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9章 職業習慣

劉健嘆口氣:「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這方小藩,她竟擅自批了條子,挪用了內閣三千兩銀子,去作坊下訂……說是要印刷什麼表格,三千兩哪,她還自稱,是齊國公教的。陛下……這丫頭,年紀還輕,老臣以為……不如,請她去戶部吧,老臣以為,她在戶部,一定能有所作為。」

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沉眉。

方繼藩這傢伙,怎麼讓方小藩干這等事,內閣的銀子,都是有數的,就那麼點銀子,一下子撥出了三千兩,這……還像話嗎?

看來,平時方繼藩教授弟子,倒是嚴厲,對他的妹子,卻是太過了。

弘治皇帝嘆口氣:「你和李卿家,商量過了嗎?」

李東陽乃是戶部尚書,這事兒,該和他商量一下。

劉健搖搖頭:「老臣以為……以為……」劉健一臉憋屈的樣子:「老臣以為……這等小事,想來,不必和賓之商量。」

弘治皇帝倒吸了一口涼氣,竟是無言以對。

他嘆了口氣:「朕看,戶部也不必去了,朕這兩日,會召她,當然,也不能寒了她的心。可這般胡鬧,卻是不成,無論是內閣還是戶部,都是中樞,萬萬馬虎不得的。依著朕看……給她一個閑差吧,免得……她壞了事。」

劉健聽罷,道:「就怕齊國公那裡……」

弘治皇帝拉下臉來:「他敢!」

劉健一下子鬆了口氣:「陛下,這銀子……」

弘治皇帝覺得頭疼,好傢夥,又是三千兩沒了。

有銀子也不是專業造的。

「內帑會撥付。」

「老臣謝陛下恩典。」

……

送走了劉健。

弘治皇帝揉了揉太陽穴。

「這才幾天功夫,方小藩就鬧出事兒來了,哎……」

蕭敬站在一旁,沒吱聲。

「你為何不說話?」

蕭敬想了想:「奴婢不了解前因後果,不敢胡言。」

弘治皇帝瞪他一眼:「不該說的,你都說了,該說的,你卻又不敢說。」

「陛下……」蕭敬想起了自己在荒漠中的日子,面上的肌肉抽了抽,他畢竟不是王守仁,王守仁喜歡往那地方鑽,自己可是太監呀,為了入宮,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他笑吟吟的道:「陛下,有沒有想過,這個表格是什麼呢?既然方縣主下了訂,至少也需先明白,這表格乃是何物吧?」

弘治皇帝心頭一震:「不錯,朕一時想著揮霍了銀子,竟是忽視了這個。」

弘治皇帝想了想:「明後日,朕去內閣一趟,一看便知。噢,還有……讓方繼藩明日覲見吧,告訴他,他的妹子,花掉了內閣三千兩銀子。」

「明白。」蕭敬樂呵呵的道:「陛下,要不要再暗示一下他,這筆銀子,要賠的?」

弘治皇帝臉微微一紅,淡淡道:「三千兩銀子,有什麼可賠償的,若是追究,倒是顯得朝廷小氣了,他方繼藩立了這麼多功勞,值多少個三千兩,何況,他聰明伶俐,就算不暗示,依著他的性子,想來,也會主動提出賠償的吧。」

蕭敬道:「可若是他不主動呢?」

弘治皇帝臉上青一塊紅一塊,咳嗽一聲:「你自己看著辦吧。」

蕭敬深深的看了弘治皇帝一眼:「奴婢明白陛下的意思了。」

……

次日一早,方繼藩便趕著入了宮。

弘治皇帝取消了當日的筳講。

事情,方繼藩已經得知了,是蕭敬清早親自來報的訊,方繼藩一臉慚愧:「陛下,臣妹真是不該啊,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麼荒唐呢。」

弘治皇帝微笑:「無妨,你不必誠惶誠恐的樣子,孩子嘛,朕不會計較。」

方繼藩道:「陛下,兒臣帶來了三千兩銀子,這三千兩銀子,兒臣思慮再三,覺得……該賠的,還是要賠。」

弘治皇帝又微笑:「算啦,只是小事,這個銀子,朕的內帑已經出啦,就不必你費這個心。」

「噢。」方繼藩將本要掏出來的銀票又塞回了懷裡去,汗顏道:「兒臣真是慚愧。」

弘治皇帝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那塞回方繼藩懷裡的銀票。

他面上有點僵硬,最後,轉眸,怒視了蕭敬一眼。

蕭敬:「……」

他暗示過了呀。

誰曉得方繼藩這般不要臉呢。

方繼藩道:「兒臣萬死之罪,其實,不該拿這些銀子,來羞辱陛下的,陛下富有四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豈會在乎這區區三千兩銀子,來的時候,蕭公公就一再提醒,陛下雖從內帑里出了銀子,可是,陛下已經明言,絕不接受賠償,兒臣這是吃了豬油蒙了心,居然還想著要賠償,現在細細來,蕭公公說的對,一家人,賠了,反而就顯得陛下不夠大氣了。」

