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7章 江南才子

揩油?哼!本少爺是這樣的人?本少爺風流而不下流,好嗎?

本心上,即便方繼藩頗有幾分一見鍾情的感覺,可讓他當真去吃人豆腐,卻是他無法接受的,從前吃小香香豆腐是迫不得已,雖然這種行為儼然已經成了習慣,習慣也成了自然,也方繼藩的內心深處,卻極鄙視這樣的行為,男人就該堂堂正正!

一路出了寢殿,旋即出宮,到了崇文門外頭,便見張鶴齡和張延齡兩兄弟鼻青臉腫的候在這裡。

一看這兩位世叔如此模樣,方繼藩便曉得,張皇后也有心狠手辣的一面,這其實可以理解,別人欺負自己兄弟,做姐姐的固然要護短,可不代表自己不可以揍啊。

張鶴齡一臉惆悵的模樣,雖然腫起來的面頰使他這愁緒沖淡了一些,更多的卻是一種滑稽感,方繼藩老遠跟他們打招呼:「你們好呀,兩位世叔。」

走近一些,張鶴齡嗔怒又無語的看著方繼藩:「阿姐吩咐,讓我們兩兄弟,給你認個錯。」

「沒關係,晚輩原諒兩位世叔了。」

「……」

張延齡和張鶴齡俱都無語。

心如刀割。

張鶴齡沉吟了好久:「有個事,能不能打個商量。」

「請說。」方繼藩憋著笑。

張鶴齡沉痛的道:「你看我們被打成了這樣,能否賠一些葯錢?」

「……」這一次輪到方繼藩無語了。

這兩位世叔骨骼清奇,還真是神人啊,此人只應天上有。

方繼藩搖頭:「不賠。」

張鶴齡語塞。

張延齡不由道:「能不能講一點道理?」

方繼藩搖頭:「不講。」

「其實……給個三五百文,也是可以的,就當給個面子,要不,一百文也好。」張鶴齡不甘心,都說張家兄弟雁過拔毛,可最近不知走了什麼霉運,接二連三的倒霉,這令他有一種很深的挫敗感,彷彿不令方繼藩掏點醫療或者安家費來,恪守多年的人格和為人底線便蕩然無存。

方繼藩搖頭:「沒有。」

這就很不講道理了。

鼻青臉腫的張延齡和張鶴齡對視一眼,張鶴齡和張延齡俱都齜牙,一齊吐槽:「摳門!」

鄙視的看了方繼藩一眼,兄弟二人似乎不敢招惹是非了,轉身就走,張延齡低聲嘀咕:「哥,怎麼感覺這傢伙一點兒也不傻。」

張鶴齡面無表情,抬眸,看著久違的夕陽,清冷的街道,宛如在為他們默哀,屋脊上的殘雪,點綴著恢弘的宮牆,他眼眸竟有些濕潤了,造的什麼孽啊這是,他儘力的冷靜:「要心平氣和,不要動怒,怒則攻心,心若有了損傷,是要用藥的!」

「哥說的很有道理。」張延齡努力的笑了:「這樣一說,我該很開心,至少可以省點葯錢。哈……哈哈……要多笑一笑……」

張鶴齡好不容易平復的心情,被這智障一般的兄弟徹底的惹怒了,感覺自己的智商被人按在地上反覆的摩擦,猛地,他感覺自己的心驟的一停,噗的一聲,口裡噴出一口老血,怒不可遏的抓住張延齡就揍:「我們的地沒了啊,蠢貨!我們偷雞不成反蝕了把米啊,蠢貨!這樣你也笑得出,蒼天吶,張家怎麼會出你這樣的不肖子,祖宗們若是知道,非要從墳塋里爬出來,揍死你這個蠢貨不可!」

一頓拳腳下去,痛徹心扉,張延齡抱著頭,發出哀嚎!

