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九

任憑風正和日本南昌中轉站的站長宮本對坐飲酒,商量一下生意上的事。他們談笑風生,好不熱鬧。正在這時,樓下傳來薄家送瓷船隊的管事李師傅問話聲:「請問,任憑風任先生是住這兒嗎?」

任憑風聽到叫聲連忙對宮本說:「有人找我,請宮本先生稍候,我去看一下!」說著出門,正碰上李師傅後面還跟著小文。

忽然發現一身男孩子打扮的薄小文,任憑風很是驚訝。薄小文調皮地一笑,騙他說是母親派她來押送船隊的。任憑風不大相信,詢問身旁的李師傅是否屬實。

李師傅有些支唔,轉臉看小文正沖他噘嘴使眼色,忙點頭:「啊……啊……是的,是的。」

任憑風看了看他們倆,將信將疑,說:「噢。來來,先到我房裡坐吧!」他轉臉對店小二說:「小二,再給我開一間房,要安靜一些的!」

任憑風帶二人進了房間,只見宮本先生正坐在房間里等候任憑風。任憑風把小文帶來後向她介紹:「這位是日本南昌中轉站的。。。。。。」還沒等話說完,小文就認出是宮本,宮本很是驚訝,任憑風也有些吃驚。原來宮本曾經去景德鎮買過瓷器。小文的記憶力很好,所以一眼就認出來了。看到大家都很吃驚,她很是得意地說道:「我呀,有記憶的天賦,凡是到景德鎮去過的,一隻兔子我都認得!」

任憑風聽到她在宮本面前這樣說話有些不滿:「小文,怎麼說話!」

宮本笑道:「沒關係的,薄小姐性情爽直,我喜歡。任先生,你有客人,我就先告辭了,改日再來拜會!」說著就往外走。

任憑風送到門口後回到房內問他們什麼時候到的。

李師傅答道:「我們下午就到了,人貨還在城門外等著呢,大小姐非要馬上找你,一直找到現在。我得趕緊去接貨,他們肯定等得急了。」

任憑風想了想對小文說:「也好。太晚了,會關城門。今晚委屈吃點,明天我給你們接風洗塵。小文,待會你先住下,我陪著李師傅去接他們!」小文不高興地說了一聲:「好吧。」任憑風和李師傅匆匆吃了幾口就趕了出去。

客棧外,李鳳白一個人披著斗篷,注視著樓上任憑風住的房間。她原來只想讓楊八爺教訓一下任憑風,卻沒想到楊八爺竟然把憑風給打傷了。她心中不免對任憑風產生一種愧疚之情,畢竟任憑風還是她最愛的人啊。所以當她聽說任憑風去了南昌,她就忍不住地跟了過來。可是她站在客站下面半天都沒有勇氣進去,過了好一會兒,她想了想嘆了口氣,回頭走了。

李鳳白剛拐過街角,突然發現前面有個戴墨鏡,禮帽壓得低低的男子,和楊八爺一起走進一棟樓里。仔細一看,李鳳白不禁自語:這不是何家墨嗎?他怎麼和楊八爺在一起?她想了想,返回身來到興隆客棧問店小二:「任憑風先生在嗎?」店小二說任憑風出去了,不知什麼時候能回來。李鳳白失望地走出客棧大門,這時正好看到任憑風從那頭走來。她站住了:「憑風……」

任憑風看到李鳳白有些吃驚:「鳳白,你怎麼在這兒?」

李鳳白二話沒說就湊近任憑風耳邊說著……

只見任憑風對著她吃驚地說:「你真的沒看錯,是何家墨?」

李鳳白肯定地點點頭。

任憑風皺著眉:「他倆怎麼會在一起?你說那地方是前街18號?好,我會留意的。你什麼時候來南昌的?來辦什麼事?」

李鳳白答道:「聽說小文跟著船隊來南昌,我就知道她又要來纏你,所以就跟了來,我是怕你……還有就是我要來南昌買些東西。」

任憑風笑了笑:「君子不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門,你就放心吧,我看你還是早點回景德鎮吧。」

李鳳白有些不高興:「不用你趕,辦完事我自然要回去的。」說完轉頭就走,任憑風無奈地搖了搖頭。

送走李鳳白,任憑風守在前街18號,想看看有什麼動靜,可是一直不見人出來,過了一會兒他看到八爺的手下水根和另一個人朝18號走來。

只見水根笑著和那人說:「真好笑,薄家那個殘廢小姐竟然要嫁給下人常野了,而且聽說,這是薄家大太太夏魚兒的主意。」

那人說:「是嗎?小姐下嫁傭人,這真少見。」

水根答道:「殘廢人不值錢唄。要我說那算個什麼小姐,連個女人都算不上,其實常野還虧了呢。」說完兩人嘻嘻哈哈說笑著走進了18號。任憑風聽得都呆了,隨後急忙轉身離去,來到李鳳白住的小旅館。李鳳白見到任憑風打著哈欠問:「什麼事那麼著急?我都躺下了,非把我叫出來。」

