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士兵的女兒I 與料理的奮鬥

多莉開始工作以後-也輪到我負責煮飯。但是,我拿不好菜刀,也點不著火,在這種情況下,還無法從頭到尾都由我一個人負責。所以變成了我能夠幫忙的事情就幫忙,和母親一起做飯。

這種機會可不多,所以我想發揮創意,吃到日本菜。麗乃時期的知識終於要傾巢而出了!……想是這樣想,卻心有餘而力不足。

因為,從一開始就束手無策。儘管想念日本食物,卻沒有米,沒有味噌,沒有醬油。當然,也沒有店家在賣味酣和日本酒。沒有調味料,也就無技可施,想要做出來根本是痴人說夢。

……不過,好歹我也知道怎麼做味噌和醬油,也知道需要什麼材料。材料就是大豆、麴和鹽,還學過製作流程呢。小學的時候參觀過味噌H廠,在參觀以前實際上是怎麼製作味噌的區域時,還聽得很認真,也在圖書館查了很多資料。

我回憶著麗乃那時候的工廠觀摩,拚命回想並統整味噌和醬油的製作方式。以前我還把在圖書館查到的資料寫進報告里,得到了老師的稱讚,放在教室里展示。

……可是,這個世界哪裡有大豆和麴?大豆也許能用其他豆類取代,但有人在賣麴嗎?

但要我利用大自然的材料自己做麴,還是太恐怖了,我辦不到。因為麴就是黴菌,只要稍有不慎,就會連累全家人一起食物中毒。而且就算這裡剛好有麴,要在充斥著雜菌的家裡釀造也太可怕了,更遑論會有臭味,肯定在釀好以前就會被丟掉。

我放棄了自製調味料,絞盡腦汁思索著有沒有不需要調味料的日本菜。

……生魚片呢?雖然沒有醬油,但沾鹽巴或柑橘類的果汁,說不定也很好吃?

但是,這裡似乎離大海很遠。每次去市場,從來沒有看見過新鮮的魚,更看不見海帶和海藻。別說生魚片了,連海藻沙拉也做不出來。

附近沒有大海,想當然也沒有昆布,也沒有蝦酥和柴魚。想做日本菜,卻做不了高湯,真是致命性的缺憾。

……我不敢奢求高湯粉,但至少請給我昆布和柴魚吧。

我曾試著用像是黃瓜的蔬菜和葡萄酒醋做了醋拌黃瓜,但因為沒有醬油也沒有砂 糖,做出來的味道相差太多,完全無法滿足我的味蕾。雖然勇於挑戰,卻酸得讓人咳嗽連連,和我想像中的醋拌黃瓜差了十萬八千里。

做不出半道日本菜讓我心有不甘,所以又做了小孩子的我也能做到的簡單料理:加鹽搓揉小黃瓜。搓了鹽讓小黃瓜稍微出水,微軟又有著恰到好處鹽味的小黃瓜,,吃起來倒是有點像醬菜。還以為吃了像日本菜的食物以後就能心滿意足,反而更加想念白米,忍不住潸然淚下。順便說,雜糧麵包和搓鹽小黃瓜不怎麼搭,只會讓人在心裡大聲吶喊:不對!不是這個!

……白米、白米、日本菜!拜託來人賜給我吧!請施捨給我日式食物!.

吃了搓鹽小黃瓜以後,更激發了想吃日本菜的渴望,所以我動起了在河川釣魚,自己動手做日本菜的念頭。不能碰火的我,只能把釣到的魚曬乾。在河川釣魚,再晒成魚 乾看看吧。只要撒上鹽巴風乾,應該行得通。希望行得通。

「欸,路茲,我想釣魚,這條河川釣得到魚嗎?」

去森林採集的日子,我在河邊問路茲。

「我想梅茵應該釣不到。」

路茲果然料事如神,釣魚的結果慘敗。這門技術太深奧了。我垂頭喪氣,路茲便拿來他釣到的魚。

「喏,這是我釣到的,你想做什麼?」

「可以給我嗎?」

「可以啊,我又不需要這種東西。」

「路茲,你可以生火嗎?我想撒鹽烤魚。」

我再也忍不住,把路茲釣到的魚當作香魚加以鹽烤,接著試吃。

……好臭!好苦!好難吃!