……

人生有太多的事,是方繼藩無法預料的。

譬如他成了太子的伴讀。

伴讀這東西,也不知道算不算官,不過顯然,方繼藩算是正式的加入了詹事府的核心圈了。

詹事府並非只是太子的宮殿這樣簡單,事實上,它還是一個機構,這個機構里,既有如劉瑾為首的一批狗腿子,也有楊廷和為首的一批翰林和大儒,這其實就是未來太子的主要班底,就相當於是南京的六部一樣,都屬於朝廷的儲備幹部。

除了沒權,大家的官職也都不高,似乎一切都很好,至少……它給人帶來了希望。

方繼藩就覺得自己現在很有希望,除了陪著去朱厚照去讀書之外,一聽楊廷和開始坐而論道,方繼藩就打著哈欠犯困,腦袋沉沉的,可旋即,便傳來了朱厚照震天的呼嚕聲,得,沒法睡了。

楊廷和的涵養居然很好,不再惱怒了,管你朱厚照和方繼藩做什麼,他依舊捧著書,搖頭晃腦的讀,太子老師有太子老師的難處,只能希望用心去感化太子,希望有一天,太子能夠回頭是岸吧。

嗯……和用愛發電有異曲同工之妙。

眼看著,年關將至,回到府里,鄧健被門子拉到了一邊,接著興沖沖的到了方繼藩面前,壓低聲音道:「少爺,您要打聽的人,打聽到了,這個唐寅,他就住在來福客棧,距離咱們家……不遠。」

早先的時候,方繼藩就吩咐過鄧健,讓他打聽唐伯虎的下落,因為開了春就是春闈,而江南來的讀書人要參加會試,往往會提早來京,畢竟這來回就是上千里路,這時代行路艱難,沒有幾個月功夫也未必能抵達,何況,一旦遇到了大水,或是途中生病,都可能耽擱時間,所以沒有人敢面對這重要的考試時,還敢掐著日子來。

其實到了歲末的時候,各地的考生,就差不多都已抵達京師,濟濟一堂了,一個個磨刀霍霍,就等開考。

唐伯虎也應該是在這個時候抵京。

方繼藩不知道別人怎麼樣,但是總覺得,歷經過無數影視劇的洗禮,那曾在熒屏里風流瀟洒的唐伯虎,稱的上是自己的半個偶像,現在他大難在即,別人的死活方繼藩可以置之不理,可伯虎兄,本少爺要救你啊!

方繼藩現在最擔心的,是唐伯虎這時候和徐經這些人廝混在一起,徐經到底是不是清白,是否真正的參加了舞弊,方繼藩不知道,可唐伯虎堂堂應天府解元,是斷然不可能參與的。

他既是被冤枉,那麼最大的可能就是和涉案的禮部右侍郎,也就是這一次會試的考官之一程敏政以及考生徐經這些人走的太近,且唐伯虎這個人,性子瀟洒,說話也沒什麼遮攔,一旦有了瓜葛,難保瓜田李下,想洗清嫌疑,可就難了。

那麼……唯一的辦法,就是不讓唐伯虎和徐經這些人在抵達京師的這些日子裡廝混一起,不過……這可不容易,他們畢竟算是半個同鄉,而且又都在京師里,唐伯虎乃是解元,現在已是聲名鵲起,就算他不去湊別人熱鬧,別人怕也會湊到他的身邊來。

「來福客棧?與他同住的人都有誰?」

鄧健不知道少爺為何對一個叫唐寅的人如此有興趣,不過少爺的心思,本就難猜,雖覺得有些疑竇,卻還是乖乖道:「因為最近許多考生抵京,所以各個客棧都已客滿,據說他和許多同鄉同來的,不過,那家客棧里,他是孑身一人,沒有和同鄉住一起。」

方繼藩鬆了口氣,他知道唐伯虎是和徐經一同北上來趕考的,就怕他們住在一起,現在既不同住,就好多了。

現在的問題是將唐伯虎和徐經之間的聯繫隔絕開。

方繼藩立即順勢道:「走,去來福客棧。」

「呀……」鄧健驚訝的道:「少爺不吃飯?」

「不吃。」方繼藩雷厲風行,本少爺要做好人好事。

鄧健可憐巴巴的摸了摸自己肚子,他餓了。

事不宜遲,方繼藩命車夫備了車,帶著鄧健匆匆至來福客棧,此時已是傍晚時分,這幾日雖沒有下雪,不過夜裡的天氣依舊是寒風刺骨,來福客棧不過是隔著方家幾條街坊,這裡是華燈初下,倒也熱鬧,方繼藩下了車,這客棧里,冷不防的便走出一人來,差點和預備進客棧的方繼藩撞了個滿懷。

這是一個讀書人,個子瘦瘦高高,儒衫綸巾,相貌談不上出眾,卻帶著幾分瀟洒飄逸之感。

鄧健低聲咕噥:「少爺,這就是唐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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