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時——
太陽已經傾斜,靠近了山脊。雖然天空還很明亮,但是城市的周圍已經籠罩在了山的陰影之下,變得昏暗了。
從數日之前水就開始減少了——有人這麼說到。
成為俘虜的市民們都被強迫生活在非常惡劣的環境下。大部分的人可管不上水路裡面有多少水。就連明天自己是不是還活著都不確定。
【真的啊!水啊!消失了!】
藏在建築物的第二層,從窗口向外窺視情況的人——
光頭,戴著眼帶,臉上還有刀傷,一副讓人覺得他只會強盜頭子的魁梧的男人在大喊道。
他就是制鐵協會的會長。
他是統合被俘虜的市民們的人。
瓦雷斯在他的旁邊點了點頭。
【我說過了吧,這個作戰計畫是由總督艾連.杜.萊托內尤總督直接下令的,由軍師雷吉斯.杜.歐里克所策划出來的。在帝國軍中沒有比這個更加正確的作戰了】
【唔哦哦哦——!!士兵先生所說的話,都是真的啊!喂,大家!快走!快走!】
會長飛快地下達指示。
對自己跑步速度有自信的人們,從建築物中飛奔而出。
也有因為把跑得慢的人放在前面的話就會拉慢隊伍整體速度的原因,但這些人同樣也是斥候。
譬如說,如果這個作戰被敵軍注意到了的話,那麼在水路的出口將很有可能會被無數的步槍所狙擊。
——沒有被注意到吧?
只有這件事,就連瓦雷斯自己都無法確信。
如果只是跑步速度的話,他自然是有自信的。但是,為了更加重要的任務,他和會長一起保護著要逃跑的人們。
大家都在祈禱著。
——請千萬不要被敵軍注意到。
槍聲!
城牆上亮起了開槍的火花。在暮色之中,奪取生命的紅色光芒散播開來。
【不行嗎?!】
發出悲鳴聲的人是菲兒。
但是,會長否定道。
【不是!那只是一直看守水路的哨兵而已!一槍兩搶而已哪有這麼容易打中!大家,現在只有一搏了!快走!快逃!快逃!能逃就逃!快走!快走!跑啊!】
【【【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伴隨著雄叫聲,許多市民從建築的陰影之中一齊飛奔了出來。
首先是只有男人的一群人。
跑的很快。
接下來的,是女人,還有帶著女人的男人們。
最後的是帶著小孩子的,還有無論如何也要背上行李的人們。
其實真的很想把這個順序倒過來的,但那樣的話恐怕就只會被全滅了。
而且,這可是攸關性命的——也確實存在著即使要推到走在前方較慢的人也想要快點逃命的傢伙。
比起被海布里塔尼亞軍的哨兵所射殺的人數,那些因為跌倒而被後續者踩踏而死的人數更是壓倒性的多。
就算水路已經沒有水了,但是仍然有許多淤泥,非常容易滑倒。
因此滑倒的人不計其數。
即使如此,數倍人數於死者的俘虜們從變成了乾溝的水路中向城外逃去了。
在一個面向含有水路的道路的建築物的二層——
制鐵協會的會長背起了行李。
【我差不多也該走了】
【……雖然還沒有結束,但看起來正漸漸接近成功。能夠救出大多數的俘虜,都是多虧了您的幫助。感謝您的合作】
【別說這種話。如果不是士兵先生把這個情報傳遞過來的話,或許我們根本就注意不到水路乾枯了哪?或者說,即使注意到了也只會面面相覷而已吧】
【我只是完成了任務而已】
【所以說,大家都很感謝你哪。吶,那真的好嗎?】
【這也是任務之一】
【是嗎。那就千萬別死了啊,士兵先生!】
【……當然。感謝你借給我這把好槍。】
