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2.沖繩快樂大結局

即使過了很久很久,我依然記得。

那是高二那年八月的事情。

那一定是,改變我自己的契機之一。

盛夏,午後,在沖繩。

走出都市單軌車站過了幾分鐘。

光是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一行人就在熱烈的炙風歡迎下頭昏眼花。

這個城市比剛沏好的拿鐵咖啡還要熱。天空飄浮著像是白湯圓聖代的積雲,搭配宛如切片檸檬般的太陽套餐一起呈現在我們面前。

「怎麼似乎出現了咖啡廳的幻覺嘛……」

眼神迷濛的莫莉,無精打采地嘀咕著。

國際大道,她剛才得知了這條大道的名字。攤販雲集、車水馬龍,充滿活力的街道。

不過再怎麼說,天氣也實在太熱了。她的眼神一直游移不定,不斷尋找著綠洲——也就是冷氣涼爽的咖啡廳。

「照理來說,在這種絕佳天氣里應該早就有帥哥來搭訕,在店裡休息的說……」

身旁的莫莉亞也獃獃地搖了搖頭。從下顎涔涔滴落的汗珠一落在柏油路面上,似乎還能聽見蒸發的幻聽「嘶~」聲呢。

莫莉和莫莉亞今天同時穿著相同款式,也是自己最喜歡的衣服。大膽露出香肩的的單肩裝,以及短到不能再短的小熱褲。從腰帶上垂下來的豹紋尾巴更是充滿了個人巧思。

如果她們以這種肌膚天國造型在路上閑晃的話,不到三分鐘就會有人向她們搭訕吧。不論在中心街、道頓堀、大通公園或是水晶廣場(注9),這就是遊戲的規則;畢竟她們是連花朵都會赤腳逃走的女高中生(在莫莉莫莉亞語中,這代表「人家真的超☆可愛呢」的意思),因此走在陌生街道上絲毫不會感到困擾——除了現在。

在這裡,在沖繩是不一樣的。

因為成員不一樣,因此遊戲的規則也不一樣。

因為在莫莉和莫莉亞身邊,

「……會來,不會來,會來,應該會來,橫寺很快就會來……」

一大束花朵正走在路上。

注9 分別為東京澀谷中心街、大阪難波道頓堀、札幌大通公園和名古屋榮町水晶廣場,都是年輕人聚集的地方。

仔細凝視一下就能發現,那是一個抱著足以遮住身軀的大量花束,一心一意撕著花瓣的女孩。

「就快來了,應該會來,或許會來吧,或許會來也說不定,有可能……不會來……嗚嗚……為什麼,怎麼會這樣子……」

這是她剛買的扶桑花。她撕下花瓣後一丟,再撕下一片花瓣又一丟。

「為什麼每次都差一片花瓣嘛!偶爾剩下一片代表『會來』的花瓣又不會怎麼樣!沒腦袋!沒骨氣!沒殼的蝸牛!」

她將怒氣一股腦出在老是杠龜的花瓣占卜上。想當然耳,沒有男生會上前找她們搭訕。

一大束花朵每走一步,周圍群眾就像單一個體一樣立刻退避三舍。在她行進的方向,總是一片無人的原野;而她走過的路,留下許多隨風飛舞的花瓣。

好一幅超現實的幻想光景啊。連莫莉和莫莉亞都不自覺地想躲遠一點靜觀其變——如果那女孩不是自己朋友的話。

「小、小豆……是不是到此為止比較好嘛?」

「我知道了,一定是花的問題吧?」

「咦?」

「從生物學的角度而言,什麼花瓣占卜根本毫無根據啦。其他占卜方式,例如毛蟲占卜還比較准呢。」

「那是什麼占卜,從來沒聽過嘛……」

「就是將毛茸茸的體節依序一節節扯下來,看毛毛蟲發抖的模樣來占卜。會來、不會來、會來……呵呵,這樣應該會準確吧……」

她沒聽見~也聽不進去~更不想聽~

一頭波浪卷秀髮的小豆——也就是小豆梓——從羽田機場到這邊,一直是這個模樣。

一身花朵圖案的連身洋裝,搭配草帽和涼鞋的組合,非常有千金小姐的氣息。但是這位清秀可人的千金小姐,卻找上一個花店小販,用殺氣騰騰的眼神挑選著占卜用的道具。

連花店小販都會赤腳逃走的女高中生,小豆真的超☆可怕呢。連莫莉與莫莉亞都在一旁面面相覷,全身顫抖。

「這和之前說好的完全不一樣嘛……」

「結果根本不是要和好的說……」

他完全沒有提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那傢伙,讓人有些捉摸不定的男生——叫做橫寺的傢伙。

