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Omnes una manet nox 第伍章 觀光旅行

正在向起司、火腿、咖啡、紅茶、葡萄酒、麵包,

還有其他甜點展開大規模攻勢當中。

──摘自第二〇三航空魔導大隊/謝列布里亞科夫中尉的日記

統一歷一九二七年七月十七日 義魯朵雅方面

奧托‧馮‧埃爾姆少校指揮的U-091儘管是標準型艦隊潛艦,卻光明正大地在海上航行。

潛艦現出身影。

這也能算是一種訊息吧。為了實現古典性的無害通航,從容地眺望著水平線,激起浪花的航進義魯朵雅領海。

姑且不論夜間,要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有潛艦公然掛著帝國國旗,沒有潛航就開進領海里的話,就算是義魯朵雅也不得不做出反應。

義魯朵雅海軍司令部就這點上,展現出極為迅速的反應。

將所謂他們會為了「親善訪問」派遣「領路人」的訊息,以全頻率發送出去。很貼心地,是用未加密的明碼電報。

還為了避免「友好國」漏聽,連續發送了好幾次以方便監聽。

在耗費了充足的時間之後,義魯朵雅派了「水雷戰隊」前往迎接譚雅等人搭乘的船艦。

於是,受到「友好中立國」艦隊的「慎重歡迎」,還周到地相互發射禮炮的U-091,就高掛著帝國國旗與軍艦旗,為了在內海誇耀帝國的存在,毫無阻礙地航行在海面上。

隨行的義魯朵雅海軍艦艇將U-091團團圍住,擺出將潛艦置於中心的輪形陣。會將並非主力艦的船艦置於中心,以善意的解釋來看,是在擔任警戒「聯合王國」介入的「護衛船」吧。

只不過,炮門有點偏向內側。那麼,這就是在威脅我們不要輕舉妄動吧?

不管怎麼說,水雷戰隊威風凜凜的模樣,看得心情真好。從甲板上望過去,還真是壯觀。這一切全歸功於義魯朵雅與帝國之間「美好的友情關係」吧。

美好的友人;還真是美好的友人。

所以為了以防萬一,譚雅就讓部下穿著軍禮服在甲板上列隊站好。保持著能在「必要」時從潛艦緊急出發,向一旁的驅逐艦靠舷突擊,或是以引爆可燃物為目的的進行爆裂術式三連發的準備;也就是儘可能彬彬有禮的戰備狀態。

最讓人緊張的,是擔任直接掩護的義魯朵雅軍機打算從上空橫越的瞬間。

就從輪廓上來看,是記憶中的國徽;是不可能會看錯的「聯合王國制的戰鬥機」。直到確認到上頭印有義魯朵雅的識別標誌為止,她由衷地感到害怕。

潛艦上空有「敵國制戰鬥機」在飛行!這隻須看錶情僵硬的埃爾姆少校有多緊張,就算再不願意也會明白意思吧。

對潛艦來說,頭頂上的敵機是最糟糕的情況。

要是能將搖擺機翼的狗屎混帳打下來,真不曉得會有多爽快。

「義魯朵雅的友人打招呼的方式還真是刺激對吧。嚇死人了呢,艦長。」

「就是說啊,中校。讓我太過害羞,都想發出緊急下潛的鈴聲了。」

「完全同意。只不過,參謀本部嚴命我們要『帶著笑容入港』。」

哎呀──譚雅向他微微苦笑。

「友好的表現要怎麼做才好啊。我這個人老是在東部與共匪加深友情呢。完全不懂要怎麼用鏟子以外的東西表示友好。」

「鏟子?」

「喔,海軍不是嗎?東部的地面部隊,是用鏟子互毆來確定友情的喲。」

「是所謂的萊茵風格嗎?」

沒錯──譚雅向他微微點頭。野蠻與暴力、非日常與脫軌,太過於貼近身邊了。

儘管有意識到部下的扭曲,但仔細想想,就連譚雅自己也無法保證沒有受到影響。

因此,譚雅苦笑起來。

「……必須努力回想起平時的做法呢。」

雖說在帝國軍底下工作的工齡中,真正能說是平時的期間還不滿兩年就是了。所謂的工作是無從選擇的嗎?

