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Omnes una manet nox 第參章 需求是發明之母

朋友之間的爭執,對誰來說都是痛苦。

──義魯朵雅王國/外交官

統一歷一九二七年七月三日 帝都

給予大腦適當的刺激與休息,藉此減輕持續性精神負擔的放鬆對策。是負責極其艱難的交涉的談判負責人的義務,在軍中也積極推薦的措施。在諸如潛艦的封閉環境里,為了降低二氧化碳的負荷,也會作為非常措施採用的極其高度的技巧。

其名為「睡覺」。

或者,在這種時候的別名叫做睡悶覺。昨天窺見到的帝國現狀讓人太不愉快了。作為那趟視察的結論,譚雅‧馮‧提古雷查夫中校為了自身的精神安寧,選擇了確保睡眠時間的方法。

睡眠在心理衛生上真的非常偉大。畢竟能讓自己停止對怎麼想也無可奈何的事感到頭痛。

所幸,在帝都只要是休假的話,要過規律的生活並不是什麼難事。還能充分享受著規定的八小時睡眠……本來應該會是這樣。精疲力盡地躺在棉被裡睡著懶覺,在這種無比幸福的時間被人吵醒,感覺總是惡劣到了極點。

而且還是在被深夜值班的謝列布里亞科夫中尉吵醒,用睡昏頭的腦袋拿起聽筒後,就聽到參謀本部下達儘快出面的召喚命令。在這種時間、這種時機被參謀本部找過去。

就算是沒有手機的世界,經由有線電話傳來的並非上班命令的出面命令,也依舊是毫不留情。

譚雅因上頭的考量從床上跳起,穿好軍服,衝上車子,在謝列布里亞科夫中尉飆車的途中,才好不容易讓腦袋急忙運轉起來。

是低血壓吧,剛睡醒的思考怎樣都很鬆散。不過,會在這種時候把「休假中」的自己叫到軍中,應該不是小事吧。譚雅直到這時,才注意到喉嚨渴得受不了。

要是有帶水壺就好了……如果是在東部的話,就一定會帶著水。待在後方似乎也讓自己變沒用了。

太大意了嗎?

就繃緊精神吧。

伴隨著這種想法,稍微佩服起謝列布里亞科夫中尉若無其事地在燈火管制的市內持續踩著油門的駕駛後,一轉眼就抵達了。

是已經和夜間值班組聯絡好了吧。

過程很流暢,譚雅才剛抵達,就像被催促似的被帶領到參謀本部中樞。

途中用斜眼偷偷看了幾眼,參謀本部就一如傳聞的是座不夜城。只不過,就算是這樣也太「活絡」了。就算是能二十四小時戰鬥的社畜,也一樣會疲勞吧。

參謀將校忘記疲勞,氣急敗壞。或是說,儘管固定著一張撲克臉,卻散發出一種焦躁感。

毫無疑問是不怎麼愉快的發展。會是什麼事?

疑問得不到解答,譚雅一面提高警覺,一面前往在深夜把自己找來的元兇──盧提魯德夫中將的勤務室報告。

「提古雷查夫中校報到。」

「……辛苦了,中校。」

只要看到中將閣下那張不高興似的表情,就能輕易地想像狀況。最起碼會是個惡耗吧。問題就在於是什麼的惡耗。

所幸,疑問很快就獲得解答了。

毫無任何開場白,中將閣下開口的第一句話。

「義魯朵雅只接受以『解除武裝』為前提的收容。」

雖是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不過就連剛睡醒還有點遲鈍的腦袋,都能立刻聽出盧提魯德夫中將這句苦澀話語中的問題。

「同盟國(義魯朵雅)」要將「同盟國(帝國)」……「解除武裝」?

「下官覺得在深夜聽到了個笑不出來的笑話。」

一臉認同地點頭的中將,臉上毫無開玩笑的意思。還有他煩躁地拿起雪茄的動作,看來這下是相當惱怒的樣子。

「是從南方大陸的撤兵案。這是從很久以前就有在考慮的交涉材料。也有和義魯朵雅進行經由義魯朵雅殖民地的撤退交涉,事情也談到一半了……」

「恕下官插話,情況生變了嗎?」

「沒錯。他們的態度驟變。」

真是糟糕無比的消息。

就盧提魯德夫中將的語氣與臉色來看,南方大陸遠征軍本來是預定經由義魯朵雅「歸國」的吧。一方面向他國誇耀帝國與義魯朵雅之間的同盟關係,一方面也是以帝國從「南方大陸」撤兵這件事作為交涉材料。