橫寺跑來找莫莉她們的時間點,是在暑假所剩無幾的時候,八月中旬的事情。

他每天都跑到她們打工的地方,莫名殷勤地勸她們三人一起去沖繩旅行。說希望朋友與朋友能和好如初,說希望小豆梓獲得幸福。

完全不了解他為什麼會這麼熱心地管其他人的事情。

不過他看起來似乎沒有惡意,而且小豆口中的橫寺聽起來像是某個鄉下貴族的爽朗王子一樣,而且長得也還不錯,才會覺得似乎也沒什麼不好。

況且,她們心中一直有個疙瘩。

那就是在遊戲中心,碰巧和以前的朋友再會。

『如果小豆會轉學是我們的錯,我們也想好好地道歉嘛。』

以前告訴橫寺的這句話並非謊言。雖然並非謊言,但她們卻並未採取行動,一直隱瞞自己的心情。

莫莉認為,或許是因為自己缺乏勇氣吧。即使知道自己傷害了朋友,卻不敢再接近對方。害怕接近對方會造成二度傷害。人與人之間的溝通總是充滿了障礙,永遠都這麼困難而讓人畏怯。

正因如此。

橫寺這些真性情的話語才顯得格外眩目,讓她們覺得答應這個什麼『當初沒能成行的沖繩計畫』其實也不錯。況且如果能和小豆重修舊好的話——到時候,對她們而言,才算是真正的圓滿大結局。

「……當時我們就是這麼想的嘛。」

「果然,她真正想邀請的人,根本不是我們的說……」

莫莉和莫莉亞兩人私底下交頭接耳。連猴子都知道,就算用膝蓋想,也看得出小豆真正希望能一起來的對象是橫寺嘛。

已經沒希望了,回去吧。回老家去吧,將爽朗便便王子狠狠揍得屁滾尿流。

莫莉轉身想回去,不過,她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在她眼前的是草帽與連身洋裝,小豆身上千金小姐模樣的服裝。

小豆也穿著新買的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和當時的修學旅行不分軒輊,胸口滿懷旅途目標的夢想與希望。不對,其實小豆的胸部一點都不「滿」,真的平坦到足以讓人嚇一跳的程度。不對,這件事先擱在一邊吧。

萬一我們現在掉頭就走,不就重蹈一年前修學旅行的覆轍,讓她再度嘗到孤獨一人的滋味了嘛。

莫莉咬了咬嘴唇。

反正不成功便成仁吧。不對,在成仁之前應該先大聲喊出來才對吧。我也是這樣和她和好的喔——腦海里回想起橫寺的建議。

莫莉一抬頭,看到莫莉亞對自己使了個眼色,她示意的方向是國際大道的岔路。在人潮罕至的小巷子里,一塊生鏽的咖啡廳招牌靜靜地豎立著。

她們兩人悄悄地站在一大束花朵的兩側,分別伸手摟著小豆的左腕和右腕。小豆的手腕十分光滑很容易抓住,那感觸讓人有些懷念。

「小豆,應該死心回到現實來了嘛!我們的肚子也餓了!」

「不管你怎麼占卜,不會來的人就是不會來的說。先休息一下,仔細想想等一下該怎麼辦比較好的說。」

「不要啦——不要說這種悲觀的話啦!」

不少花朵從一大束花之中,紛紛掉落在地上。

「只要像這樣無視現實繼續占卜——向某處的神明許願的話,總有一天應該連雞也能飛上天的啦!」

「這種思考方式,總有一天會馬前失蹄的嘛!」

她們兩人硬將拚命掙扎的公主押解進咖啡廳內,成功從無人的原野逃脫。

當然,接下來才是真正的開始。

嘶嘶~啪咔,啪咔,咚。

嘶嚕~啪咔啪咔,叩。

吸——啪咔。啪。

在冷氣很涼的店內,奇怪的噪音不絕於耳。

咖啡廳的店長站在櫃檯後面,一臉不悅地看著她們。陳舊的店裡除了連花朵都會赤腳逃走的三名高中女生以外,沒有其他客人。分坐在櫃檯兩側的兩人瑟縮著肩頭,坐立不安地吃著三明治。

嘶嚕——啪咔啪咔。叭!

在這段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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