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7章 十萬火急

弘治皇帝臉色一變。

大捷。

他抬頭,看向朱厚照:「是飛球隊的快報?」

「正是,父皇,這是飛球隊飛鴿傳書來的捷報,飛球隊突襲了韃靼大營,一切順利。」朱厚照眉飛色舞的道。

這一下子,那楊廷和等人臉色,更加的難看起來。

弘治皇帝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大捷……

這是好消息啊。

這些日子抑鬱了這麼久,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

弘治皇帝樂了:「好,好的很。諸卿看看,看看吧。」

有時候他雖覺得太子有些胡鬧。

可上一次在殿上他默然無言,其實真正氣的,並非是太子,而是這些翰林,作為父親,可以認為兒子有不好的地方,可是你們一面倒的認為太子糊塗,這就不一樣了。

弘治皇帝也是人,心裡難免滋生反感。

而楊廷和又在此不斷的強調,太子這樣下去,會動搖國本。這既讓弘治皇帝覺得未必如此,卻又加深了顧慮。

現在……鎮國府……果然有辦法啊。

弘治皇帝巴不得向所有人宣布,自己的兒子,絕非你們說的那樣的不堪。

你們說一千道一萬,講再多的道理,可辦成事的,是太子。

他將便箋轉呈給一旁的宦官,宦官明白陛下的心思,將這便箋送到了楊廷和面前。

楊廷和看著那『幸不辱命、大捷』的字樣,突然覺得格外的刺眼。

他固然知道,大同大捷,對朝廷有莫大的好處。

可是……卻不知怎的,楊廷和心底深處,竟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大同的事,畢竟距離太遙遠,對他而言,眼下的事,卻是近在眼前。

太子成日和方繼藩廝混,他早有怨言,一直不好發作,好不容易逮到了一個機會,卻因為這大捷……卻是打破了。

他心有些亂,努力的看著這六個字,竟覺得這六字,宛如利刃,扎的他的心疼。

良久,他突然想起了什麼:「陛下,這裡所說的大捷,是何大捷?」

他突然反問。

弘治皇帝一愣。

光顧著高興,竟忘了這是飛鴿傳書,飛鴿傳書只能帶個小便條,不可能詳盡的。

楊廷和道:「誅殺十人,是大捷,誅殺二十人,也是大捷,這誅殺百人,自然也可稱之為大捷。可韃靼人,有鐵騎五萬人,遮雲蔽日而來,氣勢洶洶,韃靼汗親自坐鎮,手提重兵,有一舉破大同關隘,長驅直入之勢。所謂的飛球隊,無外乎,不過是一群乘坐飛球懸於韃靼答應天空之人,如何殺敵?臣還想問,既是大捷,韃靼人是否已經驅退。大同的危機,是否已經解除。韃靼人死傷多少人?這些……在便箋之中,都未提及。」

「……」

弘治皇帝看向朱厚照。

方才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

對啊,這大捷到底怎麼個大捷法。

朱厚照有點懵了。

光顧著高興,竟忘了這個細節。

真是個粗枝大葉的人啊。

朱厚照道:「大捷就是大捷,兒臣以為,飛球營的沈傲和楊彪二人,還算是老實人,兒臣想,若沒有取百枚首級,他們……他們也不好報捷吧,兒臣……敢用腦袋擔保。」

百枚……

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太子殿下好大口氣。

就因為沈傲和楊彪是個忠厚的人,太子就敢做出這樣的保證。

楊廷和心裡輕鬆了:「太子殿下,弘治六年,韃靼患邊,總兵官張丹,率精三萬銳襲之,取其首級六十七枚,此……大功也。殿下只憑一張便箋,便言之鑿鑿,居然誇下了首級百枚的海口。太子殿下,軍國大事,非兒戲。所謂飛球,不過是玩物罷了,可殿下沉浸其中,卻荒廢學業,臣忝為詹事府詹事,還是懇請殿下,眼下還是以讀書為重,讀書明志、讀書明理,讀書……方能知兵,方能治國平天下啊。」

朱厚照臉有些紅了:「定能斬百人,飛球隊……」

他回頭看了一眼方繼藩。

方繼藩想了想:「臣也可以作保,楊彪是個老實人,至於沈傲……」

沈文這翰林大學士,面無表情的站在人堆里。

自己的兒子,跑去打仗,他是一個書生啊。

沈文的心情很複雜。

心裡在想,沒事,沒事……只要人沒事就好。

便聽方繼藩道:「沈傲人也不錯。」

「……」沈文覺得自己受到了傷害。

因為沈傲臨行之前,沈文出於對兒子的關心,不免要打聽一下和沈傲一道去大同的那個楊彪底細,一查,才知道是個彪子,據說做事糊裡糊塗,沒有自己的主見,人云亦云,總而言之,京師里隨便掉下一塊瓦,隨便砸中哪個人,都可能比那楊彪聰明一些。

就這麼一個人,方繼藩對他的評價竟比自己兒子高,這啥意思?故意打壓我兒嗎?

