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2章 不服就讓你徹底服

方繼藩的話一出口,像是一下子響徹了整個屋子,堂中窒息了。

沒見過這麼囂張的啊!

便連徐經也感覺到,此時此刻,似乎恩師作了一手好死。

「你……你……」張朝先已是給氣得怒不可赦。

而接下來,方繼藩卻是一字一句地道:「我乃普濟真人師弟,你張朝先是什麼輩分,敢這樣站著和我說話?」

「……」

此言一出,殿中又安靜了下來。

無數的道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皆是一副不可思議之態。

張朝先則大笑道:「好啊,你還敢侮辱吾師,來……」

倒是此時,從這道人之中,鑽出一道士來,這道士正是接引方繼藩的道士,這裡人多,根本擠不下,這接引道人,被人擠在外頭,什麼都看不清。他是或多或少是知道一些內情的,此時聽到師弟二字,陡然想起了什麼。

於是他再不敢猶豫,連忙自人群中鑽出來,叫道:「真人確實認了一個師弟,我看看,我看看……」

看清了方繼藩的樣子,這接引道人一愣,像是見了鬼似的,不由道:「師叔公,你不是下山去了嗎?」

「……」

這一下子,齋堂真正的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了。

張朝先的臉瞬間的垮了下來,不可置信地看著方繼藩。

其實就在兩炷香之前,他確實得知自己的師尊普濟真人認了一個師弟,當時他還奇怪,此人是誰來著,可萬萬想不到,竟是眼前這個朝自己似笑非笑打量自己的傢伙。

那這人就是師……師叔……

張朝先如遭雷擊。

一個這樣大的孩子,都可以做自己孫兒的人了,居然是自己的師叔?

師尊……師尊糊塗啊,他成日閉門讀經,哪裡知道世俗之事,這方繼藩是惡名昭彰……

而此時,他的身後,頓時嘩然起來。

道士們一個個臉色慘然,相互對視,哭笑不得,有人開始竊竊私語。

這對他們而言,實是匪夷所思,可是……這似乎又不像有假。

此時,便連唐寅等人都奇怪地看著方繼藩。

他們只知道恩師進去了三清閣,和那普濟真人談話,雖然後來又去了一次,卻也以為恩師只是知道龍泉觀家大業大,想去巴結龍泉觀普濟真人得一點好處罷了。

問題在於……怎麼恩師就成了普濟真人的師弟了呢?

普濟真人可是朝廷欽賜的真人啊,在京師道門之中,聲名極大,這……

方繼藩只是笑,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這些該死的臭道士,不是很拽的嗎?不是比我方繼藩還會做買賣嗎?來啊!互相傷害呀!

此時的張朝先已沒有了之前的威嚴了,有的,只是無盡的震撼。

看著震撼的張朝先,方繼藩卻不打算就此作罷,厲聲道:「張朝先……」

被這一叫,張朝先下意識的打了個顫。

方繼藩繼續道:「你不是要和本少爺講道理嗎?」

「我……」張朝先真是不甘心啊,在龍泉觀里,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在第三代弟子之中,他是大師兄,可現在,卻又憑空的出現了一個第二代弟子,而且……還是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

自己在龍泉觀中,有何等大的威望,倘若跟一個臭小子認輸,將來讓他還怎麼服眾?

道士們已經開始不安起來,紛紛看向張朝先,想讓張朝先拿主意。

方繼藩直直地盯著張朝先,冷冷地道:「這道理,還講不講?」

「你……你的身份,貧道自會辨明,只是你在此搗……」張朝先很艱難的啟齒,想要將事情圓過去!

無論怎麼說,你方繼藩也是在胡鬧,他自覺得自己總還佔著理。

方繼藩聞言大笑:「看來,你果然是要來和我說道理了。」

張朝先道:「萬事逃不過一個理字。」

眼下,他陷入了尷尬的境地,方繼藩要講道理,他反而是求之不得。

方繼藩頷首道:「很好,那本少爺就好好和你說道說道,來,你上前來。」

張朝先可不傻,自然不肯上前,冷哼一聲道:「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方繼藩心裡笑了,其實他能感受到張朝先的騎虎難下,似張朝先這樣的人,打理著整個龍泉觀,是何等的精明老辣,若不是因為自己這無端來的身份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今日只怕還真有點麻煩。

方繼藩卻道:「本少爺只問你,你就這樣和師叔說話的?」

「……」張朝先身軀一震。

他現在確實是心亂如麻,他想矢口否認方繼藩的身份,可是從身邊道人們一臉疑慮的樣子,顯然許多人已經相信了那接引道人的話。

只見方繼藩繼續道:「你站的這樣高,見了師叔也不跪下行禮嗎?」

又來了……

分明一開始說,大家講道理的。

張朝先一臉便秘的模樣,卻不肯輕易跪下。

眼前這個人,不過是個猖獗的臭小子而已,自己堂堂『悟法高人』,豈可向這臭小子卑躬屈膝?

