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領主的養女V 韋菲利特的處分

「……只有祖母大人口中的真相,和大家說的真相都不一樣,這點讓我覺得很不可思議。如果大家說的都是真的,那祖母大人說的那些話就最不合理了。我雖然喜歡祖母大人,但如果要論是非對錯,我覺得祖母大人是錯的。」

韋菲利特態度非常坦蕩地這麼斷然說道,斐迪南靜靜看著他,催促他說下去。

「哼……所以?」

「……所以我得向你道歉才行。斐迪南,對不起,我說了那麼多過分的話。」

看著坦率道歉的韋菲利特,斐迪南的雙眼微微睜大。緊接著他更用力皺眉,打量似的緊緊盯著韋菲利特瞧。

「我、我都道歉了,你不用這麼生氣吧……」

看見斐迪南投來了更加凌厲的眼光,韋菲利特臉龐僵硬,都快哭了出來。

「韋菲利特哥哥大人,您放心吧。」

「哪裡可以放心了!?」

面對斐迪南足以令人結凍的目光,韋菲利特發出幾近悲鳴的哀嚎,所以我挺起胸膛為他說明。雖然很難看得出來,但斐迪南並不是在生氣。

「在您道歉之後,雖然斐迪南大人的表情看來更可怕了,但其實這代表斐迪南大人開始認真聽您說話。韋菲利特哥哥大人說的話,斐迪南大人確實都聽進去了,所以請您繼續加油吧。」

「……是、是嗎?」

韋菲利特一臉擔心,看向我和斐迪南後,再看向身旁握著自己的手,表示支持的芙蘿洛翠亞。

「羅潔梅茵,你別多嘴。」

「我才不是多嘴,這是必要的說明。既然都收到了道歉,斐迪南大人也可以在擺出可怕的表情之前,先說一句『我原諒你』啊。」

斐迪南哼了一聲,毫不討喜地說:「我還沒打算原諒他,所以才什麼也沒說。」然後看向韋菲利特。

「那我再問你,你對茶會上的貴族們有什麼想法?」

「那些貴族……雖然看起來很親切地告訴了我這些事情,但其實是在引誘我犯罪,根本一點也不親切。奧斯華德曾經說過,帶著笑容靠近自己的人,未必都是自己的同伴,我現在終於明白指的就是這種情況。」

透過實際的體驗,終於切身明白了以往只是聽過卻無法理解的教誨吧。奧斯華德懊悔得臉龐扭曲,彷佛能聽見他在說,要是韋菲利特能早點領會就好了。韋菲利特察覺了這麼重要的事情後,斐迪南點一點頭。

「正因如此,才會再三告誡你別與陌生貴族交談,也提醒你不能禍從口出。為了儘可能排除危險,也都是由首席侍從篩選能與你們會面的貴族。」

「原來這些禁止都有意義啊……」

領主孩子被禁止的事情多不勝數,常常那也不能做,這也不能做。儘管身邊的人都這樣教導自己,也老是苦口婆心勸告,但如果不懂得意義何在,當然就無法遵守。

「不可能沒有任何意義就下令禁止,你們所學的每一件事也都有意義。」

「……這個在學習文字與計算,還有練習飛蘇平琴的時候,我已經知道了。」

「是嗎?那麼你還有其他的看法和感想嗎?」

「像祖母大人犯下的罪行也是,換個人看,結果就完全不一樣。我覺得多方傾聽別人的意見很重要。」

聽了韋菲利特的感想,斐迪南眉頭深鎖,陷入沉思。

我用力握拳。希望事態能往可以解救韋菲利特的方向發展。韋菲利特確實粗心大意到了教人吃驚的地步,也犯下了罪行,但他確實有所成長。只是至今接受到的教育不夠充分,並不是不成材的孩子,這次也有了重要的體會。我在各個方面也上了一課。

「這次本該在廢嫡後,把韋菲利特送進神殿,不然就是讓他與祖母一同關進白塔……但是,恐怕有些麻煩。」

「有麻煩是什麼意思?」

齊爾維斯特也和斐迪南一樣皺眉。

「因為不曉得敵人的居心何在。和有多少人便有多少種真相一樣,既然有這麼多人參與了這件事情,不見得每個人的目的都一樣,這次牽扯到的人數太多了。」

斐迪南看著手上自己做了紀錄的紙張,語氣充滿不快。

「那座白塔只要大門敞開,任何人都能進去。既然對方知道有誰打得開門,又知道白塔的所在位置,那他應該也知道,只要開了門就能進去。然而,他們卻沒有進去把前任領主夫人救出來。」

