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四月十四日(AM 6:00)(學生宿舍·管理員室)

好了,時間來到早上。

即使我和妹妹分開到不同房間,但姬小路家的一天還是很早就開始。雖然昨天搞到三更半夜,很想再多睡一會兒,但身體卻已是自然醒了。

「嗯……雖然還很睏——」

我伸著懶腰從被窩裡起身,開始做早上的準備。今天是上學日,頂多只剩下一個小時可以睡了。想必負責做飯的秋子和銀兵衛早就起床工作了,我怎麼能繼續偷懶呢。

我想想,在早餐準備好之前,稍微寫點稿子吧。如此一來,也算是有好好利用時間。

因此我隨便做了整理,準備泡杯溫茶並且面對書桌。

此時,我隔著房間的窗戶,看見庭院有個人影。

紅色馬尾及黑眼罩。那人就是大家熟悉的色情狂學生會長·二階堂嵐。

「喔,是在練劍嗎?」

她沒有拿平常的日本刀,而是握著木刀,還難得地穿上了褲裙,並擺出架式。

雖然從我的位置看不見表情……但她那比想像中更細小的背影,帶著恰到好處的嚴肅氣氛,展現出暴風雨前的寧靜。

……嗯。

改變主意。

反正機會難得,就來見識卜下會長的功夫吧。

我儘可能不讓她發現,靜靜地等了一會兒。

會長開始以緩慢的步調開始練劍。

先從※正眼架式開始,正擊面、擊小手、擊胴、刺擊。(譯註:將劍尖置於對手眼睛高度的中段架式。)

接著從擊小手開始,擊面、挑擊面、退擊胴。

那是徹底從基礎練起,按部就班的練習。

……嗯。

有點教人意外。

二階堂嵐這個人給人的感覺就是豪放而磊落,不拘小節,碰到什麼事情都能一笑置之。因此我原本以為她的劍法也和個性相像,但完全猜錯了。

會長的劍法既纖細又合理。徹底排除了矯飾及不合理性,看起來非常注重實戰。

哎,雖然說我這完全不懂劍道的外行人沒資格說什麼,但光看就能知道她的步法及動作不是平凡水平。真不愧是聖莉莉安娜學固的學生會長,即使打扮和言行舉止很離譜,但內在似乎不空洞。

(不過……老實說還是有點無聊。)

雖然從基礎做起很好,光是看基本訓練也看得出技術過人,但那不值得特地花時間觀看。如果是實戰演練也許還有很多看頭,但這樣的——

就在我如此心想的瞬間。

很突然地,會長的氣息轉變了。

原本細小的背影象是突然膨脹數倍,她收起慣用腳、扭腰、並且把重心腳用力一轉,力道之強象是要捲起塵土。

順著氣勢,木刀帶著激烈的殺氣,割出挑擊胴的一擊。

朝著我。

「————!?」

我還以為自己會死。

以為自己被一刀兩斷。

當然那是錯覺。因為我和會長之間隔著宿舍外牆,還有一塊雖然老舊但堅固的玻璃窗,更重要的是物理距離有十公尺以上。會長的武器雖然像釣魚竿那麼長,但除非用上什麼魔法,否則不可能斬殺我,更何況她手裡握的是木刀。

