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五月十日(PM12:30)(學生宿舍·管理員室)

然後隔天——

我病倒了。

「這是感冒的初期癥狀,還加上過度疲勞引起的貧血。」

前來看診的醫生所做出了簡單明了的診斷。

「注意補充營養,並且好好休息。除此之外沒有其他治療方法。他應該躺個三到四天,好好靜養一番。」

醫生說完以後,留下一些葯就離開了。

唉,真是沒面子。我原本很自豪擁有耐操的身體,這幾年都不曾讓醫生費心過。看來因為轉學、搬家及截稿之類的事情擠在一起,使得身體還是承受不住了。

哎,既然如此也沒辦法。

我就暫停工作及學業,努力恢複健康吧。

雖然會有好幾天必須無聊地躺在被窩裡,但也只能接受了。幸好還沒並發成肺炎啊——我一邊對這件事感到慶幸,一邊開始休養。

*

……差不多就像上述那樣,我本身並沒有把這件事看得很重,但除了我之外的人,想法似乎大不相同。

「毀了。這對我來說真是一大失敗。」

平常快活到可憎的會長,長長地嘆了口氣。

「居然連部下的健康都沒有顧好,這表示二階堂嵐還不成氣候。真是好大的一個教訓啊。」

「不是會長一個人的錯。我也有責任。」

那須原同學也難得一臉凝重。

「仔細想想,阿秋最近的確沒有精神。雖然因為他什麼也沒說,與平常也只有很細小的差異,才會讓我沒注意到……」

「說到這個,我也是一樣。」

銀兵衛也沒有責怪我不注意健康,看起來很沮喪。

「平常我總是主張和秋人的交情很深,但我卻沒有注意到秋人的身體變化。想不到我還自稱是他的摯友,真是太不要臉了。」

「…………」

而秋子呢,則是一臉消沉地低頭不語。也許是在責備著自己,她憔悴地坐在我的枕邊,握著我的手不肯放開。

「不不,各位等一下啊。」

我躺在被窩裡,朝大家苦笑。

「明明是我自己得了感冒,為什麼大家要那麼鬱悶?你們應該和平常一樣熱熱鬧鬧的。不如嘲笑我『你居然會窩囊到得了感冒』吧,這樣還會讓我輕鬆一點喔?」

「雖然你這麼說……」

會長搖搖頭。

「我們還是不能不覺得有責任啊。而且學生宿舍里的事情全都交給你……說得誇張一點,就算說是我們害你生病也不為過啊。」

「那就真的太誇張了。說起來會長不也一樣?還有那須原同學、銀兵衛及秋子也是……大家都比我還要忙碌吧?結果卻只有我一個人落到這副慘相,這還是我自己的問題啦。大家不需要感到有責任的。」

「雖然很感謝你這麼說啦,不過……該怎麼說,我們好像在不知不覺間對你過度依賴了。畢竟你說歸說,事情還是做得很好,一不小心就把事情都丟給你了……」

「只是全部的事都撞在一起而已啦。畢竟我自己雖然喊累,卻也沒想到會就這樣倒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吧。」

「可是,你現在就連聲音都變小變啞了啊。」

「因為我感冒而且躺著啊。當然不好發出聲音嘛。」

「而且臉色很差,看起來就跟死人沒兩樣啊。」

「當然,因為我又發燒又咳嗽吧,要是臉色還很好,那我肯定是裝病吧。是說不要在病人面前說那種不吉利的話嘛,什麼死人之類的。」

「抱、抱歉啦,我一不小心就說溜嘴了。原諒我吧。」

「啊,不,會長你態度變得這麼卑微,反而讓我很傷腦筋啊。」

我急忙安慰身材高大卻縮成一團的會長。我原本只是開開玩笑,沒想到現在的她似乎不吃這套。

「不過,我說你啊……」

會長再次抬起臉。

「還是去趟醫院比較好吧?都是因為你很堅持,我才只找醫生簡單看看而已。」

「我才不要麼醫院。就只是小感冒而已。」

「哪裡只是小感冒?你明明就是突然倒下的。醫生也說你過度勞累,弄個不好還可能會並發肺炎不是嗎?本來就算把你綁起來也該帶你去住院啊!」

「就說太誇張了嘛。要是真的很嚴重,怎麼可能像這樣說話呢?如果只是稍微勞累和感冒就去住院,那根本就是丟臉到不行的事情啊。況且,如果被鷹乃宮家得知要怎麼辦?絕對不會有好事情吧?」

