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轉自 輕之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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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默德的大部分領土,夏天都不怎麼長。
春天結束後,相對較容易度過的初夏持續稍久,
令人難以喘息的盛夏僅有一瞬間——
緊接著來臨的,
又是漫漫晚夏。
隨後秋天到來,人們為了防備寒冬,
忙碌地勤奮工作。
栽培牧草、乾燥柴薪、建造新的穀倉。
剃羊毛、喂果實以養肥豬只、鹽漬河魚。
以長遠的眼光來看,那是人們生活的循環,
跟一百年前沒什麼兩樣。
被視為亞默德以及同盟諸國所有神巫的靈魂人物——「永世神巫」夏琦菈·巴貝爾,雖然擁有超越年老的青春容貌與魔力,但她的內心可一點也不像少女。
應該說,缺乏女人味。
女人多多少少會喜愛美麗的事物,想要將周邊裝飾得華美亮麗,但夏琦菈·巴貝爾這方面的慾望卻很淡薄。
或許也因為如此,可說是她的住處的布拉達嫚特宮的庭院,雖然經國王派遣過來的園丁之手,維持盎然的綠意,卻缺少了女性溫婉的華麗。若是這裡的女主人能再更主張自己的喜好,指示園丁的話,或許就沒有問題,但是不巧地,夏琦菈嫌麻煩,打從一開始就拒絕,在涼亭悠閑地喝著加了白蘭地的紅茶。
「——事情就是這樣。」
「什麼事?」
夏琦菈拄著臉頰,仰望傑弗倫·以薩克微笑的面容,光明正大地忍住了一個大呵欠。
「就是啊,父王說接下來的時期要迎接秋天,這樣下去這個庭院未免太寂寥了,所以我今天就帶了一些援軍,加入平常的園丁團隊。」
「每年到了秋冬,這座庭院的確是滿冷清的啦……但又沒礙著誰。」
「那可不行。」
夏琦菈穩穩地坐在涼亭,以薩克在她身旁坐下,笑道:
「這座離宮確實不常有訪客光臨,但好歹也是夏琦菈·巴貝爾的住所。要是太過簡樸,不僅關於到我國的顏面,更重要的是,無法消化這座離宮編列的管理預算。」
「虧你說得出這種像財務大臣老頭的話呢。所以,你因為那種檯面下的理由帶來的援軍,就是那些人嗎?」
夏琦菈啜飲了一口熱呼呼,加了酒精的紅茶後,眯起眼睛望向庭院。
有別於喀嚓喀嚓修剪著在夏天期間隨意生長的庭園樹枝的園丁們,穿著白色洋裝的美女、藍色制服的青年,以及閃閃發光的粉紅色金屬塊,正一副忙碌地四處走動。
夏琦菈將視線移回以薩克身上:
「先不論藍色和粉紅色好了……但白色,那是令堂吧?」
「怎麼還在說這種話……兩位剛剛不是才互相點頭打過招呼嗎?」
那位身穿白色洋裝的美女,確實是以薩克的母親,也是亞默德的王妃,阿慕德娜。
「我說啊……就算我再怎麼傲慢,王妃殿下光臨,我總該打聲招呼吧。我的意思是啊,那位王妃殿下,為什麼不在這裡一起喝茶,而要像那樣捲起袖子、穿上圍裙,甚至微微流著汗水,打理庭院啊?」
「那是家母的興趣嘛。」
以薩克喝了一口未添加白蘭地的紅茶,爽快地說道:
「盛夏的時候似乎稍微克制了一點,但最近陽光沒那麼猛烈也是原因之一吧,母親的園藝熱情又開始燃燒了。可是,王宮裡她自己的庭園早就已改造過一番。於是,她問我有沒有哪裡的寬廣庭院值得打理,而雀屏中選的就是這座——」
「幹嘛擅自決定啊?」
夏琦菈用小小的拳頭捶打了一下以薩克的大腿。
「……我終於也能和猊下像這樣拌嘴了啊。畢竟在這方面,我落後了小狄一步嘛。」
「我還曾經用大石頭狠狠砸過他呢。你想要的話,我隨時都可以砸你喔。」
「這就饒了我吧。」
以薩克露出苦笑,一邊搓揉著被外表看似女童的人毆打的大腿一帶。
