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洞窟探險,其實就是要畫廢坑的地圖嘛。看起來也沒怪物,馬上出發吧。」
「不,等一下。」
年輕戰士反射性開口,然後心想「糟了」,皺起眉頭。
事情發生在早上的冒險者公會,大部分的委託都被人接走後,時間也不早了。
微微傾斜的陽光從窗戶射入,照亮冒險者們揚起的塵土。
沒辦法,不管這裡打掃得再怎麼乾凈,冒險者都會穿著沾上泥土的鞋子進進出出。
他吸進參雜土味的空氣,像要辯解似的搔搔頭:
「……呃,那個……就是。」
四雙眼睛愣愣地──或者該說在疑惑「這傢伙幹麼啊」──盯著他。
仔細一看,那四個人都比戰士更像新手──不,他們一副今天是第一次來公會的樣子。
裝備既廉價又沒有刮痕,是全新的。兩眼也閃閃發光。
其中站在最前面、銀髮高高紮起的少女,眼神是最率直的。
她是個凡人(Hume),長得高,胸部豐滿,腿也很長,肌肉隆起,想必是武鬥家之類的職業。
不過,唯有她的眼神讓年輕劍士聯想到某人,支支吾吾地說:
「……就是因為不清楚裡頭有沒有怪物,才需要調查吧?」
年輕戰士終於把話說出口,吞下黏稠的唾液補充道:
「隨時都可能遭到偷襲。勸你們最好小心點。」
「咦,啊,這、這樣呀。說得也是。」
聽完年輕戰士這番話,銀髮武鬥家「唔哇」慌張地與夥伴面面相覷。
他們八成完全沒考慮到這個可能性。
仔細一看,他們和她們都沒帶頭盔的樣子,也未攜帶盾牌類的防具。
──這樣還來當冒險者嗎。
正因為有過幾次經驗,他如今才明白自己是多麼魯莽、青澀、愚蠢。
他深深體會到,些許時間與經驗的差距會造成多大的差別。
這些人並不曉得,世上存在自己萬萬料想不到的危機。
心中只有深信能靠一己之力突破重圍的心情。
「怎麼辦……」
「呃,可是總不能不接吧?我們快沒錢了。」
「所以說只要去下水道……」
「你知不知道要跑幾趟下水道才賺得到四人份的酬勞?」
新人們你一言我一語爭論著。
看在旁人眼裡──過沒多久就會死在路上吧,典型的這類菜鳥。
想嘲笑、瞧不起他們是很簡單的。
就算把這當成無關緊要之事,對他們見死不救,也不會有任何人責備。
冒險者要對自己負責。
想怎麼生活都可以,相對的,不管你是如何喪命,都不會有人幫忙擦屁股。
光就願意提供身分保障這點來看,公會已經算得上有情有義。
總比在一無所有的狀態下被人扔到原野來得──……
──我也一樣啊。
過了一會兒,年輕戰士深深嘆息。
雖然他現在稍微有那麼一點進步,新手時期應該跟他們差不了多少。
思及此,他便覺得用這種高高在上的態度向他們搭話非常丟臉。
──與其這麼煩惱,不如一開始就別給建議。
他搔搔頭,轉身準備離去。今天他本來就打算下午再慢慢處理委託──
「那、那個!」
從後方叫住他的聲音,令他停下腳步。
他回過頭,依然是那道率直的目光。
銀髮少女向他一鞠躬,馬尾隨之晃動。
「不好意思,還麻煩您特地提醒我們。謝謝您!」
──我其實沒想那麼多啦。
少女小跑步回到夥伴們身邊,銀髮像尾巴一樣搖來搖去。
年輕戰士吐出一口長氣。
──一直沉浸在鬱悶中,也沒有誰會來幫忙……的意思嗎。
「……你們要去畫廢坑的地圖對吧?」
年輕戰士緩緩朝那群新手冒險者邁出步伐。
邊走邊思考著,如何才能在不讓人覺得他自以為是的情況下,提議與他們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