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Nil admirari 第參章 穩定狀態

統一歷一九二七年一月中旬 義魯朵雅王國 陸軍總司令部

面對聯邦軍的攻勢,帝國軍成功做出反擊。這對各方面帶來了微小卻也重大的影響。儘管才剛過新年,相關單位就為了處理這件事情忙得團團轉。

或許該說「首先」吧。該注意的是角色是「自治議會」。被視為傀儡的自治集團,是個有效性超乎想像的組織,這項事實如果用聯邦政治的表現手法來說,就等同是分離主義者與帝國軍這名侵略者堅定握手了。

對聯邦當局來說,這簡直是晴天霹靂。他們啞然的驚愕模樣,經由政治宣傳廣播「雄辯的沉默」昭告天下。這股衝擊,甚至讓他們啞口無言。

同時,自治議會與帝國軍展現的合作關係……也對各國帶來了不小的衝擊。只不過,要將這視為「帝國已陷入不得不妥協的困境」呢,還是比起「對領土的野心」更加重視「分割統治」,毅然地面對戰爭的氣慨呢,評價出現了明顯分歧。

能信奉毫無根據的樂觀論的人很幸福。

很可悲的,認為應該是後者的主要交戰國,有著不淺的憂慮。

明明早就是一場長期化的戰爭了,卻還無法避免更陷泥沼的長期化。負擔極為龐大。就算想期待勝利的回報,然而發展到這種地步的戰爭,在壯烈的消耗戰過後,就只會留下滿是瓦礫的大地吧。

