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3章 大喜

暖閣里。

弘治皇帝無法理解,一個瘸子,被方繼藩派去和人去賭鬥,這不是去送死嗎?

難道這瘸子,還得罪了方繼藩,借刀殺人?

似乎……這個理由,很充分。

已至正午,蕭敬道:「陛下,是否該進膳了。」

弘治皇帝擺擺手,嘆了口氣,道:「哎,朕這個時候,怎麼吃的下飯呢,罷了吧。」

弘治皇帝面上的焦慮,更濃,方繼藩這傢伙,不至於人品如此糟糕吧。

在如此重大的場合,竟為了一己私利,借刀殺人。

這可是牽涉到了河西之地,和互市的一場豪賭。

雖說,即便勝了,韃靼人未必乖乖交出河西之地,可至少在道義上,大明腰杆子直了,至於未來如何攻略,卻是另一回事。

可一旦輸了,則為人所笑,貽笑大方。

弘治皇帝不得不注意此事的影響,他寢食不安的樣子。

心裡想,料來方繼藩不是如此不顧大局之人。

可……這是一個瘸子啊,哪怕是方繼藩派出他的最得力的弟子戚景通,據聞他算是一員驍將,弓馬嫻熟,也未必是赤朮的對手。

韃靼人的弓馬,冠絕天下,人所共知的。

真是麻煩啊。

弘治皇帝不禁撫額。

「陛下,不必過於憂心……」蕭敬見狀,忙是安慰道。

「怎麼能不憂心呢。」弘治皇帝苦笑搖頭:「朕實在想不透,這方繼藩,葫蘆里到底賣了什麼葯。」

說罷,他嘆了口氣:「不管是太子,還是繼藩,他們二人,真是無風也要捲起三尺浪來,思來想去,還是皇孫最好,從不折騰。」

「……」蕭敬臉色一僵。

皇孫……他還是孩子啊,能折騰個啥?若是現在能折騰,那不成了妖怪嗎?

當然,蕭敬不敢吐槽。

弘治皇帝感慨:「他們二人,有時候連個孩子都不如,瞧瞧朱載墨,真該讓他們好好學學他。」

說起朱載墨,弘治皇帝心底,不禁多了幾分溫純,還是孫子好。

於是坐下,呷了口茶。

卻在此時,又有宦官急匆匆的來:「陛下!」

這宦官走的急,差點被門檻絆倒,打了個趔趄,最終拜倒在門口。

弘治皇帝看著這宦官,心裡便知道,東城那裡,有消息了。

弘治皇帝深吸一口氣:「如何?」

「勝負已分了。」宦官聲音顫抖。

弘治皇帝慵懶的道:「嗯……」

他沒有繼續追問。

這勝負,不是已經明白著嗎?

瘸子還會射箭,那宦官該能舉鼎了吧。

宦官期期艾艾的道:「咱們大明,勝了,陛下,天佑大明哪。」

「……」弘治皇帝一愣,凝視著這宦官。

宦官口若懸河起來:「這一場比斗,真是石破天驚,令鳳雲色變。咱們大明的神射手,一進入了瓮城,覷見了那赤朮,八百步外,一箭命中……」

「且慢!」蕭敬臉色怪異:「八百步外?」

「正是,所有人都瞧見了,八百步外,那赤朮便啊呀一聲,緊接其後,咱們大明的神射手,又如連珠一般,發出八箭,轉瞬之間,赤朮便射成了刺蝟,當時,真真是慘不忍睹。最厲害的是,神射手不但是連射,每一次這箭矢,不偏不倚,非不中赤朮的心臟不可,只傷他筋骨和四肢,陛下,這是擺明著,要為朝廷出一口氣,赤朮挑釁朝廷,在陛下面前出言不遜,而這神射手,乃西山書院門生,對了,還是太子殿下的關門弟子。他心裡自是對赤朮,怒火衝天。這九箭,便是要讓韃靼人知道,我大明亦有箭無虛發的神箭手,因而,故意不傷要害,便是要讓赤朮飽經痛苦,流血而死。」

弘治皇帝倒吸一口涼氣。

八百步外……

他看向蕭敬:「勇士營的步弓手,可以在多少步內命中?」

蕭敬一臉慚愧:「有一驍將,可以在百五十步內,三發連中。」

這勇士營,乃是內宮豢養的軍馬,都是千挑萬選的精銳之士,卻也只能百五十步。

而這八百步……

弘治皇帝眼睛都直了:「這怎麼可能?」

「陛下,許多人都瞧見了,這是親眼所見,誰敢作假?奴婢……只是據實陳奏。」

弘治皇帝聽罷,頷首點頭,說的……有理。

他隨即大喜:「想不到,我大明竟有如此的勇士。」

「此人叫什麼名字?」

「叫張元錫。」

張……元……錫……

弘治皇帝念著這個名兒:「去,將這張元錫,還是太子和繼藩招來。」

弘治皇帝忍不住激動起來。

世間有這樣的勇士嗎?

