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五

夏魚兒回到家剛坐下,江伯就進來:太太,何會長來了。

夏魚兒一聽何會長三字,立即氣得臉通紅,拿著茶碗的手都發起抖來。

江伯奇怪地問:太太,你怎麼啦?

夏魚兒掩飾:沒什麼,你叫他進來吧。

何家墨走進客廳:「魚兒,我剛去見了楊八爺。他真不是東西,哼哼哈哈地還是不肯放劍蘭。」夏魚兒一言不發,死死地盯著他看。何家墨被她看得很不自在,摸摸自己的臉:我,是不是這臉上有髒東西?

夏魚兒一聲冷笑:「是,不僅臉上有,你全身都臟!」何家墨一楞,不知如何是好。

夏魚兒白了他一眼:我沒工夫和你費口舌。何家墨,你聽好,明天這時候我到北幫會館去,找你要人!給你二十四個小時,夠了吧?

何家墨一驚:找我?找我要人?

夏魚兒瞪了他一眼:對,就是找你!你自己心裡清楚,我這話是什麼意思。說完,不理他,回內室去了。

回到會館,何家墨在辦公室里踱來踱去,心裡很是納悶:找我要人,夏魚兒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她已經知道了我和北幫的關係?不可能啊,我從來沒有露出過馬腳。但是從她今天的這種態度,我可不能大意,萬一她真的知道了內情……我應該要有兩手準備。他站在房間中央沉思了一會兒,對著門外叫:全福。不一會兒全福走了進來。

何家墨說道:全福,你跟我的時間不短了。你腦子快,口風緊,我很滿意,有機會會提攜你的。有一件事,我也不想瞞你了,我和北幫的楊八爺……

還沒說完,全福就說:老爺,你不必說下去了,其實我早看出來了。

何家墨拍拍他:「真是個好小子,你明白就行,那我就不多說了。你聽好了,馬上去找楊八爺,你和他說,我有急事找他商量,就在我們那個秘密的碰頭地點,叫他現在就去。」全福答應了一聲,走了。

何家墨正和楊八爺坐在北幫會館的客廳里。

八爺說道:真可惜,等我們的人趕到山洞,那裡已是人去樓空,什麼都沒找到。要是那天馬上動手……

何家墨罵道:你懂個屁!我讓你等兩天,是要你趁常野出山時抓他。照你說的,硬衝進山洞,萬一他把秘籍毀了,抓住他有什麼用?都怪你的手下是飯桶,看到他從司馬弓家出來,都捉不住他!

這時夏魚兒突然一走進來,何家墨看見忙站起身來,上前招呼:薄太太,你好準時。我剛和楊八爺說了,他要是再不把薄劍蘭放出來,我們商會要正式提出抗議。

楊八爺也說道:照理說,蒙面人不到我這兒來自首,我是不能放薄少爺的。現在,看在商會何會長的面子上,我們可以來談談條件。

夏魚兒氣憤地說:行了,你們兩個不要串通起來演戲了!楊八爺,我就不信,何家墨叫你放人你敢不放,他不是你們北幫的幫主嗎?

此言一出,何家墨和楊八爺大為震驚。只見何家墨一使眼色,八爺的兩個手下上前就扭住了夏魚兒的手臂。

夏魚兒叫道:「你們這是……」話沒說完,她的嘴已被布條堵住。

八爺說道:對不起了,薄太太,你知道的太多了,我們只能請你在這裡,暫且住下了。

不顧夏魚兒的拚命掙扎,兩個下人把夏魚兒帶了下去。

彩雲帶著柳鳴兒一路摸索著來到了任憑風住的耳房。柳鳴兒見到任憑風有些激動,說道:「任大俠,我有樣東西要給你。」說著她從衣襟里拿出兩個木盒,先打開了一個:這是薄家的秘籍,請你交還給薄太太。

任憑風接過感激地說:謝謝,我會負責地交還薄家。

她又打開了另外一個:任大俠,請看。任憑風一看,大吃一驚,裡面是一個青花月盅。

柳鳴兒接著說:我從常野那兒知道,你一直在找這個青花月盅。

任憑風簡直不敢相信,小心地拿起月盅,查看著。柳鳴兒看他有些不相信,說道:這是真的,不是仿造品。常野是個瓷器行家,他說是真品,那就一定假不了。

任憑風看了又看激動地說:是的,這是真的青花月盅。可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肯交給我?多少人為了它,費盡心機,包括常野在內。

柳鳴兒堅定地說:這是你們中國人的東西,理應讓它回到故鄉。

任憑風感動地對柳鳴兒說:你是個了不起的日本女人,我謝謝你。說完深深地朝柳鳴兒鞠了一躬。柳鳴兒趕忙回禮,匆匆離去了。

任憑風拿著手中的月盅細細地看著,激動萬分,沒想到他費盡心思找尋的月盅竟然就這樣找到了,看來麟清兄是可以含笑九泉了。想到麟清兄,任憑風忽然意識到這件事應該趕快告訴鳳白。