「誰都進得去嗎!?」

相信了對方說的「我們無法進去」的韋菲利特訝聲大叫。

「因為有你在,當然進得去。我想最有可能的理由,是因為不想犯罪才沒有進去;但也有可能是提供消息的人根本不打算救出前任領主夫人,所以在提供白塔的資訊時,還特別聲明了他人無法進入。」

貴族的想法真是複雜又離奇,我完全無法理解。

「原、原來是這樣……呃,那麼,究竟有哪些人可以打開白塔的門呢?」

總之我想整理資訊,於是提出問題,齊爾維斯特回答了我。

「能夠打開白塔大門的,只有能接觸到基礎魔法的人。也就是芙蘿洛翠亞、波尼法狄斯、斐迪南和我,還有韋菲利特與羅潔梅茵。」

「問題在於,對方是如何得知白塔的存在。大門因為設有結界,並不需要安排守衛,周遭又有繁茂的樹林遮蔽,能知道白塔位置與其用途的人極其有限。」

「在這種前提下,卻有人在茶會上提到了白塔嗎?那應該可以沿著這條線索,找出設下圈套的人吧?站在白塔前的男人是祖父大人嗎?」

聽完斐迪南說的,我側過頭問,韋菲利特不高興地眉尾上揚。

「波尼法狄斯大人我怎麼可能不認得。如果是認識的人,我早就報上名字了。」

「更何況波尼法狄斯為了表示自己不輸給年輕人,偏要跟我較勁,在狩獵大賽上大鬧了一場。他要是乖乖待在白塔前面陪著一群小孩子,任誰都覺得可疑。」

……祖父大人為了與養父大人較勁,在狩獵大賽上大鬧了一場?

我不禁想像起了平常很少接觸的波尼法狄斯當時的模樣。期間斐迪南敲著太陽穴,說出自己的看法。

「我原先一直以為,舊薇羅妮卡派是想讓韋菲利特成為派系的代表。假使真是如此,只要告訴他從前那麼疼愛自己的祖母現在的處境,讓他與雙親還有羅潔梅茵之間產生芥蒂,便能構成十分有效的心理戰術。事實上,有一半都如他們所願。」

因為我是芙蘿洛翠亞派的中心人物,藉由讓我與韋菲利特之間產生裂痕,再逼領主夫婦表態要支持親生兒子還是養女?會有什麼行動?也能讓親子間的關係出現裂痕吧。

「然而照這樣下去,別說是成為代表,他只會遭到廢嫡或處刑。他們也許是想促成領主派與反領主派,但一旦韋菲利特被廢嫡或處刑,根本成立不了派系。這樣想來,讓韋菲利特進入白塔顯然太不明智,比起讓他成為代表,目的似乎更在於剷除韋菲利特。」

「這樣不合理吧。如果目的是剷除韋菲利特,在帶走他的時候就該動手了。」

齊爾維斯特豎起眉毛反駁,此刻才意識到自己當時處境有多危險的韋菲利特渾身一震。眼見敵人的目的從促成派系,轉變成了想除掉韋菲利特這麼危險的事情,我打了個冷顫。斐迪南也同意齊爾維斯特的看法,點了點頭。

「沒錯。若想萬無一失,當時是最好的機會。他們卻沒有這麼做。」

「也就是說,他們的目的並不是除掉韋菲利特哥哥大人吧?」

「反而更像是根本不在乎他會有什麼下場……此外,也有可能是那些貴族不知道韋菲利特的教育進度落後,所以錯估了他的性格與行動。但是,會把這種不確定的因素擺進計畫裡頭,首先就不可能。」

斐迪南說既然出動了那麼多人,不可能策劃如此充滿不確定性的行動。他的表情嚴峻,用筆尖敲著桌上的紙張。

「……老實說,也許他們的目的並不是韋菲利特。若再進一步假設,陷害韋菲利特這件事其實只是第一步,之後才會正式展開行動,那就更難推敲出究竟是誰,又有什麼目的。」

「唔……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斐迪南看向陷入長考的齊爾維斯特後,僅一瞬間往我瞥來,我彷佛聽見他在說:「說不定他們的目標是你。」聽完了充滿惡意的這麼多事情,我大嘆口氣。

「……這完全是挑撥離間呢。」

「挑撥離間?」

「是的。故意讓韋菲利特哥哥大人看到祖母大人現在的模樣,讓他與家人間的關係產生裂痕,同時也讓身為父母的領主夫婦左右為難,不知該如何處置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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