他道:「召歐陽志。」

片刻之後,歐陽志自待詔房裡趕來。

弘治皇帝看著歐陽志,深吸一口氣:「歐陽卿家精通經史典籍,朕要問問你,古之勇者之中,可有八百步外斃敵的嗎?」

歐陽志沉默了。

弘治皇帝有點急了。

此時的翰林待詔學士,就相當於是古代版皇帝專用的百度百科,而歐陽志其他時候都好,唯獨有的時候,他的網速比較卡,嗯……人家連接的可能是光纖,可連接歐陽志的,卻是電話線,嗯……還是移動的電話寬頻。

弘治皇帝凝視了歐陽志很久。

歐陽志才頓了頓,道:「陛下,有的。」

弘治皇帝驚訝的道:「是嗎?是何人?」

歐陽志想了想,道:「古有神射手後裔,能射中太陽,臣在想,太陽只怕不只八百步吧。」

「……」

弘治皇帝有點懵,后羿……你怎麼不說女媧補天?

歐陽志又道:「不過,臣對此,有所疑慮,認為后羿之說,可能是後人牽強附會。」

……

方繼藩已和朱厚照聯袂而來,身後頭,是一瘸一拐的張元錫。

張元錫看著這巍峨的宮室,心裡激動萬分,隨太子和方繼藩至暖閣。

便見皇帝端坐,太子和方繼藩行禮,張元錫卻顯得不自在。

弘治皇帝則打量張元錫:「此人,便是大明的后羿嗎?」

張元錫才忙不迭拜倒,一時之間,鼻子一酸。

想不到,自己一個無名小卒,卻能因緣際會,成為大英雄,更被皇帝親自召見,他頓首:「草民……」

「朕見你,竟是眼熟,你與張升,是什麼關係?」

「這是家父!」

弘治皇帝一臉詫異。

隨即,大喜道:「英雄出少年啊。」

朱厚照道:「父皇,他不年少了,兒臣和方繼藩才是少年。」

弘治皇帝深深的看了朱厚照一眼:「他的箭術,是你傳授的?」

朱厚照滿面紅光:「兒臣教的不好……」

「……」弘治皇帝臉色微微一變,教的不好?那韃靼可汗豈不是要找塊豆腐撞死嗎?你教的不好還能射死他的兒子,豈不是說,那可汗教授自己兒子很糟糕?

弘治皇帝又看朱厚照:「你的箭術,又是從何而來的?」

朱厚照有點犯難,老半天才道:「自己瞎琢磨的。」

弘治皇帝一愣,倒是對朱厚照刮目相看起來,聰明是真聰明啊,就是成天瞎琢磨一些有的沒的事……

只是,父子很久沒見。

今日見朱厚照大放異彩,弘治皇帝笑吟吟的道:「這些日子,你都在西山,和繼藩在一起吧?」

朱厚照道:「正是。」

弘治皇帝看了方繼藩一眼:「朕敕方繼藩為少詹事,教授你讀書學習。現在學的如何了?」

趁此機會,這是要考較朱厚照了。

朱厚照眼巴巴的看著方繼藩。

方繼藩便道:「陛下,太子殿下,聰明絕頂,在西山之後,脫胎換骨,煥然一新,臣很佩服他。」

朱厚照鬆了口氣。

他看出了父皇的喜悅,今日,總算不必挨罵了,他也喜滋滋的道:「方繼藩教兒臣,兒臣教張元錫這劣徒。」

弘治皇帝看著頗為得意的朱厚照,面不改色。

倒是此時,外頭有宦官進來,道:「陛下,劉健諸學士,會同各部九卿請見。」

想來,他們也聽到消息了。

弘治皇帝頷首點頭:「都請進來。」

須臾功夫,數十大臣進來。

不少人面露喜色。

尤其是那張升,紅光滿面,有時,忍不住拿長襟去擦拭眼角的眼淚,感慨萬千。

弘治皇帝笑了:「朕正預備考較一下太子呢,諸卿家竟是來了,來的正好,朕便一同,都考較考較諸卿吧。」

劉健等人,面面相覷,紛紛道:「請陛下明示。」

弘治皇帝道:「而今,張元錫射死了韃靼的五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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