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歲,男性。
高中二年級學生。
身高普通,長相平凡,成績不上不下。
父母雙亡,目前寄住在親戚家——除此之外,個人資料欄上毫無特別之處,是個隨處可見的無聊傢伙。
那就是我,姬小路秋人的一切。至少到前幾天為止是這樣。
「我認為戀兄情結是一種個人特色。」
妹妹一邊吃早餐,一邊極力主張著:
「戀兄情結(Brother ple)……那是只有血緣相近者才被允許、一種不可多得的愛情形式。請您試想,雖然這個地球上有幾十億的人,但在那之中究竟會有多少人能成為戀兄情結的對象呢?頂多只會有一兩個,就算再多也應該不會超過十個吧?我認為哥哥您應該了解這個稀有性。還有對近親者抱著特別感情這件事,您應該先體會它的美好才對。」
「嗯嗯。」
「然後像我這樣正大光明承認自己有戀兄情結還引以為傲的人更是稀少。這不只是我的個人特色,同時也是一種榮譽勳章呢!」
「是喔是喔。話說回來這味噌湯很好喝。」
「是。這是我今天的自信作呢!哥哥可以再添一碗喲!」
「喔,真棒,那就再喝一碗吧!」
「是。要添多少呢?一整碗?還是半碗?」
「那就半碗吧!」
「我明白了——請用。」
「嗯,謝謝。」
「請哥哥多吃一點,好好補充營養喔。然後呢,所謂的戀兄情結——」
「喔?什麼啊,這些醬菜也很好吃嘛!這也是秋子自己做的?」
「是的。為了能像這樣和哥哥一起生活,我從很久以前就準備好腌制用的糠床了。請問合哥哥胃口嗎?」
「嗯,很好吃耶!秋子你的廚藝變得真好。」
「是,我努力練習過了。話說所謂的戀兄情結——」
「喔?這個撒飯料還真好吃。」
「那只是超市賣的!哥哥,您根本不想聽我說話對不對?」
妹妹察覺我的意圖,開始生氣了。
但我有錯嗎?為什麼我非得從一天的開始就聽什麼戀兄情結闊論?更不用說她的感情對象就是我。
「這是很重要的討論,請您好好聽!」
「不是,我說啊……」
我嘆了口氣。
「我知道你有戀兄情結了,但為什麼喜歡的人是我?老實說,我不覺得自己有哪裡會讓人特別喜歡。」
「才沒有那種事!」妹妹開始握著拳頭大力主張:「我認為哥哥很帥氣!我從好久以前就只喜歡哥哥一個人!」
「都已經六年不見耶?而且我們昨天才重逢啊?」
「那些事情不重要!」
我實在不懂她為什麼那麼篤定。總之看得出來她似乎沒有打算改變自己的主張。
「知道了、知道了。」
算了,我不想再爭。
「我會好好聽你說的話啦!嗯,想想也對,我的確不能丟著未來將會住在一起的妹妹的性癖好不管。」
「請不要說成什麼性癖好。這可是特色呀、特色!也可以說是一種個人定位。」
「好啦好啦。反正你的戀兄情結既獨特又具稀有性,反而是一種驕傲。所以結論到底是什麼?」
「是的。總之我想說的是……」
她輕咳一聲。
「既然哥哥已經享用過今天的美味早餐,請您抱我一下當作獎勵。」
「……我這當哥哥的,真的開始擔心你的腦袋有沒有問題了。」
「對不起,我這樣太得寸進尺了。」
「明白就好。」
「是,我放棄要一個抱抱了。只要一個吻就好。」
「不,你的門檻怎麼越拉越高?」
「或者是抱我一次也可以。」
「你說的不是擁抱,而是男女間的關係對吧?」
「總而言之!」
妹妹『碰』地敲了一下桌子,然後揚起她的眉毛。
「反正我只要得到哥哥的獎勵就好了!為什麼您就是不懂這一點呢?」
「你不要惱羞成怒啊!」
「我只要能和哥哥卿卿我我,就心滿意足了!」
「你也說得太直接了吧!」
「……呼呼,您還沒有發現嗎,哥哥?」
妹妹揚起嘴角發出冷笑。
「光是像這樣持續一些毫無意義的對答,就已經進入卿卿我我的範疇了。如果有任何一個人看了現在的狀況,他肯定會覺得『這兩個人還真是親熱啊』。呵呵……都已經中了我的計了還一副傻呼呼的表情,哥哥還真是可愛呢!」
「總之,可以再給我一碗味噌湯嗎?那真的很好喝。」
「是!湯還有很多,請哥哥盡量喝喲!」
雖然妹妹以邪惡的表情在那嘀嘀咕咕著,不過她還是滿臉笑容地接過我遞出的碗。真是可愛的傢伙。
該怎麼說……她大概是因為重逢而太過興奮,才會表現得這麼奇怪吧?什麼戀兄情結云云應該也都不是當真的,只是太過激動才會說錯話……對吧?