吃了一口,我不禁把臉皺成ー團。奇怪了,有種跟我想像中不一樣的土味。

為什麼會這麼臭?是烤魚的方法錯了嗎?我歪著頭搜尋記憶,只見路茲皺眉。

「不先處理乾凈,那樣吃不臭嗎?」

「……很臭。」

……這種魚好臭。要是能早點告訴我就好了。

我用小刀處理了另一條魚。用起來不如日本菜刀順手,所以切得有些支離破碎,但味道應該沒有問題。再削木頭串起來,試著曬乾。

應該可以做成魚乾吧。於是我放下魚串,任其自然日晒,就去撿木柴了。結果,魚串變得又乾又硬,根本沒辦法吃。顯然水分蒸發過度了。

「梅茵,這是什麼?」

「……曬得太乾的魚乾。已經不能當魚乾吃了。」

「我想也是,看起來不像食物。」

「不過-創不定能用來煮高湯。帶回家煮煮看吧。」

雖然不能當魚乾吃,但說不定能煮出高湯。我把乾巴巴的魚乾帶回家,試圖用來煮高湯。

「梅茵,這是什麼?!太噁心了!慢著,不能放進鍋子里!」

「媽媽,我跟你說,我想用來煮湯。」

「不行!只有食物可以放進鍋子里」

……其實這也算是食物啦。

覺得魚乾很噁心的母親堅決反對,所以沒能試著用魚乾熬煮高湯。可能是因為平常生活中很少看到魚,看到切開後被曬乾的魚-才覺得很噁心吧。明明看到被剖成兩半的豬頭時,還會說「看起來真好吃」呢。

……小魚兒,對不起。

結論,我做不了日本菜。暫時只能想辦法利用現有的材料,儘可能做出像日本菜,至少讓口味很接近在日本吃到的食物了。這樣的做法更有意義,嗯。

本日意外得到了一隻鳥。鄰居在森林裡打中了五隻鳥,但在這個季節,很難在腐壞前全部吃完,所以分給了我們。對方說,是為了答謝父親之前捕獵太多時分送給他們的回禮。不知名的鳥由母親負責處理。切肉的菜刀很重,我和多莉都還拿不了。

「梅茵,你幫忙拔羽毛吧。」

「嗯、嗯……」

面對橫倒不動的鳥,握住羽毛扯下來。每一次「噗滋」地扯下羽毛,那種觸感都讓我起雞皮疙瘩。沒辦法,這都是為了吃。我這麼說服著自己,邊哭邊拔羽毛。看來還要再花上一段時間,才能單純地把這視為是一項作業。不過,現在就算看到內臟被挖出來,我也能繼續站在原地,不暈倒也不逃跑,連我都覺得自己成長了許多。

「梅茵,開始煮飯了喔。」

「知道了。

難得分到了鳥肉,我想用鳥骨熬煮湯頭。只要有鳥骨高湯,菜色的種類也會變得多樣。雖然沒有昆布和柴魚,但可以試著混合乾燥的菇類一起煮湯。

但是,想煮鳥骨高湯得歷經重重難關。因為母親無法理解什麼是鳥骨高湯,一開始並不願意幫忙。她似乎是覺得烤過以後,再挖肉吃就好了。

我用「今天輪到我煮飯」來說服母親,至少請母親幫我把鳥骨切塊。之後就只能自己想辦法了。

我把水、鳥骨、裡脊肉和香草全都扔進最大的鍋子里。然後挑選雖然外観不同,但是氣味、味道和使用方式都和日本雷同的藥草。有些聞起來像蔥和大蒜,有些吃起來像 姜,還有很像月桂葉的葉子,總之把可以消除肉的腫味的藥草全都丟進去。

「梅茵!等一下!這你應付不來,它太粗暴了!」

我正想用小刀切下有蒜頭味道的白色櫻桃蘿蔔的葉子時,母親就一把搶走。她使カ 緊緊握住葉子的部分,生怕它逃跑ー樣,放在砧板上。然後,母親瞪著白色櫻桃蘿蔔,用菜刀切成兩半。瞬間,我聽到了「呀!」的尖叫聲,來自白色櫻桃蘿蔔。

「咦?什麼?」

是幻聽嗎?我眨著雙眼,只見眼前的母親放開葉子,接著用側面刀身「磅!」地拍打蘿蔔。動作就和壓扁大蒜時一樣。這樣做比起我慢慢切碎快多了,內心正對母親感到 感激時,卻發現菜刀底下的白色櫻桃蘿蔔,莫名其妙地變成了紅色櫻桃蘿蔔。看到蘿蔔像滲血ー樣變紅,實在很恐怖。

「這樣就沒問題了,要洗乾凈再煮喔。」

……反而是母親看起來比櫻桃蘿蔔還要粗暴,是我的錯覺嗎?應該是錯覺吧?就當作是錯覺吧。

在這個世界,偶爾會遇到外觀和自己認知中的蔬菜很像,卻讓人感到匪夷所思的神秘食材。每次碰到這些神奇的蔬果,我就會深刻地感受到,啊,這裡真的不是自己知道的世界。

儘管發生了一點小插曲,但把去除腥味用的香草放進鍋子里以後,接下來就只要注意撈取浮沫。經常聽人家說,煮沸過一次後,要把水全部倒掉,重新加水再煮。但湯頭的味道並不會因此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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