不過就算知道這些事情,我還是以為自己死了。她的劍法就是如此尖銳,更重要的是殺氣凌厲。

「嗨,早安啊,我的四號情人。」

會長維持著剛才的挑擊胴架式,看著我咧嘴一笑。

「偷看女士不是個值得讚賞的行為啊。要看練劍是無所謂,但至少也該打個招呼吧?」

「……對不起,我沒有偷看的意思。」

「反正要偷看,何不偷看我換衣服呢?如此一來我就可以趁機推倒你,名正言順地讓你成為四號情人。」

「是喔,那還真是謝謝你的忠告,未來我絕對不會靠近會長的房間。」

「哈哈哈,你還是這麼冷淡啊。」

一笑之後,會長總算解除架式。

「所以,我練習的摸樣如何啊?」

「絕對是無價之寶,只能以厲害來形容呢。真不愧是拿著長刀走路的人物。」

「是嗎?不過你好像覺得很無聊嘛。就是看你幾乎要打呵欠了,我才故意整你一下。」

「……請不要把殺氣拿來當作玩笑。」

就算取代咖啡用來提神,刺激性也太強了點。

是說,會長剛才明明是背對著我吧?不對,更重要的是,她什麼時候發現我的?我明明已經努力消除氣息了。

「不過,真的很了不起呢。我對會長刮目相看了。」

「喔,那真教人高興啊。」

「我不是在奉承你,真的很厲害。像剛才那記挑擊胴,我真的以為自己被斬殺了呢。」

「是嗎是嗎,那就好。既然要對我刮目相看,何不幹脆對我做愛的表白,讓我從一大早就能享受野合之樂?」

「請你也稍微有所自覺,每次做出那種發言,就會導致評價下降啊。」

「哈哈哈,沒辦法的事。如果把性慾從我身上拿走,就什麼也不剩啦!」

會長一派輕鬆地說出令人悲傷至極的話後,朝我靠近過來。

「哎,不過還真教人擔心啊。」

「嗯?請問是指什麼?」

「當然是你妹的事情啊。」

會長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閉起她的獨眼。

「明明是只有兄妹獨自生活的宿舍,卻讓我們闖了進來,還被迫和你這老哥分開房間。哎,照理說對她的打擊之大,應該是病倒也不奇怪。畢竟那傢伙的戀兄情結真的是超級嚴重。」

「是啊,的確。」

「不過,這也就是姬小路秋子的優點所在。她是一個非常樂觀而開朗的人,一下子就振作起來了。以她來說就象是禍不單行,不只掉了錢包,還碰上闖空門似的狀況,但她還是能掛著笑容。真是的,該說是出乎意料地強韌嗎……總之很了不起。」

「是啊,我也這麼認為。」

我完全同意她的看法。

那傢伙無論發生何事都能不忘笑容。我想,她應該是世界上最不適合哭臉的女孩子了。

「如你所知,那傢伙在學校的選美比賽里,也是足以角逐冠軍的受歡迎人物,但那可不是只靠聰明或外表就能選上的,更重要的是因為她的性格。畢竟光是有她一個人在,無論什麼殺氣騰騰的場面,都會和緩下來。」

「是啊,光是秋子一笑,就會讓人不想吵架或戰爭呢。」

「就是說啊。那傢伙的天職,大概就是當個聯合國的停戰大使吧。就算派去哪個戰爭地帶都能完成任務。」

或許是想像到那個光景,會長的喉嚨深處發出「呵呵呵」的笑聲。

「我讓那傢伙加入學生會,也是基於那個理由。我們學校的學生雖然優秀,但個性強烈的人就是很多。為了統領他們,就需要姬小路秋子當作潤滑油。哎呀,她真的很重要。」

……嗯。

妹妹有多麼優秀這點,我從來也沒有懷疑過。不過聽到會長這樣掛保證,做哥哥的我仍感到很欣慰。

不過秋子在學校里,具體來說究竟是處於何種地位,這點我幾乎還沒有機會知道……以後應該就能慢慢看出來了吧。以兄長而言,以負責照顧她的人而言,我都必須加以了解才行。

「不過呢,姬小路秋子這個人也算是奇怪的人才啊。她天真爛漫的程度,幾乎到了難纏的地步。老實說,我很羨慕她這一點呢。」

「喔?原來連會長都會這麼想啊。」

「很意外嗎?」

「嗯,是有一點。」

「無論是誰,看到別人擁有自己所沒有的長處時,都會覺得特別刺眼啊。我雖然自認為許多方面不輸他人,但就只有『八面玲瓏』的技術,完全贏不過姬小路秋子。無論再怎麼防備,她都會不知不覺地溜進懷裡,而且還是百分百的自然態度,這一點更是棘手。」

很奇妙地,會長居然用了那個耳熟的詞來形容秋子。

八面玲瓏。

那是我的父母親經常得到的評語。

原來如此,說起來的確很妙。

秋子的確和父母親很像。雖然說她和我不同,與他們有血緣關係,說起來也是理所當然……外表相像不在話下,舉凡活潑的氣氛、與他人的距離意外地親近,還有對於信任的人毫無防備的態度等等,這些地方都讓我感到似曾相識。

「你的老爸或老媽聽說也有類似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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