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曼一邊看著從王宮送來的書,一邊摸著鬍子。用陳舊的皮裝訂的封面已經破破爛爛,彷彿碰碰就會壞了似的。羊皮紙的每頁,已經褪成茶色而顯得暗淡無色。
嗯……奧斯曼一邊這麼嘀咕著一邊翻著頁。書上什麼都沒有。大概,這本300頁左右的書,無論翻到何處,都是白的吧。
「這就是特雷絲特因王室所流傳的『始祖的祈禱書』啊……」
傳說此書記載著6000年前始祖BRIMIR向神祈禱時所詠唱的咒文,但是只有咒文的咒印,並沒有文字記載。
「這是假的嗎?」
奧斯曼懷疑地望著這本書。假的……手上的這本『傳說』之物到處都是。本應該只有一本的『始祖的祈禱書』,現在到處都是,這就是證據。有錢的貴族、寺院的司祭、各國的王室……全都堅持認為自己手中的是真正的『始祖的祈禱書』。傳聞無論真偽,只要將它們收集起來就能造就一座圖書館。
「但是,就算是假的,做得也太假了吧。連文字沒有」
奧斯曼在各地多次見過『始祖的祈禱書』。都是記載著咒印文字、祈禱書的體裁也很完備。但是,這本書上連一個字都找不到。這不管怎麼說都是欺詐啊。
這個時候傳來了敲門聲。奧斯曼一邊想著不得不僱用秘書了,一邊回應著來客。
「門沒鎖,請進吧」
門開了,一位身材苗條的少女走了進來。粉色的頭髮、淡褐色的大眼睛。是路易絲。
「我聽說是您叫我……」
路易絲說道。奧斯曼張開雙手,歡迎這位小小的來訪者。
然後,再次慰勞了路易絲。
「噢,瓦里艾爾小姐。旅途的疲勞消除了嗎?回想起來也很痛苦吧。但是,多虧你們的活躍,順利地締結了同盟,解除了特雷絲特因的危機啊」
奧斯曼溫柔地說道。
「於是,順利地決定了下個月在格馬尼亞舉行王女和格馬尼亞皇帝的結婚儀式。這可多虧了你們。挺起胸膛自豪吧」
聽到此話,路易絲有些傷感。青梅竹馬的安莉艾塔,作為政治道具要和自己並不喜歡的皇帝結婚。雖說是為了同盟這也是毫無辦法的事,路易絲一想起安莉艾塔悲傷的笑容,心中就感到傷痛。
路易絲沉默著低下頭。奧斯曼暫時默不作聲地看著路易絲,忽然間想起什麼似的將手上的『始祖的祈禱書』遞給了路易絲。
「這是?」
路易絲驚訝的看著這本書。
「始祖的祈禱書」
「始祖的祈禱書?這個?」
流傳於王室的傳說之書。應該是國寶吧,為何奧斯曼拿著它?
「特雷絲特因王室的傳統,王族結婚儀式時必須準備好從貴族中選取的巫女。被選中的巫女要拿著這本『始祖的祈禱書』,詠唱儀式的詔書。這已經成為了特雷絲特因的習俗,」
「是、是么」
路易絲因為並不那麼詳細地了解宮中的做法,無精打采地回答道。
「於是公主指名了瓦里艾爾小姐你為巫女」
「公主殿下?」
「正是如此。巫女必須在儀式前不離身地攜帶這本『始祖的祈禱書』,思考詠唱的詔書」
「誒~~!詔書要我想出來嗎?!」
「是的。當然,草案會由宮中的那些人推敲出來吧……傳統可真是麻煩的東西啊。但是,公主指命了瓦里艾爾小姐你。這可是非常光榮的事啊。見證王族的儀式,詠唱詔書,一生也不知是否會有一次」
安莉艾塔選擇了一起渡過童年的自己作為儀式的巫女。路易絲嚴肅地抬起頭。
「明白了。慎重地受命」
路易絲從奧斯曼手上接過『始祖的祈禱書』。奧斯曼眯起眼睛,看著路易絲。
「這麼快接受了啊,太好了太好了。公主也會高興的吧」
這天的傍晚,才人準備了澡盆。特雷絲特因魔法學院是有澡堂的。用大理石做成,就像是羅馬澡堂那樣。池子般的大澡堂,混有香水的熱水,就如同天國,當然才人是不許進入的。那裡只允許貴族入內。
