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終章 遺留者的憂鬱與不安

那段時間,瓦蕾莉雅•柯斯塔庫塔人在哪裡——

在亞默德,會對順利完成職責引退的神巫

編纂言行錄,主要是記錄在任時的功績。

不僅是送給引退神巫的餞別之禮,

同時也會成為指導後進時饒富興味的資料,

規範、參考作為一名神巫該有何種言行舉止。

瓦蕾莉雅•柯斯塔庫塔總有一天

會以一名稀世神巫的稱號,名留亞默德歷史吧。

不過,那一天的事情將不會記錄在她的言行錄上。

不論是她,還是她的紋章官,

一輩子都不會說出那天的事實。

西瑞爾•杜耶布爾完成任務平安歸來後,拖著拉姆彼特來到奧爾薇特的身邊。

「我有事想請問奧爾薇特女史。」

奧爾薇特在悠爾羅格的軍事組識中並沒有明確的職位。雖然曾經想過新增一個軍師、參謀這類曖昧的地位給她,但遭到西瑞爾反對,因此作罷。

西瑞爾的想法是,里希堤那赫母子終究是以與悠爾羅格無關的形式為他們效勞,在侵略巴克羅的計畫成功達成後,就打算讓他們走人。如果給予奧爾薇特母子兩人地位,讓他們正式成為悠爾羅格的軍人,那麼襲擊周邊諸國的軍事設施這些事全都會算在悠爾羅格頭上,將會對日後與他國修復關係時造成阻礙。

不過,西瑞爾在執行任務時聽到拉姆彼特所說的一句話,動搖了他原本的計畫。所以西瑞爾才來到這裡確認關於那句話的真實性。

「……梅朵呢?」

「她去賈瑪尼了。現在應該已經成功暗殺卡莉絲•黛•比塞斯瓦爾,去找下一個目標……你找她什麼事?」

奧爾薇特拿筆在文件上書寫,看都不看西瑞爾一眼回答道。奧爾薇特總是面帶泰然自若的微笑,西瑞爾以前只是單純覺得她是個不容小覷的對手,現在卻甚至湧起些微的憎惡感。

西瑞爾將拉姆彼特推到奧爾薇特的桌前,詢問:

「我聽說拉姆彼特是梅朵的親生女兒,是真的嗎?」

「哎呀,你不知道嗎?」

「我是第一次聽到。一開始梅朵把拉姆彼特托給我國照顧時,完全沒提到任何一句這樣的話。」

「真像她的作風呢。」

奧爾薇特將羽毛筆丟進墨水瓶,拿下小眼鏡,抬起頭。

「——她說她在讓拉姆彼特進行神巫的修行時,就已經和她斷絕了母女關係,所以才故意沒說出她是自己的女兒吧。」

「應該要老實說出來吧?之後也應該說出來才對啊!」

西瑞爾握緊拳頭敲打了一下桌面,壓低聲音說道。

「從你剛才說話的口吻,我能確定……你跟梅朵之間的交情,遠比小官我想得還要久吧?你們究竟是什麼關係?曾經在亞默德身居高位的你,和將親生女兒培養成殺人魔,讓她潛入悠爾羅格軍的梅朵……究竟是什麼關係!」

「……這件事對你們的目的有什麼意義?」

「什麼……?」

「為了達成悠爾羅格的夙願,我貢獻了壓制巴克羅的計策。而且有九成都照計畫順利進行……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問我這種芝麻小事,杜耶布爾卿。」

「————」

奧爾薇特說的沒錯。為了打敗海德洛塔,他們需要比現在更強的國力,為此必須擁有更廣大的國土和人口。而快速獲得這些要素的方法,就是侵略他國,奪取他們的土地和國民。

在這層意義上,奧爾薇特所提出的巴克羅侵略計畫,是個既保險又正統的策略,而目前也進行得很順利。

不過,計畫之所以能順利進行,里希堤那赫母子、梅朵、拉姆彼特這些擁有與同盟諸國神巫匹敵力量的個人活躍,佔了非常大的功勞。當然,西瑞爾和但丁•瓦利恩堤也表示出以一當十的成果,但你若要問西瑞爾他們的實力是否比路奇烏斯還強,那就難以認同了。

「啊……啊啊,唔,哇嗚……哇哇……哇——」

西瑞爾把手放在拉姆彼特的頭上,用力搖晃他的手說道:

「……倘若拉姆彼特是梅朵的親生女兒,而梅朵又是你的老朋友,那麼只要你有心,隨時能終止這個作戰不是嗎?」

「我為什麼需要終止這個作戰?只要沒有人攪局,我不打算停止攻打巴克羅……只要沒有人攪局的話。」

「————」

奧爾薇特剛才的意思是,如果你要打探一些有的沒的之類的小事,今後的作戰他們就不再插手。當然,她完全沒有說出這樣的話語,但明顯她的言外之意就是如此宣稱的。

計畫順利進行到這個地步,你還有什麼不滿——有意見的話,就不要藉助我們的力量,西瑞爾從奧爾薇特的微笑中,清楚地解讀出她這種挑釁的意志。

而西瑞爾並沒有方法阻止她。

「……你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西瑞爾最後只說出這句話。

「至少,我們沒有打算永遠接受悠爾羅格的恩賜。」

雖然沒有正面回答關鍵部分,但他們總有一天要離開悠爾羅格這句話應該所言不假吧。西瑞爾已經確定他們是為了實現某種更大的目的,而正在利用悠爾羅格。

「——不過,我會幫助貴國攻下巴克羅,來好好報答你們窩藏我們母子的恩情。也為了證明我們並不是嘴上說說罷了。」

「幫助我國攻下巴克羅……你們會得到什麼好處?」

「沒什麼好處。」

「沒什麼?」

「我們並沒有打算要得到什麼好處。」

奧爾薇特站起身,別有含義地說道。

「——我們所追求的,只是讓某種東西回到他應該存在的場所而已……現在我只能這麼回答。」

「……反正不管我什麼時候問你,你都只打算這麼回答吧。」

西瑞爾不悅地嗤之以鼻,轉過身。

雖然能相信奧爾薇特到何種地步也是個問題,但西瑞爾已經不打算藉助他們的力量攻打巴克羅。前往成功的道路幾乎已經開拓完成,與其半途遭到他們做出意想不到的舉動,倒不如一開始就把他們排除在戰力之外要來得好多了。

奧爾薇特的聲音從西瑞爾的背後傳來。

「請把拉姆彼特帶走。」

「……什麼?」

「把拉姆彼特帶走……她是閣下的女兒。」

西瑞爾回過頭後,視線不安地在奧爾薇特與西瑞爾之間來回移動的拉姆彼特的身影便印入他的眼帘。西瑞爾深深呼吸了一大口氣說道:

「……既然是梅朵的女兒,就算是你們那邊的人吧?,」

「我說過她和梅朵已經斷絕母女關係了。這孩子無法成為梅朵期望的那種人。恐怕也已經不會覺醒了吧。」

「覺醒……?這話是什麼意思?」

「……梅朵把這孩子的事情託付給了我。如果閣下不要她的話,我們會負責照顧她——」

「不要……?」

西瑞爾有別於平常的他,大聲怒吼。

「對一個小孩說什麼要不要的,你這話未免也說得太傲慢無禮了吧!你們才是,如果不要拉姆彼特,好啊!那小官來照顧她!就算你現在要我還給你,也恕小官難以從命,聽到了嗎?」

「聽到了。我想拉姆彼特也很開心聽到這句話。所以,她才無法覺醒。」

奧爾薇特輕輕嘆了一口氣,微微揮了揮手。她的動作宛如像是在趕拉姆彼特走似的,但她此時的笑容看起來,並非平常那種令人摸不著頭緒的神秘笑容——雖然這麼形容很奇怪——而是非常有人情味,帶著苦笑的笑容。

「走吧,拉姆彼特!」

西瑞爾說完後,赤腳的拉姆彼特笑容滿面地沖向他。

「好……好好,走……走吧!」

「……別掛在別人的手臂上啦。」

西瑞爾對奧爾薇特的視線感到難為情,一走出她的房間,便急忙把拉姆彼特從他身上剝開。

「真是的……你可是被母親拋棄了耶,就沒有任何感覺嗎?」

「開……開開……開心……」

「開心?被母親拋棄嗎?」

「不……不……不是……跟西……西瑞……西瑞爾在……在在……在一起。」

「那是怎樣啊……」

西瑞爾扶住額頭,仰望上方。

「你到底怎麼了啊,杜耶布爾卿?」

一名紅髮青年貴族出來迎接回到連諾布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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