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亞默德東南部的羅馬里克,南方鄰接比蓋羅,東方則與賈瑪尼相鄰,不過,由於中間隔著險峻的卡多索山脈,比蓋羅幾乎不可能直接攻打羅馬里克地區。
即使如此,仍然有大規模的駐防軍隊常駐於羅馬里克,與其說是針對比蓋羅,不如說是防備與亞默德。
同為神聖同盟的正規加盟國賈瑪尼方面的意味較為濃厚。
賈瑪尼東邊的鄰國柏魯蘭,與比蓋羅相同,是個居住眾多蠻教徒的國家,他們接受比蓋羅的援助,持續與賈瑪尼抗爭了數百年。
為數一萬人的羅馬里克駐防軍隊,是假設萬一發生緊急事態時,能趕往救援賈瑪尼的先遺部隊。
羅馬里克軍的裝備和訓練程度,就是保持得如此完善。
有一名從他的體型來看,身手輕盈得令人驚訝的高個兒人影,無聲地降落在迎賓館的陽台扶手上。
「哦?」
他打開嵌著薄玻璃的大窗戶,潛進房內。
「這微微發出香氣的男人味兒…真是不賴,還沒完全長成大人的少年狀態,真是珍貴呀~~」
法提從無人的床鋪上抓起大枕頭緊緊抱住,將臉埋進枕頭裡聞味道,不久後露出滿足的笑容,環顧寬廣的房間內部。
「……關鍵的美少年跑哪兒去啦?竟然在大半夜地出去閑晃,這孩子還真是不像話呢。」
「法提大人。」
從隔壁房間迅速跳向陽台的男子,以低沉的聲音告訴法提:
「——神巫也不在。另外,也沒看見其中一名侍女的身影。」
「哎呀呀?大家晚上一起去散步了嗎?」
「沒有,之前提到穿著奇怪鎧甲的隨從,和其他侍女們,似乎都在各自的房間里睡覺。」
「喂、喂~~」
法提將枕頭一把扔向床鋪,露出猙獰的笑容。
「雖然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麼,但這樣不是很糟嗎~~?神巫和護衛官在大半夜的同時消失蹤影,已經算是醜聞了吧。咕嘿!」
法提發出有如垂死癩蛤蟆般有些噁心的笑聲,他馬上又補上一句話:
「——不過,總比現任神巫遭暗殺來得好吧。」
「法提大人。」
法提走到陽台後,另一名男子來到他身邊。男子的盾上停著金色眼瞳炯炯有神的貓頭鷹。
「——監視神巫的人傳來消息。說神巫和護衛官,兩人偷偷溜出城鎮,進入南方的山裡。」
「哦?」
法提撫摸著油亮的嘴唇,歪了歪頭。他讓男子肩上的貓頭鷹站到自己的手臂上,喂它吃撕成小塊的兔子肉乾,一邊搔弄它喉嚨一帶。
「……那兩個人跑到山裡打算做什麼啊?真是愈來愈可疑了~~」
「該怎麼辦?」
「這樣正好~~」
法提朝陽台的扶手上一蹬,跳到屋頂,凝視著南方暗自竊笑。
「……雖然不知道他們在想些什麼,但這是個好機會。畢竟在三更半夜的深山裡,發生什麼樣的意外都不足為奇嘛。」
「不過,法提大人,加拉琳娜大人她——」
另一名男子戰戰兢兢地說道。
「姊姊她怎樣啊?」
「加拉琳娜大人不是嚴正地吩咐您,要您千萬不要對神巫出手,只要監視她的動向就好。」
「那又怎樣?」
「所以,屬下說的是,要是您擅作主張,會被加拉琳娜大人責罵的!就算是法提大人您的父親——」
勸戒法提的男人的聲音,突然變成一陣奇妙的風聲。貓頭鷹發出喵嗚喵嗚的叫聲,同時起飛,吵鬧地盤旋在法提的頭上。
「真是的……不要擺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態度啦。」
法提唾棄似地如此說道,喉嚨被割開的男人,滑落在他的腳邊。裂成新月形狀的傷口,不斷冒出汩汩的小血泡,但片刻之後,也停止了。
「……竟敢指使我,不知安什麼好心?把這個在半路上丟掉,不要被人發現。」
法提面不改色地命令其他男子收拾掉屍體。
「對於信奉馬里德的我們來說,亞默德的神巫就只是不共戴天的敵人。竟然要我只監視她,姊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這樣好嗎……?」