學院內給工作的平民用的澡堂有到是有,但是和貴族的比起來簡陋了很多。平民用的共用澡堂,就像是臨時搭建的小屋那樣的桑拿浴室。燒得滾燙滾燙的石頭裝在暖爐里,坐在那暖爐的旁邊,讓身體出汗,當身體得到充足的熱度後,到外面淋浴,衝掉汗水。
這樣的澡堂,才人每天一進去就覺得討厭了。對於生長在日本的才人來說,洗澡的鍋里裝滿熱水,泡到裡面那才叫做洗澡。桑拿總感到有些欠缺。
困擾於此的才人,向廚師長馬魯託大叔一再請求,終於拿到了一口陳舊的大鍋。想用它來洗澡。鐵鍋澡盆的要領是,鍋的下面添入燃燒用的柴火,鍋蓋作為地板放到下面。
才人把這口鍋擺在維斯特利廣場的角落裡。這個廣場沒什麼人來,倒正合適。
太陽下山後,兩個月亮隱約可見。才人燒開水,脫下衣服,踏著蓋泡進大鍋。
「啊—,真是個好澡啊」
毛巾蓋在頭上,哼唱著歌。
靠在大鍋旁邊牆壁上的德福林哥對才人說道。
「好像很舒服么」
「是啊,很舒服呢」
「我說夥計,上次為什麼沒推了那女孩?」
才人以溫和的眼神看著德福林哥。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真令人不快,夥計」
「吶啊,傳說之劍」
「我正是傳說之劍,有何事?」
「你活了6000年了,沒有好好想過要保護誰嗎?」
德福林哥微微抖動了一下。
「要保護誰的並不是我,而是握著我的那個傢伙」
「可憐啊……」
才人從心底里同情德福林哥。
「沒什麼可憐的,反而無憂無慮的很好」
「是么。話說,你有沒有記得什麼?關於『綱達魯烏』的事,比如他們都是怎樣的裝束,都做些怎樣的事……」
才人施展出天生的好奇心,詢問德福林哥道。
「啥都不記得」
「哎呀」
「很久以前的事了。比起這個,夥計,好像有誰過來了」
月色之下,閃現出人影。
「誰?」
才人大聲一問,人影「呀!」地一聲,手上有什麼東西掉到了地上。「哐鐺」,月夜下響徹著打破陶器類東西的聲音。
「哇—、搞砸了……又要挨訓了吧……嗚~」
才人聽到這聲音,就明白了黑暗中的人是誰。
「謝絲塔?」
在月光下現身的正是在阿爾維斯食堂工作的女傭的謝絲塔。是剛結束工作嗎?穿著平時的女僕裝,不過頭上的發箍已經摘下。披散在肩上的黑髮富有光澤而閃閃發亮。
謝絲塔蹲下去拚命努力地去撿剛才掉下的東西。
「在幹什麼?」
才人問道,謝絲塔轉過身來。
「啊!那個!這個!對了!因為得到了非常珍貴的禮品,想款待才人先生!今天,本來打算在廚房請你喝的,但是你沒來!哇!」
謝絲塔慌慌張張地說道。謝絲塔的身旁有個盤子。盤子里放著茶壺和茶杯。多半謝絲塔是被才人叫到的時候嚇到了,摔碎了一個茶杯。
「款待?」
才人泡在洗澡鍋里說道。謝絲塔似乎是注意到了才人赤裸著身體,有些害羞地移開視線。
「是的。從東方、羅巴?阿爾?卡利耶運來的稀世珍品。叫做『茶』」
「茶?」
那種東西,有什麼好珍貴的。謝絲塔拿著茶壺向沒有打破的茶杯里注入茶水,然後遞給才人。
「謝謝」
才人把茶送到嘴邊。茶的香味刺激著鼻腔。喝下去,味道和在日本喝過的綠茶沒什麼區別。
才人突然覺得好懷念。啊~日本。令人懷念的祖國。在大鍋的澡盆中,才人不由地擦擦眼角。
「怎麼了?不要緊吧!」
謝絲塔向著洗澡鍋探出身子。
「不、不,只是覺得有些懷念。沒事的。嗯」
說著,再次將茶杯送到嘴邊。泡澡和喝茶,奇妙的組合,兩件事物都能令才人沉浸於鄉愁。
「懷念?是么,才人先生出身於東方啊」
謝絲塔羞澀地微笑著。
「差不多吧。不過,虧你還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