這件事要是談失敗,確實是會讓參謀將校瞬間忘了晝夜與疲勞。本來就有許多讓人頭痛的事了,要是再與義魯朵雅爆發戰爭,局面很可能會危及到需要召集已死的參謀,沒空讓死人享受永眠的程度。

「那麼,這會是拒絕帝國軍進入義魯朵雅國境的外交訊息嗎?」

「沒錯。換句話說,就是在叫囂他們只打算接受俘虜的意思。儘管是形式上,但我們應該是同盟國吧。我有說錯嗎?當然沒錯。」

充滿諷刺的自問自答。

「居然要俘虜同盟國的朋友呢。不覺得這還真是荒謬嗎,中校?」

譚雅無言點頭,對盧提魯德夫中將的氣憤感同身受。考慮到義魯朵雅對於帝國的距離感,這件事是做得太過分了。

無法避免反彈情緒。

這是在露骨地表明立場,不得不說是義魯朵雅敵對行動的行為。盧提魯德夫中將舉起拳頭,一敲在桌上就順著怒氣大吼。

「這也……太不像話了!」

如果想知道他有多憤怒,只要看中將閣下拳頭滲出的鮮紅液體就夠了。

「是的。這是很不像話。」

不得不考慮武裝衝突,甚至是包含對義魯朵雅戰爭在內的所有選項。是不至於犯下反彈過度,進而掀起戰端的愚蠢行為……但事態已太過深入危險領域了。

在這種夜晚,把身為實戰部隊指揮官的自己找來。

應該不會吧,不對,但也無法否定有這種可能性。是跟過去的對聯邦偵察命令一樣,在取消休假後前往義魯朵雅領土的越境偵察命令吧?

她流下不舒服的汗水,忍不住思考起今後的命運。

是什麼。

上頭究竟要命令我做什麼。全身受到緊張支配,為了不聽漏一字一句,一面吞了口口水,一面全神貫注在長官身上。

就連呼吸都很難受。之後會怎麼樣?

「因此,義魯朵雅的問題之後再說。」

因此,義魯朵雅的問題……在腦中反芻長官話語的譚雅,就在這裡因為難以理解的文字脈絡而僵住。

「咦?」

儘管就連自己也覺得丟臉,但還是不經意發出了純粹的驚疑聲。

剛剛,盧提魯德夫中將說了什麼?

「怎麼啦,中校。」

「下官是,那個……」

譚雅搖了搖頭,從喉嚨中擠出話語。

「以為找下官來是因為對義魯朵雅作戰的相關事項。認為大概會是攻擊性的特別任務。所以還以為,說不定會下達緊急突襲空降的嚴命。」

就連覺悟都做好了。

甚至還設想了最壞就是突然被塞進V-1里的未來;就連狂信者修格魯突然從門後跳出來的情況都有想到。

畢竟帝國有著會為了必要這兩個字,就連不可能的任務都會若無其事地斷然執行的壞毛病。

「不會對重新編製中的雷魯根戰鬥群下達無理的命令。雖不到傑圖亞中將的程度,但即使是我,也是知道凡事都要有個限度的。」

「下官太失禮了。」

「沒什麼,這種程度的惡評我無所謂。有部分是事實。」

「咦?」

雖然差點鬆懈下來,但不好的預感在腦中再度敲響警鐘。儘管看不出話題走向,但只覺得上頭是要我去做麻煩事……

「不會讓雷魯根戰鬥群去亂來的。這點儘管很遺憾,但考慮到現狀就是無可動搖的事。只不過,如果是作為骨幹戰力的一個魔導大隊,就和貴官一塊健在了。」

心死總是在一瞬之間。

戰鬥群的運用就在於高度的靈活性。能有機性地管理各兵科,同時還能因應需求抽出、投入戰力,具備著不依靠編製的便利性。

這是譚雅自己在「極力主張」戰鬥群概念時,所強調的好處。

隸屬戰鬥群的各兵科,都維持著一定的自律戰鬥能力。運用之際,被要求派出分遣隊的話就無從拒絕,反抗參謀本部也完全是自殺行為。

要唯唯諾諾地遵從,專心執行。

「……下官明白找我來的理由了。」

「你明白就好。中校,我要讓貴官……去做一件強人所難的任務。」

也是呢,畢竟總是要我去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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