唉,能像這樣和妹妹一起生活,我本身也很高興啦。
*
的確。
這妹妹一直很黏我。
從以前就這樣,我們不論做什麼都在一起。
父母親因為工作繁忙而經常不在家,我總是負責照顧同年齡的妹妹。
『最喜歡哥哥了!』
記得她每天都把這句話掛在嘴邊。
當然那時候我作夢也想不到,她所謂的『喜歡〔居然不是兄妹間的感情,而是對異性的感情。
「天氣真好呢!」
坐在緣廊的妹妹,捧著熱騰騰的茶如此說道。
她那悠閑的表情就像只正在做日光浴的貓兒一般。
「……如果這時哥哥願意躺在我的大腿上,那麼我就心滿意足了呢!」
「先把話講清楚,我不會那麼做的。」
「……如果這時哥哥願意躺在我的大腿上,那麼我就了無遺憾了。」
「喂,怎麼一下子變得那麼哀愁?」
話雖如此,我的心情其實也挺好的。
即使分離了這麼長的一段時間,彼此幾乎變得像是陌生人,但她依舊是我妹妹。
像這種能讓人放鬆的心情真不錯。
沒錯。
現在是三月底。
我們就是選在這個春假期間搬家的。
從彼此借住的親戚家搬出來。
搬到這間屋齡長達七十年、木造雙層樓的破爛宿舍。
(……真佩服我自己能下這樣的決定啊。)
我望著缺乏整修且四處長著枯草的庭院,內心如此想著。
和之前所住的房子相比,這個住處顯得十分鄙陋。原本面臨拆除的這間宿舍,如今只有我和妹妹兩個人居住著——
「我真的很感謝有栖川家。」
妹妹的聲音帶著幾分嚴肅。
「他們都很照顧我,也對我很好。把我當成親生女兒般養育成人。」
「是啊,雖然清嗣先生和笙子女士有點讓人受不了……但我真的很感謝他們。也因為這樣,這次的事情——」
「已經都過去了。」
「唉,說的也是。」
「再說,其實我很久以前就下定決心了。從和哥哥分離的那天開始,我就決定總有一天要離開有栖川家,和哥哥相依為命。」
「……嗯,我想也是,從你的言行就看得出來。」
「是。這一天總算來了,總算……」
語畢,妹妹露出微笑。
那個微笑與目前這個已經過了三寒四暖、接近一寒六暖的時期極不相稱,像是將要凋謝的櫻花般虛幻。
彷彿是在回憶著這六年的歲月。
「那麼請讓我重新再說一次:未來請您多多指教了,哥哥。」
……我心想。
她真的是長大了——
讓名門中的名門收養後,妹妹受到了良好的家庭教育。
舉凡外貌、言行舉止等,她已經變成一位走到哪裡都不會讓有栖川家蒙羞的大小姐了。
雖然有栖川家嚴厲到這六年來只讓我們透過信件來往(而且還必須由有栖川及鷹乃宮兩家檢閱過,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