瓦雷斯的手上,拿著一把全身漆黑的槍。只有槍尖閃爍著銀色的光芒。
這是由新鋼鐵製造的槍。
【哈,事先把它藏了起來果然是有價值的哈】
會長笑了笑。雖然這看起來只會像是成功獵取了獵物的強盜頭子的笑容。
他跑下了樓梯。
和等待的部下們一起離開了建築物。
扯了扯瓦雷斯袖子的人,是菲兒。
【還不走嗎?】
【你才是,應該快點走啊。和女人還有小孩子們一起走就好了啊】
【不可能把你一個人丟下來吧。我答應了要幫助你的哦?】
【笨蛋啊……作戰已經……】
【還沒有結束,剛才你是這麼說的哦】
呵呵,菲兒笑了起來。雖然她還只是一個孩子但是卻能感到不可思議的美麗。這似乎曾經在哪裡見到過的令人懷念的笑容。
不可思議的,瓦雷斯並沒有強硬讓她離開的想法。
不如說,讓她一直待在身邊更令人安心。
【……真是讓人沒辦法的傢伙。你要把自己能夠生存下去這件事擺在最優先考慮的位置啊。現在盡量不要離開我的身邊。】
【嗯!】
馬蹄聲在大道上響徹著,接近了。
跟預想的一樣——發現俘虜逃跑之後,配置在制鐵街中的騎兵們趕過來了。
雖然人數並不是很多,但是如果讓他們追上俘虜的話,會有很多人被殺死吧。
——不可以置之不理!
追趕過來的騎兵,一共有八個。
決定先把走在最後面的那個傢伙解決掉。
【菲兒,閉上眼睛和嘴巴。不要動。】
【誒?】
瓦雷斯用左臂抱起她的腰。
然後,踏上了二層的窗口。
【走了哦!】
【~~~~~~~~~~~~~~~~~~~~~~?!】
她雙手按住自己的嘴巴,忍耐住不發出悲鳴。
瓦雷斯從建築物的窗口上跳出去。
【嘿!!】
在空中扭轉身子,將長達四十二Pa(321cm)的馬上槍刺了出去。
雖然周圍一片昏暗,但是準確的刺穿了騎兵的喉嚨。將對手挑落馬下。然後,切上了空缺的馬背上。
馬嘶叫起來,要倒下了!
想方設法扭轉上身,保持住了平衡。
【穩住!穩住!】
【啊哇哇……】
【菲兒,抓住鬃毛!】
瓦雷斯右手持槍,將左手抱著的菲兒放在馬背上——讓她在自己的前面坐著。抱緊了馬頭。
終於空出來的左手,抓住了韁繩。將搖搖晃晃要跌倒的馬的平衡取了回來。
【——好!】
一夾馬腹。因為和前面那些追逐的騎兵們相比距離已經落後很多了,所以不得不快點追上。
雖然這騎兵是走在最後面的,但是士兵姑且不說這馬倒是不賴。
瓦雷斯也非常擅長馬術。
——本來,在帝國第一軍中,就不可能存在會比海布里塔尼亞王國軍的騎兵要弱的傢伙!
因為感覺到了騎士技術的良好吧,馬飛奔了起來。
【好孩子!】
追上了。
這正是海布里塔尼亞的騎兵們使用樓梯慎重的走下水路的時候。
一個騎兵回頭看了。
【喂,終於趕來了嗎!太慢——】
發出最後的【了!】的東西,是飛出去的頭顱。
瓦雷斯騎著馬向水路飛奔而下。
人馬一體的話,會努力著地在淤泥的底部,從而不會讓姿態崩潰。
迴旋長槍。
這可是制鐵協會的會長堵上性命才藏住的東西。只不過是觸碰到而已敵兵的腦袋就搬家了。
雖然瓦雷斯曾經用過許多兵器,然而手上能夠拿著此等利刃卻是第一次。雖然不是適當的場合,但是仍然感動不已。
追殺俘虜的騎兵們,似乎沒想到自己也是被追殺的存在。
只是一瞬間就有三騎斃命了。
但是看起來那四個先行的騎兵已經進入到了水路的深處。
【沒事吧,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