大戰對成為戰場的主要交戰國來說,就像是一場自掏腰包的零和遊戲。結果,還就連勝利都無法保證!會像勝敗乃兵家常事這樣讓人們苦惱的事實也很少吧。

在這種情勢下,一旦帝國散播起分離主義的嫩芽,就算不是效益主義者,也會感慨起戰爭的成本。

「已經不行了。」

沒這麼說的人還比較不可思議。

有必要在某處讓損害達到上限是顯而易見的事,只要理性思考,就會知道這是個和解的好機會。於是,作為「善良篤實的和平仲介人」,一個男人自告奮勇。

他的名字叫伊格·加斯曼上將。

只要天秤沒有傾斜,他就是帝國軍的好朋友,同時也是各外國篤實的仲介人,總而言之,就是一名熱情的和平愛好者兼博愛主義者。

「閣下,聯合王國、合州國的兩位大使表示願意接受我們的提案。」

「喔,連那種條件都行啊。」

當收到帶著親切笑容的部下——卡蘭德羅上校的報告時,加斯曼上將瞬間不悅似的蹙起眉頭,伸手拿起雪茄。

向世界兜售和平的過程太過順利,對仲介人來說也會是件麻煩的事。

「……哎呀,我們『同盟國的奮戰英姿』看來是超乎想像呢。」

本以為就草案來說,內容會是「獅子大開口」;就算能勉強找到好處,也很懷疑能否成為展開協商,跨出第一步的草案。

加斯曼上將是打算不辭辛勞的調停……但如果可以,是希望能做出讓義魯朵雅的貢獻不會遭到輕視的努力。

帝國軍徹底顛覆開戰前預估的兵力比,激發起雷霆萬鈞之勢的奮戰姿態,把加斯曼等人慎重的利害計算給毀了。

就老實說吧。

儘管是親愛的同盟國,不過帝國軍還是陷入需要友人協助程度的苦戰,義魯朵雅王國會比較感激。

「這樣一來,或許會讓我們的傭金變少。」

混在雪茄煙霧中飄散開來的盤算。

光是打開談和會議前的談判窗口,義魯朵雅王國就能獲得大量的新型航空機、演算寶珠,還有無擔保無利息的借款。

「算了,和平最重要。」

加斯曼上將喃喃低語,將更進一步利益的確保擱置一旁。太貪心可不好。在適當程度下確保適當的利益,正是交涉的本領。

「光是知道他們對和平的渴望,就連蠻橫無理的條件都願意聽看看,就算很好的結果了吧。然後呢,等著最後回答的聯邦那群鬣狗是怎麼說的?」

「已透過駐外武官確認過了,他們也說沒有問題。」

卡蘭德羅上校的答覆,滿是身為情報部精銳的自信。

有別於親切似的好男人外表,這名精闢的現實主義者做出這種保證的意義重大。

「沒有問題,有足夠的證據嗎?」

「……大概是發出指示了吧。報告中的幾個組織都停止危險活動了。」

喔——加斯曼不經意地發出就像覺得有趣似的應聲。

面對「義魯朵雅王國要出面擔任仲介人,所以讓義魯朵雅內部的激進左派閉嘴」這項單純的要求,聯邦的回應可說是極為迅速。

「這群被操控的走狗。」

「總比無法操控的暴徒好吧。」

「你說得對。只不過,跟由政客把持軍政的我國也很相襯吧。」

卡蘭德羅上校看來是慎重地選擇了禮貌性的沉默;不發一語將視線迅速移到壁鐘上的自然舉動,還真是純熟。

哎呀,該怎麼看待這不否定也不肯定的表現啊?

不對——加斯曼上將就在此時切換思考。

「……那麼,上校。要來做件該做的事嗎?」

「風險應該會很大。老實稟告,參謀本部甚至警告帝國軍可能會有激烈反應。」

卡蘭德羅上校的擔憂,說起來確實是很有道理。

現在要做的事情,可說是在捅馬蜂窩的對應;是很可能會讓帝國軍他們在激怒之下越過國境線的危險賭博。

加斯曼自己也無法完全否定這萬一的可能性。

然而,加斯曼上將帶著自信斷言。

「不會有問題的,上校。」

「可是……」

「帝國軍參謀本部確實就連這一類的奇襲都有辦法快速反應吧。他們優秀到足以輕而易舉做到這種事。最重要的是實戰經驗的累積。」

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只能說偏向實戰證明至上主義是很危險,不過否定實戰所證明的事情也很愚蠢。

帝國軍與其精密的參謀本部,有著值得畏懼的水準。

就連與其說是軍人,自負更像是名政治家的加斯曼上將,都不得不對同行的帝國軍抱持著敬意與恐懼。

「但卡蘭德羅上校,我們的安全正是由帝國軍的優秀所保障。在聯邦戰線設立的自治議會,你看到了吧。帝國軍參謀本部是完美的國家理性的極致。不會無謀到想進行更多的多面作戰。」

正因為是卓越的軍事組織,才會去避免擦槍走火的粗糙事態。以鋼鐵般紀律施行軍紀教練的帝國軍,在這點上,可對指揮系統保持著堅若磐石的信賴。

「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有辦法避免偶發的事故。既然如此,那就太好了。帝國軍就像作為代表的內線戰略一樣,本質上可是一群家裡蹲。」

因此,對加斯曼上將來說,這是必然的事。

「對於我們的仲介案,也意外地會聽進去吧。」

不是根據感情,而是根據理性。

能期待他們縱使再不甘願,也還是會坐上談判桌;如此一來,義魯朵雅王國就能作為主辦人,替各位親愛的友人進行仲裁吧。

「與其在戰爭中流血,還不如眾人一面揮灑汗水,一面來談述和平吧。」

「……閣下這番話,我想是有其道理吧。」

真的沒問題嗎?卡蘭德羅上校就像在暗中這樣詢問的眼神里滿是困惑。不過,加斯曼上將輕輕笑起,揮了揮手要他別擔心。

「這年頭,總不能靠聯姻政策擴張領土吧。」

殺氣騰騰的武器鬥爭,要付出很高的代價。

對於在一旁註視著總體戰的義魯朵雅王國來說,這是絕對不能去做的事。正因為是中立國,才不得不注意到包含在這場異常消耗戰之中的瘋狂。

只要具備正常的感性,該在某處追求止血點,就會是顯而易見的事。

「幸運的國家就要收下和平的分紅。為什麼要這麼可悲地不得不一頭栽進戰爭這種愚蠢事態之中呢。」

就義魯朵雅王國陸軍來看,帝國軍的規模已增長到一種不可思議的境界。

為了增加動員人數,不僅是成年男性,這不是連女性都開始局部性起用了嗎?

這看在像加斯曼上將這樣,一直在與政府爭取軍事預算的人眼中是一目了然。

大戰就只是過度的支出與瘋狂的作為。

才持續幾年,就讓國家內情變得破爛不堪。重建所需要的歲月恐怕是難以想像吧。那怕二十年過去,小嬰兒們都長大成人了,都很難說能不能重建完畢。

「硬撐下去,就只是在勉強自己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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