弘治皇帝眼睛睜大,不禁看向蕭敬。

卧槽……

昨日你和朕說,你來暗示一下方繼藩。

轉過頭你就和方繼藩說不用賠,也絕不接受任何賠償。

你這是欺君罔上啊。

蕭敬嚇得哆嗦。

方繼藩你這狗東西,你這個小人,你害咱呀,這是欺君大罪,他哪裡敢接受,立即叫道:「齊國公,話不能亂說,咱說的是,你得賠銀子。」

方繼藩:「……」

蕭敬氣呼呼的道:「可不能這樣冤枉……」

弘治皇帝已是氣的發抖了。

無論怎麼個說法,弘治皇帝都是震怒。

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不說。

這個時候,你嚷嚷個什麼,生怕全天下人不知道,朕伸手讓自己的女婿,掏三千兩銀子嗎?

朕還要不要臉啊。

「你這……」

弘治皇帝怒氣沖沖的上前,揚起手,一耳光要摔下去。

這手在半空,懸著,終究是沒有打下去。

可蕭敬不同,他見弘治皇帝動手。

作為宦官的本能,便啊呀一聲,雙眼緊閉,一副好似受了重傷的模樣。

可是……這啊呀之後……

蕭敬睜開眼。

他懵了。

陛下沒打起來。

自己……似乎叫的有點早了。

弘治皇帝服了。

這東西……欺君罔上不說,丟了朕的人不說,朕還沒打他,手還沒下去,他便一副重傷的模樣乾嚎,可見這狗東西,藏著多少的心思。

蕭敬張大眼,一臉尷尬的看著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瞪著他。

四目相對。

蕭敬眼睜睜看到弘治皇帝面上的怒容越來越盛。

啪……

這一次,動真格了。

一耳光打在蕭敬的臉上。

蕭敬這一次不敢啊呀了,無聲的捂著自己的腮幫子。

弘治皇帝怒不可遏:「退下。」

蕭敬忙道:「奴婢……遵……」

「啊呀!」

一聽到啊呀的聲音,蕭敬打了個哆嗦。

卻見方繼藩突然道:「我想起來了。想過,他好像說的是……」

蕭敬:「……」

弘治皇帝背著手,厲聲道:「夠了,這件事,不要再提了,三千兩銀子,鬧得好似天要塌下來一樣。」

方繼藩笑吟吟的道:「陛下說的是。」

弘治皇帝背著手:「擺駕,去內閣,朕也不能無端的聽信內閣的一面之詞,方小藩做了什麼,若是有錯,朕也要讓她心服口服。」

方繼藩笑吟吟的道:「好的,陛下。」

方繼藩一副忠厚老實的模樣。

蕭敬乖乖退到了奉天殿門口,捂著自己腮幫子,暗自舔舐著自己傷口。

弘治皇帝出了奉天殿,登上了車,方繼藩和蕭敬只好步行。

蕭敬鬼鬼祟祟的左右張望,一臉幽怨的道:「齊國公,咱最近沒有得罪你吧……」

方繼藩笑了,忙道:「哎呀,哎呀,抱歉的很,習慣了,真是抱歉的很,以後一定注意。」

蕭敬:「……」

內閣里。

三位大學士聽聞陛下聖駕到了,忙是出了內閣前來迎駕。

弘治皇帝落地,左右張望:「小藩呢?」

「陛下,方小藩去教授書吏……」

弘治皇帝迫切的道:「將她叫來。」

說著,弘治皇帝便入了內閣,在內閣的大堂升座。

劉健三人,看著方繼藩,顯得有些心虛。

方繼藩卻是樂呵呵的樣子:「小藩不懂事,讓你們費心了。」

「費心是小事。」謝遷比較耿直,嘆了口氣:「主要還是……對內閣……有所影響。」

正說著,方小藩卻來了。

她進了來,行禮,笑吟吟的道:「見過陛下。」

弘治皇帝笑呵呵朝她招手:「來,到朕跟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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