任憑風焦急地說:「你馬上回景德鎮去。現在,馬上就走。我有封急信要馬上送回景德鎮,想來想去,只好請你幫忙。」

李鳳白看到任憑風如此焦急,有些不忍,爽快地答應道:「看來不幫是不行咯?把信拿來吧。」

任憑風交給她一個信封:「一回到景德鎮,你馬上想法兒送到薄家去,交給夏魚兒。」

李鳳白一聽是夏魚兒,惱怒地不接:「又是夏魚兒,你為什麼自己不去?我可不想當你們的傳信人。」

任憑風解釋道:「我不想見她。可這是件關係到小桃的事,我不能不管。」

李鳳白聽到任憑風如此一說,忽然笑了:「真的?你真的不見夏魚兒了?」

任憑風點頭。

於是李鳳白接下信件:「好,這信我幫你送了。我現在連夜就趕回去,後天保證這封信出現在夏魚兒面前。」

這時,他倆身後突然響起何家墨的聲音:「哈哈,在聊什麼呢?看你倆這親熱勁兒!」李鳳白有些吃驚,隨即朝他一笑:「哦,何會長,對不起,我有點急事,不能陪兩位了。」轉身就急急忙忙地回旅館去了。

任憑風看了何家墨一眼問:「何先生,什麼時候來南昌的?你是和楊八爺一起來的吧?」

何家墨一驚,結結巴巴地說:「楊……八爺?」

任憑風接著說:「是啊,沒想到,何會長和北幫那麼熟……」

何家墨裝作滿不在乎地說:「你誤會了,任先生,我是為商會的事來的。楊八爺那種人,就是在景德鎮迎面遇上,我都懶得打招呼。」任憑風有些狐疑地看著他,看得何家墨心裡直發毛,只好趕快找了一個原因離開。看著他匆匆忙忙的背影,任憑風笑了笑也向客棧走去。

夏魚兒正在庭院里澆花,江伯在一旁幫忙。夏魚兒陷入了沉思,自從她宣布了要把小桃許配給常野,就遭到了全家上下的反對,先是江伯,然後又是美娟。其實她原來也沒想過要把小桃許給常野,可是常野這孩子看起來也挺老實的,自從來到薄家後就吃了了不少苦,夏魚兒實在有些不忍,想給他一些補償。那天把他叫到客廳談了一次,覺得他也有這個意思,自己轉念一想,自己的一雙兒女實在是不爭氣,還不如這個外人。而且自己也累了,把小桃許給常野後她就打算把家業也交給他們倆,自己好頤養天年。

夏魚兒正想著心事,秋兒從外面進來:「太太,這兒有給你的一封信。」

夏魚兒拿過信封,一看是憑風的字跡,她有些激動,忙拆開信看,邊問:「這信是誰送來的?」

秋兒答道:「三春茶樓的李老闆娘,我剛好要出門,她就交給我了。」

「李鳳白?」夏魚兒的眉頭一皺。她匆匆看了一眼信紙,原來任憑風的信中也是勸她不要把小桃許給常野,夏魚兒見憑風也是如此不理解她,還和李鳳白混在一起,不禁生氣地說:「我們薄家的事用不著他管!江伯,你去祠堂布置一下,明天我們全家去祭祖。」江伯看了夏魚兒一眼,也不敢違抗,但是他想這個時候一定要把少爺喊回來,要不薄家的家業真的要完了。

當晚,江伯就深一腳淺一腳摸到火神廟院內找薄劍蘭,自從劍蘭被母親毒打以後就賭氣再一次離開了薄家,又住進了火神廟裡。只見廟裡到處黑咕隆咚。江伯不停地叫道:「少爺,少爺,薄少爺!」

廟內,三毛、華子、牛兒和薄劍蘭並排躺在一張破席子上。三毛聽到叫聲,一骨碌爬起,推推薄劍蘭:「少爺,少爺!有人叫你!」薄劍蘭躺著不動,心想能有誰啊,翻個身又睡去了。江伯提著燈進了廟門,往地上照了照,到處一片破敗、骯髒。薄劍蘭和三個少年躺在地上,形同乞丐。江伯十分難過的樣子,哽咽道:「少爺,你……怎麼能……睡在這種地方?」

薄劍蘭極不情願地坐起,神情黯然:「江伯,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吧?」

江伯著急地說:「少爺,快跟我回家吧!再不回家,萬貫家業都是人家的啦!」

薄劍蘭一愣:「什麼意思?」

江伯伸手拉起他,大聲說:「快走!到家我給你細說。」

薄劍蘭不走,問:「我母親讓我回家嗎?」

江伯急了:「傻少爺!那是你的家,誰能不讓你回去?你母親為你拿賬房錢的事,生氣不理你,你為什麼就不能認個錯啊?」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