「——不過,猊下不也常說自己對這座庭院沒什麼堅持,任我們處置嗎?」
「是沒錯啦……可是,令堂未免也太沒有架子了吧。」
「哎呀……瓦蕾莉雅小姐也說過同樣的話呢。」
瓦蕾莉雅從療養地護送阿慕德娜回來後,苦笑著說:「王妃殿人很擅長踏進人的內心呢。」指的就是這個意思。阿慕德娜會若無其事地走到別人身邊,三兩下就問出對方不太想說的事情,就某種意義而言,她擁有非常可怕的才能。
「那個,我不是說令堂人不好喔,她反而是個大好人。不過啊,算是有點不懂得察言覬色,甚至毫無惡意地踏進別人的地盤,想要跟我交好……」
「我也經常告誡她,但本人似乎不太能理解。」
「不過,看她像那樣在打理庭院,似乎對我沒興趣的樣子,倒是無所謂。」
「那就好,因為她說這陣子會一星期來叨擾個兩三次。」
「什麼!」
「……沒想到瞻仰猊下如此震驚的神色,還挺有意思的呢。」
看見鮮少動搖的夏琦菈瞪大雙眼,以薩克嘻嘻嗤笑。
「——哎,玩笑就開到這裡。」
「怎麼?之前說的,都只是開場白嗎?」
「算是吧。」
與數秒前截然不同,以薩克和夏琦菈都斂起表情。既沒有笑,也沒有吃驚。
「……您認得幫忙家母的粉紅色和藍色人物嗎?」
「粉紅色就是那個嘛,奇奎的侄女吧?打造那副鎧甲時,奇奎有拜託我幫了一下忙。我記得他說過,完成的話,要送給他的侄女。」
「她是貝琪娜小姐。是我和母親都很中意的少女……不過,總之跟這次的事件沒什麼關係。」
「藍色那個,是殿下親衛隊的人嗎?我好像有在哪裡見過他——」
「不愧是猊下。那孩子叫安海爾·沙佛爾卡達,表面上是母親老家的遠親。」
「表面上——?」
「不要告訴別人喔,我後來聽說也嚇了一跳。」
以薩克事先如此叮嚀後,悄悄地在夏琦菈耳邊低語。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夏琦菈眯起眼睛,凝視著長著雀斑的安海爾。
「難怪我對他有印象……而且,不可能派不上用場。」
「在騎士團里,我也交付他許多困難的工作,讓他習慣血腥的戰場。」
「你的意思是,這麼說來,你也老早就覺得事有蹺蹊嘍。」
「是啊,多多少少。畢竟我生來就處於不能過於信任周遭人的立場嘛。」
涼亭落下涼爽的陰影。聽從阿慕德娜的指示,幫忙作業的貝琪娜、安海爾和園丁們自然不用說,想必連隨侍在涼亭外的侍女們,也沒有聽見兩人意味深長的對話吧。
「我的圖書室正穩健地在擴充。魔法院原本看似想要的瓦利恩堤家藏書,也由我接收了。而且,在和加利德卿談話的過程中,也催促他要在軍隊里設立管理魔法士的專門單位。」
「下一任國王陛下的改革,還真是猛烈呢。」
「還差得遠呢——如呆我們的憂慮真的成真的話,老實說,我也覺得是否已經無可挽救了呢。」
「……那也無可奈何啊。我們只能想盡辦法避免讓過去的悲劇再次發生。」
夏琦菈將白蘭地倒進以薩克的茶杯中,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她可能是想幫自己打氣才這麼做的吧,但對於不喜歡白蘭地的以薩克來說,實在開心不太起來。
「……不過,再怎麼說,可能都會讓小狄很難受吧。」
「老實說,問題就在這裡。」
「一個不小心,他可能會滿不在乎地捨棄自己的性命呢。」
「該說他是被裡希堤那赫這個家的名聲綁得太緊了,還是對那對母子太過知恩圖報……但想到他的成長過程,也不難理解他會變成這樣。」
「報恩就是他的生存意義,仔細想想,很不健康呢。」
「不過,那就是他強悍的來源,也是他脆弱的根源。」
「但是,看他那個樣子,應該幫不上小狄吧?我倒是很中意那個青少年就是了。」
「再稍微觀察一下狀況嘛。」
以薩克愁眉苦臉地一點一點喝著加入酒精的紅茶,深信不疑地低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