只是……

看來師尊,確實已認了這個師弟了,師尊真是老糊塗了啊,這樣的狗賊,師尊竟是上了他的當。

方繼藩一眼洞悉了他的猶豫,厲聲道:「莫非你想欺師滅祖嗎?」

「……」

嗡嗡……

張朝先覺得自己的腦子裡已徹底的一團漿糊,嗡嗡作響,臉色已是慘然。

欺師滅祖……

道家和儒家一樣,也是極講輩分的,準確的來說,在這個時代,輩分大於天,倘若真是自己的師叔,自己見了他,還不行禮,這確實有欺師滅祖之嫌。

這個罪,他背不起。

哼!張朝先心裡冷笑,大不了,就給他行個禮便是,等行了禮,自己占著道理,他既為本門師叔,砸了本門的齋堂,也說不過去。

張朝先這樣安慰自己,只好乖乖地上前,深吸一口氣,行動遲緩而艱難:「弟子張朝先,拜見師叔。」

說著,拜下。

道人們一個個噤若寒蟬,卻無一人敢做聲。

唐寅等門生,突然有一種滑稽的既視感,看著得意洋洋的恩師……這……眼下所發生的事,顯然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意料。

王守仁一臉震驚,因為他此刻,又冒出了幾個念頭,普濟真人是瘋了嗎?竟要認方公子為師弟?方公子到底憑什麼做到的?

這幾乎是一個搜腸刮肚,也得不到答案的問題,他接觸方繼藩的時間越久,就越發的發現,方繼藩身上有太多太多自己無法解開的謎題。

此時,方繼藩很舒服地翹著腳,得意洋洋地看著拜在腳下的張朝先。

張朝先面如死灰道:「師叔,弟子……可以起來了嗎?」

「不可以。」方繼藩回答得很乾脆。

「……」

張朝先不禁道:「師叔,弟子以為,師叔既為同門,卻……」

他似乎,想要發難了。

方繼藩卻是打斷他:「且慢。」

張朝先面帶豬肝色。

方繼藩氣定神閑道:「你不要仰著頭和師叔說話,頭低一點,師叔好好聽你講道理。」

「你……」張朝先算是徹底的服了,他已經後悔剛才行禮了,早知道抵死不認,誰曉得這行了禮,人跪了下去,人家壓根就不打算讓自己站起來,而且……現在竟還嫌自己的仰著頭和他說話。

他極力地壓著火氣,卻聽方繼藩一字一句地道:「你是第三代大弟子,自然該做表率,尊師貴道,你懂不懂?」

「……」張朝先咬著牙,他此時終於明白自己已跌入了一個陷阱,倘若自己『欺師滅祖』,不懂得『尊師貴道』,那麼憑什麼和方繼藩講道理呢?

於是深吸一口氣,底線開始漸漸的突破,不得不垂下頭,整個人幾乎形同於匍匐在方繼藩腳下,臉對著地面,道:「師叔,現在我們是不是可以論一論……」

「好啊。」方繼藩笑了笑。

這麼坐在椅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匍匐在地的張朝先,目光四顧,看著那些道人們亦一個個垂著頭,滿是沮喪的樣子,他心情大好地道:「你最會講道理,你先來講。」

「弟子覺得……」張朝先突然有一種日了狗的感覺,臉貼著對面,五體投地狀,整個人早就沒了半分的氣勢,哪裡還能講出什麼來:「覺得……」

方繼藩便道:「怎麼不說話了啊?小先先……」

堂堂龍泉觀大弟子,年過五旬的『悟法高人』張朝先,竟被方繼藩稱之為『小先先』,張朝先幾乎一口老血要噴出來。

可人就是如此,一旦讓了一步,就會有第二步,有第三步,他已進退維谷,徹底的沒了氣勢。

顯然,方繼藩覺得打鐵得趁熱,又道:「小先先,不要緊張,慢慢的說,師叔是個很開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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