太后道:「曾祖母,孫臣唱的好聽嗎?」

太皇太后露出慈和的笑容道:「好好好,皇上唱什麼都好聽。」

朱厚照又喜滋滋看向張太后道:「母后以為呢?」

張太后:「……」

此情此景,她這是要說真話,還是假話呢?

朱厚照便嘆息道:「兒臣唱的自是不好,兒臣是有自知之明的,本來只是博母后一笑,可誰知母后不喜,看來這是兒臣的過錯。不過……」

他晃了晃腦袋:「兒臣發現,唱歌挺有意思的,吼啊吼的,自個兒心情便都好了。」

張太后這才道:「可你是皇上,怎可這般呢,傳出去,別人要笑話的。」

朱厚照便道:「今日是母后的大喜日子,兒臣也不是天天唱。」

張太后終究還是笑了,溺愛的看他一眼:「本宮承你的情,起來吧,接下來……是什麼?」

「聽戲,後頭還有兩場呢。兒臣點了母后最喜歡的四郎探母。」

張太后臉色更加和緩:「好,好,好。」

朱厚照先是在一旁陪著張太后說了一會兒閑話,而後趁張太后人等看戲看得入神,便躡手躡腳的扯著方繼藩出了彩棚。

他背著手,和方繼藩一前一後晃悠,一面道:「老方,你怎麼苦著個臉?」

方繼藩沉痛的道:「陛下這般,外頭的人又要說閑話了。他們不敢說陛下昏聵,只會說陛下身邊出了奸臣,這一切都是臣教的。」

朱厚照瞪大眼睛:「本來就是你教的呀,你現在不認?」

方繼藩自己樂了:「原本只是和陛下開個玩笑,料來陛下不會唱的,誰曉得陛下竟真唱了。」

朱厚照就樂呵呵的道:「其實挺有意思,雖然裡頭的詞兒,朕看的暈乎乎,可吼起來就是帶勁。且不說這些了,朕聽說,你在那封地上開始營建了工程,這是什麼工程?」

「現在八字沒一撇,臣不敢泄露天機,不然就不靈了。」

朱厚照便道:「朕現在就日夜盼著你的許諾算數呢,可朕想破腦袋,也無法想像如何將那地漲那麼多……」

方繼藩道:「這事兒,陛下已提過了數次了,陛下放一萬個心便是了,不過……臣還是那句話,這是臣的封地,臣在裡頭做什麼,誰也管不著。」

朱厚照樂了:「你這些話,可不要讓人聽了去,不然,人家還以為你想反了呢。老方,說實話,你到底想不想反?你看,這古往今來,誰不想造反做天子啊。」

方繼藩忍著揍朱厚照的衝動,認真的道:「臣在外頭,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沒人能約束,只要不謀反,逍遙得很。可是陛下做天子,難道真有臣快活嗎?成日這麼多人盯著看著,上至太后,下至百官,人人都希望陛下做他們所希望做的人,做這天子……到底有什麼好呢?何況臣家族世受國恩,臣若反,良心安在?當然,這些都不要緊的,最要緊的是,皇上如此的聖明,明察秋毫,臣豈敢反?」

朱厚照拍拍他的肩:「你我是好兄弟,好朋友,就算你反了,朕也斷不會奈何你的,你若是反,朕首先會想的是,朕哪裡薄待了你,是不是做了什麼令你不滿的事,人都說做了天子,便是孤家寡人,可朕不同,朕寧可不做一個好皇帝,也要做一個講義氣的漢子。」

方繼藩咧嘴笑了,這笑容由內而外的透著真心。

正在此時……劉瑾小跑而來:「娘娘尋陛下和鎮國公呢。」

於是二人只得回去,繼續聽戲。

在宮中耗了大半天,從宮中出來後,方繼藩便回了鎮國府。

這座椅還未坐熱,王金元便來了:「少爺,方才壽寧侯來了一趟,見少爺不在,曉得少爺入宮祝壽去了,他說他待會兒也去,不過……留了一個簿子在此。」

方繼藩點頭:「我看看。」

王金元取了簿子,方繼藩打開,立即頭皮發麻。

可細細看下去,他卻來了興趣,忍不住的道:「有些意思,有些意思……將這東西送去周刊,刊載出來,讓人議一議吧。」

王金元明白少爺什麼意思了,任何事,得先在周刊里出現,而後才會引發許多人的討論,討論之後,往往就可能出現一個新的東西,最後實施。

王金元道:「還有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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