方繼藩隨即道:「臣對飛球隊信心更大,可以用人格作保,至少能斬三百人。」

三百人,是方繼藩的預估。

畢竟花了這麼多火油啊,這都是用銀子堆出來的,這玻璃瓶子難道不是錢?

方繼藩覺得,掌握了制空權的飛球隊,戰績不可能這樣的不堪。三百可能還是保守字數。

可崇文殿里,卻是安靜了。

這方繼藩膽子很大,吹得沒邊了。他顯然對斬首二字,有什麼誤解。

弘治皇帝心裡不免又開始焦慮了。

便聽楊廷和道:「定遠侯,開口就是三百,不覺得可笑嗎?況且,定遠侯以自己人格作保,倘若當真信得過飛球隊,何不以頭顱作保呢。」

楊廷和深深的鄙視方繼藩。

這個傢伙……還真是開的了口,三百……你有三百,我楊廷和名字倒過來寫。

楊廷和的話一出,許多翰林都笑了。

崇文殿里,氣氛居然開始輕鬆起來。

許多人帶著調侃的樣子看著方繼藩。

他們不敢嘲笑太子,可不代表,不可以嘲笑你定遠侯啊。

我們只是笑笑,定遠侯,你還來打我不成?

當然,這只是背後的譏笑。

方繼藩這個傢伙,跟人有私人恩怨,還是會很麻煩的,畢竟大家都是有血有肉的人,都要居家過日子,沒人會給自己不痛快。

方繼藩怒了,這楊廷和,居然敢嘲笑自己,豈有此理。

「那好,三百,倘若斬首三百,這自是鎮國府的功勞。若是沒有斬首三百,便算是飛球隊的大過,沈傲乃我最得意的徒孫,我將他當孫子一樣看待,若是此次出擊,他沒有得到三百首級,這沈傲,要殺要剮,悉聽陛下尊便!」

「……」

此言一出,擲地有聲。

眾翰林一個個,看著方繼藩,又看看太子,再看看沈文。

弘治皇帝臉色僵硬,覺得自己腦子有點不太夠用。

朱厚照聽罷,為之叫好:「好,就三百,方繼藩說的對,沒有三百首級,本宮斬了沈傲,以謝天下!」

沈文差點要跪了。

方繼藩,你大爺的!

太子殿下,虧得老夫要做你的老丈人啊,老夫將女兒嫁你,你便這樣對待老夫?

……

兵部尚書馬文升快步穿過了午門,他身上攜帶著出入宮禁的腰牌,可要朝崇文殿去,卻被宦官截住:「馬部堂,您這是要往哪裡去,陛下在崇文殿,這宮中,可是不能輕易走動的……」

「走開!」馬文升的聲音,格外的洪亮。

宦官一愣,乾笑道:「有何事,不妨讓咱通報一聲。」

「你不配!」馬文升沒有猶豫,直接將他撞開。

宦官臉色青一塊紅一塊,沒見過這麼囂張的啊。

馬文升腳步卻是更急,壓根沒功夫理他。

他乃弘治朝的君子。

可近來,如過街老鼠一般,他不服氣啊。

朝廷內憂外患,這是他一個兵部尚書的責任嗎?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自成化朝,不,這還得追溯至英宗皇帝土木堡之變以來,這武備鬆弛,數十年都如此,現在好了,出了什麼事,一群人便要落井下石,自己反而成了千古罪人了。

當馬文升接到了自大同總兵官的奏報時,馬文升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他反覆的確認了幾次。

一下子,心裡舒坦了。

兵部固然是沒用。

他馬文升,也不打算在這個兵部尚書的任上,被人誇耀什麼政績卓著了,他現在只求一件事,問題得解決。

大同的韃靼人,已經解決了。

大捷啊。

說實話,這一路上過來,他自己都有點不太相信。

怎麼可能。

斬首一萬五千級。

可他畢竟是兵部尚書,自然而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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