「話是這麼說啦……」

「啊,所以這件事情請一定要保密喔?就算我幾天沒去學校,也麻煩隨便幫我編個理由。」

「我明白了。我拿二階堂嵐的名字掛保證。可是……」

「秋人總是這麼討厭看醫生。」

銀兵衛在一旁嘆氣。

「從以前就是這樣。雖然說沒得過幾次感冒,也不常受傷,根本沒什麼機會去醫院……即使如此,他就連每年的健康檢查都堅持不做。真搞不懂為什麼會如此討厭接觸醫生。」

「就算問我為什麼也……討厭的東西就是討厭啊。」

我在被窩裡聳聳肩。

「該怎麼說,我覺得醫生實在太喜歡玩弄別人的身體了。光是被聽診器放在胸口上就很受不了了,更不用說是打針或動手術……啊,光是想像就讓我全身發毛啊。總之除非是攸關性命的情況,否則我絕對不想和醫生有任何關聯。人類是很強壯的生物,不需要為了一點小事情就吃藥住院的,要更相信所謂的自然痊癒力啊。」

「……嗯,如各位所見。」

銀兵衛像是在諷刺我,也聳聳肩。

「這男人討厭醫生的程度,根本就像是有病。不過既然他本人這麼堅持,我們也只能盡量尊重他的意思。當然要是病情繼續惡化,就算揍他一頓也該拉去醫院。」

大家似乎都接受了銀兵衛的意見。不,要是真的很嚴重的話,我也不會那麼倔強,畢竟我可不能留下妹妹就這麼死掉。

順帶一提,我討厭醫生其實是基於別種理由。因為我很擔心在驗血或某些時候,可能會被發現與妹妹沒有血緣關係。

實際上應該沒那麼容易被發現,而且我也不認為治療的時候會做什麼DNA檢查,但即使如此,本能上還是不禁會排斥。

「總而言之……」

會長開始做出結論。

「既然演變成這樣,就該讓姬小路秋人徹底休息。讓他好好休息,朝著康復之路筆直前進吧。然後為了幫助他早日恢複,就需要——」

「最細心的照顧!就只有這個方法而已!」

此時——

原本像是失魂落魄的秋子,毅然地抬起臉來。

「沒有注意到哥哥身體狀況的失敗,現在就把它忘掉吧!反省可以留到以後再說!最重要的是該如何改善現況!」

她不安地握著我的那雙手,此時加註了力氣。

「請交給我吧,哥哥!身為可愛妹妹的我,將會負起責任,誠心誠意且專註地照顧哥哥!請放一百個心,將一切交給我——」

「可以請你等一下嗎?」

從旁打斷的是那須原同學。

儘管她仍是一如往常地面無表情,卻明顯可以感受到她的不愉快。

「光聽你的說法,簡直像是只有你有責任,只有你應該負責照顧。拜託阿秋做各種事情,害他消耗了體力,而且至今都沒有發現他的身體變化,這難道不是在場所有人共同的責任嗎?」

「是啊,我也有同感。」

銀兵衛也火力支持。

「我們既是同住在一個屋檐下的夥伴,也是同樣任職於學生會的同志,說起來就像是同生共死的關係。秋人身體出了問題,就算說幸好沒有大礙,可是也不能就這樣丟著不管。我們應該一起分擔照顧秋人的工作。」

「不,沒有那個必要。」

然而,秋子堅決地搖頭。

「我是哥哥的妹妹,也是世上僅有的親人。而且,明明我平時不斷宣稱自己對哥哥的愛情有多深,卻暴露了如此的醜態,這可不是能被輕易原諒的過錯。如果我不能藉由全心全力的照顧來挽回名譽,怎麼對得起哥哥呢?」

「那只是你個人的問題吧。又不是小孩子,拜託你不要老是只顧著自己而自作主張好不好?」

「那須原同學說得沒錯。秋子小妹,如果你認為只有自己有責任、只有自己想照顧秋人,那就是太自私的想法。況且如果以你的論調來看,這六年一直以秋人摯友自居的我,才更要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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