深夜,任憑風悄悄來到三春茶樓, 此時李鳳白已經躺下了,聽到敲門聲,又重新穿衣起床,拉亮了燈。她打開房門,任憑風跨了進來。

李鳳白說道:你真是個夜貓子,這麼晚了,全鎮的人都睡下了,大概只有你還在外面亂跑。

任憑風急切地說:我有要緊事,想馬上告訴你。他先往窗外看看,細心地把窗帘拉上。又推開門看了眼漆黑無人的走廊,隨後把房門關上。他走到桌旁,先從口袋裡取出一張紙,鋪平在桌上。這是一張像棋盤那樣的方方的厚紙,只不過上面的圖案是陰陽八卦。任憑風又從衣襟里拿出個盒子,打開,裡面是一對青花日月盅。李鳳白激動地說不出一句話,只是張口叫了聲:啊!任憑風把手指放在唇邊:噓,別出聲。他把日月盅從盒裡取出來,分別放在八卦圖中的位置上。他用指甲輕輕扣動日盅,突然月盅發出了一陣悅耳的音響,他又輕扣月盅,這時日盅傳出音響,陰陽共鳴,聲音是那麼優美,彷彿天上神曲。

李鳳白早就熱淚盈眶:憑風,這個月盅,你是從哪裡找到的?

任憑風說道:它果然流失到了日本,是好心善良的一個日本女人,把它送回來的。

李鳳白明白了:我知道了,你說的是柳鳴兒。

任憑風激動地說:鳳白,這對青花日月盅,交給你。你哥哥的心愿,可以了了。

李鳳白含淚點頭:憑風,我替我哥哥謝謝你。他有你這麼個好朋友,這一生算沒白活。

任憑風問:你打算拿它們怎麼辦?真的把它們交還給溥儀嗎?

李鳳白想了想,說:讓小青做主吧。我想,她最懂她爸爸的心愿。

任憑風看了看窗外說:「你繼續睡吧,我走了。」他剛走到門口,李鳳白叫住了他,任憑風站住了。李鳳白接著說:「你說過的,等找到青花月盅,你就帶著我遠走他鄉。現在,這話還算數嗎?」

任憑風說道:當然算數。我會像李麟清那樣,把你當作妹妹,照顧你一輩子。李鳳白的淚水又流了下來:「我懂你的意思了。謝謝你。你走吧!」說完就把房門給扣上了。

第二天深夜,李鳳白來到水雲觀找到小青,她把一對青花日月盅放在桌上,又演示了一遍日月共鳴的奇妙景象。聲音剛剛停歇,李鳳白和小青擁抱在一起,痛哭失聲。

小青說道:「爸爸,媽媽,你們聽到了嗎?你們看到了嗎?青花月盅找回來了,它和日盅又配成了一對,你們的遺願實現了。」

李鳳白說:小青,這對青花日月盅就交給你了。你愛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從此,我是一身輕鬆,再沒有任何負擔了。

小青又問:姑姑,你以後準備怎麼辦?會不會離開景德鎮?

李鳳白苦笑:我還沒拿定主意。

小青說:是不是你還要和任叔叔商量?

李鳳白嘆了口氣:不,我今後的生活是我自己一個人的事。小青,你說得不錯,人應該找准自己的位置,更不能去勉強別人的感情。我不會再纏著任憑風了。

小青看著李鳳白,似乎明白了什麼:「姑姑……」姑侄倆再次擁抱在一起,兩人臉上都掛著淚水。

晚上,任憑風就來到了薄家,只見美娟和江伯都在焦急地等著夏魚兒的消息,夏魚兒下午去了北幫會館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回來。任憑風表情凝重:的確不能再拖下去了,實在不行,我今夜就動手,硬殺進去!

江伯問道:你和太太提到過的那個劉大俠,他肯定能來嗎?

任憑風點點頭:只要接到信,劉大俠肯定會來!只要來,就不會是一個人來,他有不少弟子在身邊,都是一等高手。

美娟也很著急,說道:還有小文,也不知去哪裡了。唉,這個家,可不能再出事了!

這時,彩雲匆匆走進客廳,有些驚慌地叫道:二嬸!任叔叔,你也在,太好了!太太在家嗎?

江伯答道:「沒有,下午出去到現在還沒回來。」彩雲一下癱在椅子上:糟了!

任憑風忙問:怎麼回事?

彩雲說:「柳鳴兒躲進我們家後,我爸擔心被八爺的人發現,讓下人們輪流盯著北幫會館。剛才一個回來的下人說,他下午看到薄家太太進了北幫會館,可一直沒見她出來。所以我趕來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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