戰時國家所無法奢望的和平入港。

義魯朵雅軍樂隊盛大演奏著雙方的國歌,高掛著帝國與義魯朵雅的國旗,令人傻眼的是,就連捧著花束的小孩子都已待命完畢。

沒看到拿著照相機的記者身影,整體上能隱約看出義魯朵雅軍當局的管制意圖與影子……儘管如此,氣氛還是太親切了。

譚雅得承認,自己難以將這種感覺化為語言。同時,也不得不說這「太鬆懈了」。是在軍艦的出入港已然成為嚴密的軍事機密的帝國所難以置信的開朗。

跟戰時狀況下的帝國相比,義魯朵雅還真是「和平」啊。

正因為如此吧。譚雅也注意到,這裡少了一樣應該映入視野的東西。

看不到那個;U型潛艇專用的水泥制潛艦塢。

儘管是U型潛艇入港,卻不是航進潛艦塢,而是普通的靠岸!這就算說是有生以來第一次搭潛艦靠岸也不為過。

踏著舷梯登陸時,居然看得到天空。蔚藍的天空。仰望著義魯朵雅清澈的群青色天空,莫名地讓人愈來愈煩躁。

肯定是聯合王國制戰鬥機作為義魯朵雅軍機在搖擺機翼的關係吧。但願如此。

儘管不是中不中意的問題,不過看似義魯朵雅方接待委員的軍人,軍服筆挺到讓人看得有點不太順眼。

雖說有勉強整理服裝儀容,但這邊充其量是野戰規格。而且等到登陸後,還是自軍官學校以來早就忘得一乾二凈的禮儀全餐。

在過來拜會的高級軍人面前,雖說是由艦長埃爾姆少校作為代表應對,但既然在場,譚雅等人也必須向他們敬禮。

毫無皺褶的軍服,除了照片外還真是許久不見了。最後,像是被自己的嬌小身材嚇到的義魯朵雅軍人,還沒禮貌地死盯著我瞧。

要我平靜下來?怎麼可能平靜得下來啊。

會被高漲的精神壓力壓垮,往往是因為環境的變化。不知要說是援手,還是逃離的引導。在我方大使館職員與義魯朵雅的卡蘭德羅上校的協助下脫身時,可是打從心底的感謝他們。

於是,譚雅等第二〇三航空魔導大隊的眾人與埃爾姆少校等一行人告別,成為事前安排的特別列車的乘客。

之後就是參謀本部安排的「搭乘鐵路列車的愉快的義魯朵雅縱貫之旅。與愉快的義魯朵雅的夥伴同行」了吧。

當天──午後/義魯朵雅縱貫鐵路──餐車

喀噠叩咚。

喀噠叩咚。

列車的搖晃聲,對坐慣火車的人來說並不稀奇。然而,譚雅打從列車出站以來,就一直飽受難以言喻的奇妙不對勁感所煎熬。

就連被帶領到香氣瀰漫的餐車時,也一樣冷靜不下來。

帶著親切笑容的大使館人員,以及應是接待人員的卡蘭德羅上校等人完全看不出有覺得哪裡不對勁的樣子,另一方面,自己的部下卻表現得像是很困惑似的。

那麼,這種奇妙的感覺究竟是什麼?

是後方與前線的落差或某種差異嗎?

不過,怎麼想也想不明白。既然如此,就只好等下再去研究了吧。決定暫時不予理會,伸手拿起放在餐車桌上的水瓶時,譚雅忽然想到一件事。

「這水瓶為什麼是玻璃制的?」

沒有固定的玻璃製品。這種東西為什麼會這麼隨便地放在桌上?放在會搖晃的地方,要是摔破了會很危險吧。

然而在喀噠叩咚地搖晃的列車上,水瓶卻只有微微晃動。

「啊,是這樣啊。」

只要想通了,答案就很簡單。

「……這還真是……」

太安靜了;搖晃得太輕微了。

假如身為鐵路專家的烏卡中校人在這裡,說不定會細心說明詳細的差異,但身為門外漢的譚雅,就只知道表面的部分。

儘管如此,還是能清楚明白一件事。整備得很完善。至少,是帝國軍東方方面的鐵路路線所無法相提並論的程度。

義魯朵雅的鐵路情況會這麼讓人羨慕的理由,一下子就明白了。畢竟,這裡很和平。早在鐵軌平順沒有彎曲時,就能知道和平有多可貴了。

更進一步來講,玻璃對義魯朵雅人來說是要多少有多少吧。

「……真讓人羨慕。」

和平的紅利還真是不錯。可能的話,希望萊希也能儘快獲得。

碎碎念到這裡,譚雅看向直到現在都特意別開視線不看的東西。

隨便放在桌面中央的,是一個編得很漂亮的竹籃。裡頭放的居然是堆積如山的麵包。而且還是麵包中的麵包,用白麵粉製作的麵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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