「我說可以就可以。話說,你該不會沒看到剛才的過程吧?」
「屬……屬下看見了……」
其他的男人,沒有再對法提唱反調。
「好~~了……那就麻煩你帶路羅,小鳥兒。」
法提將肉乾往上拋後,在空中叼住肉乾的貓頭鷹,再次發出像貓的聲音,朝山的方向飛去。
「——你們,要好好跟緊它喔!」
法提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嘴唇後,賓士在屋頂上。
被追逐貓頭鷹的男人們從左右抱住的屍首,宛如成為猛禽的食物,就像被叼往鳥巢的可憐野兔或老鼠一般。
※
位於亞默德東南部的羅馬里克,隔著卡多索山脈與比蓋羅相鄰,照理說應該必須嚴格取締偷渡過來的蠻教徒才對。
然而事實上,運送南方奇珍異寶過來的蠻教徒,在這座城鎮反而是受歡迎的存在,針對他們的取締法規,形同虛設一樣。中央政府憂慮的治安惡化,原因也跟這一點有關吧。
不過,這座城鎮的人們,選擇了伴隨治安惡化這個壞處所帶來的經濟效益。身為魯奧瑪居民的緹雅,不打算也沒資格對這件事說三道四。
說來諷刺,多虧數量不少的蠻教徒進入,緹雅才能不引人注目地四處走動。因為在幾乎沒有南方人的魯奧瑪,緹雅的小麥色肌膚會引來別人嫌惡的目光,但在這個羅馬里克,不怎麼會受到異樣的眼光看待。
三更半夜選在鬧區附近,於市井閑晃的緹雅,耗費了許多時間,等到酒吧的燈光開始一盞一盞熄滅之後,才終於回到迎賓館。
明明治安的惡化已經成為毒瘤,重要的市政廳大樓周遭的警備還是十分鬆懈,這個問題雖然大,但就緹雅在鬧區繞了一圈的印象,居民對亞默德並不怎麼反感。雖說酒後吐真言,但緹雅若無其事地聆聽居住在這座城鎮的蠻教徒的對話,並沒有人有什麼壞念頭。當然,雖然聽見好幾個人發發小牢騷和吐露不滿,但大多數的蠻教徒都是純粹為了賺錢,才翻山越嶺而來的吧。
暫時沒找到需要擔憂的問題——緹雅打算這麼報告,正想從陽台進入自己的房間時,發現狄米塔爾房問的窗戶大開,她皺起眉頭。
她探頭窺視房間內,床鋪凌亂的方式說是睡覺遙成的,則顯得有些不自然。床上沒有躺人,到處不見狄米塔爾的身影。
狄米塔爾十分有可能身負緹雅不知道的任務,而等到半夜後再偷偷開始行動。所以,就算他的床鋪上是空的,也不足為奇。
不過,假如真是如此,窗戶和窗帘都敞開這一點實在很詭異。如果是行事縝密的狄米塔爾,應該會為了不讓任何人發現他溜出房間,而確實鎖好門窗才對。
緹雅接著確認瓦蕾莉雅的房間,但她房間的窗戶也沒有上鎖,本人也不在。從並沒有打鬥過的痕迹來判斷,想必是基於本人的意志離開房間的吧。
如果狄米塔爾和瓦蕾莉雅一起行動倒還好,但萬一瓦蕾莉雅是單獨一個人行動的話,事情就顯得有些麻煩了。
緹雅回到自己的房間,脫下與黑夜難以分辨的黑色斗篷,來到漆黑的走廊,敲了敲貝琪娜的房門。
「貝琪娜小姐——貝琪娜小姐!」
「來惹……」
門內傳出嘰嘰嘎嘎某種東西互相摩擦的金屬聲和想睡覺的聲音,經過一分鐘後,房門喀嚓一聲打開。
「您回來了啊,緹雅小姐……可是~~還要過一陣子才到早上耶……到底有什麼事啊?」
以平常的鎧甲姿態現身的貝琪娜,把臉側到一邊,掀起面罩,似乎在搓揉眼睛。
緹雅越過粉紅色頭盔,窺視貝琪娜的房間內部,再次蹙起眉頭。
「……瓦蕾莉雅大人和狄米塔爾大人有來這裡嗎?」
「什麼?不,他們沒有來耶……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們兩人都不在房間。」
「——咦!」
僵硬了幾秒鐘之後,貝琪娜提高音調,開始毫無意義、慌慌張張地揮動她短短的手腳。
「咦?我……我什麼都沒聽說耶!」
「我也是。你什麼事情都沒發現嗎?」
「這……這個嘛……!對不起……」
貝琪娜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