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十章 嚴酷的鼴鼠生活

聖哉用壓縮空土炮再打死兩個獸人後,就在半徑約一•五尺的狹小地下空間中央擺上魔光石,席地而坐。看來是要稍作休息。

「目標是三百個。還剩下兩百九十六個。莉絲妲,接下來由你來計數。」

「好……好的,我知道了。」

我不知道盤據賈爾巴諾的獸人的正確總數,不過說出三百這個數字的不是別人,正是聖哉。他應該有把握只要達到這個數量,就能解放這座城鎮吧。

「先以一天五十個為目標。考慮到飲水和食糧,希望能在一周內解決……好了,接下來就繼續行動。準備好了嗎?」

看到我點頭,聖哉就把手貼上土牆,集中精神。確定周遭沒敵人後,他起身抓著我的腳踝,將我高高舉起,讓我的臉冒出地面搜尋獸人,一發現目標就拉開距離,由聖哉以吹箭狙擊。我們就這樣高枕無憂地把獸人一個個打倒。

一開始我很氣他拿我當潛望鏡,但回頭仔細想想,這也是我跟聖哉第一次共同合作。「以夥伴的身分幫上忙」──我一邊享受這股充實的感覺,一邊努力發現敵人和報告……

到了那一天傍晚,在狹窄的洞穴里,聖哉將吹箭放在地上。

「好了,雖然MP還剩很多,不過對方是獸人,應該也有夜行性的。等太陽下山後,壓縮空土炮的命中率也會下降,為了慎重起見,今天的狩獵就到此為止。」

聖哉基於一貫的謹慎,結束了第一天的狩獵。不過今天打倒的獸人有五十一個,還比目標多了一個,算是成果豐碩。

在以移動式洞窟做出的地下洞穴中,聖哉吃了在道具店買的保存食物後說:

「那麼,為了替明天做準備,我們早點休息吧。」

──接……接下來終於要兩人單獨過夜了!在這個狹小的空間中互相依偎……

當我的心臟開始加速,聖哉起身將手貼上土牆。

「窄成這樣實在無法讓身體消除疲勞。我來讓洞穴變寬。」

原本狹窄的洞穴靜靜擴大,成為半徑三公尺的圓形空間。在天花板裝上幾個魔光石後,洞內稍微變亮。聖哉以劍鞘在地面畫出一條線。

「這是我跟你的分界線。沒有我的許可,不準越線過來我這裡。」

「你……你這話什麼意思!真沒禮貌!說得好像我會襲擊你一樣!」

「是有這個可能。畢竟你有時會突然抱住我。」

呿!被看穿了!

「聽好了。如果你擅自越線,我就把你丟在這裡,並解除移動式洞窟。」

「那我不就被活埋了嗎……!我……我知道了啦……!」

……跟想像中的甜蜜生活相差甚遠,可謂慘淡無比的鼴鼠生活,就此開始。

鼴鼠生活第二天。

在始終昏暗,連早晨到來都感覺不到的光線中,聖哉粗魯地搖晃我的身體,把我叫醒。

「你要睡到什麼時候?該走了。」

我們按照跟昨天相同的流程,先由我當潛望鏡找到敵人,再用移動式洞窟移動過去,從遠方狙擊。

「在三點鐘方向發現一個!」

等頭部回到地下後,我迅速對聖哉發出指示。重覆這麼多次後,我也習慣了。等中午過後,我們打倒的獸人已將近一百個。

我對負責當潛望鏡的自己感到自豪。雖然地下生活既不衛生也很悲慘,但也感覺很充實、很有成就感。

聖哉也多少認可認真努力的我,把地下用的道具袋交由我保管。

然而,在結束這天的狩獵後,勇者的口中卻拋出震撼彈。

「土魔法的熟練度上升,所以不需要潛望鏡了。」

「咦咦!」

「你看這個。新的土魔法『透明天花板(Clear Celling)』……!」

聖哉朝洞穴的天花板舉起手,天花板竟變得跟玻璃一樣透明。

「這就像從對面看不到這裡的單向玻璃,地上的情況都看得很清楚吧。另外我也學會名為『土中貫通(Ground Through)』的招式。用這一招能讓壓縮空土炮的子彈穿過上方地層。換句話說,我現在能在地下鎖定敵人直接狙擊。」

「是……是嗎……很……很好啊……」

有些職業會隨著時代的演進逐漸消失。如果以聖哉的世界來說,就是像牛奶配送員、電梯小姐之類的職業吧。

在他精熟土魔法的同時,我的工作也沒了。

鼴鼠生活第三天。

聖哉將新的土魔法透明天花板和土中貫通合併使用,從地下殲滅敵人。跟拿我當潛望鏡相比,這方法更安全也更省時。狩獵獸人因此進行得很順利。

另一方面,我這段時間一直發獃。失去工作和成就感的我,感到一陣空虛襲上心頭。

聖哉除非必要,否則都不跟我說話。就算我主動開口,只要不是重要的事,基本上他都當作沒聽到。

處在狹小陰暗的空間里,加上不能洗澡……讓我的壓力不知不覺間達到極限。

當天晚上,聖哉突然越線來到我的區域。

往道具袋內查看後,他一臉凝重地瞪著我。

「喂,莉絲妲,為什麼食物減少的速度比預定的快?」

「啊……對不起,是我吃掉了……」

沒錯,由於壓力等因素,我一直在偷吃糧食。

「為什麼?女神不會死吧?為什麼你吃得比我還多?」

「呃,這個,就算不會死,肚子也會餓啊!」

雖然我「嘿嘿」地陪笑兩聲,聖哉臉上卻絲毫沒有笑意。

「不……不要緊的!食物還很夠!就算保守估計,應該也能吃上四天吧!」

「別開玩笑了。我說一星期完全只是粗估。戰況隨時在變化。根據情況不同,有可能會在土中潛伏更長的時間。食物減少成這樣,實在讓人無法放心。」

聖哉接著喃喃自語。

「看來得在這裡尋找新的食材了。」

他靠近土牆,定睛凝視。不久後,他把手插進土裡。

「嗄啊!」

聖哉手中出現一條長約十公分,露出滿口細小獠牙的蚯蚓。他將蚯蚓湊近我的臉。

「喂,你鑒定看看這能不能吃。」

「這……這種東西哪能吃啊!」

「給我鑒定就是了。」

我邊發牢騷,邊發動鑒定技能。

『死亡蚯蚓──是棲息在伊克斯佛利亞地下的生物。只要不逗弄它就不會有害。此外,如果真要問能不能吃──勉強算是能吃吧。』

嗚……嗚哇……這竟然勉強能吃……!不過我絕不要吃這個……!

我於是一臉遺憾地聳聳肩。

「不行,完全沒辦法。這不是可食用的。」

聖哉一聽,用冰冷的眼神瞪著我。

「你這騙子女神……鑒定結果應該是『能吃』吧。」

「什麼!你怎麼知道!難……難道你也有鑒定技能嗎!」

「既然你會,沒有我不會的道理。」

「你竟然騙我!好過分!太過分了!」

「過分的人是你吧。我已經忍無可忍了……給我吃。」

聖哉帶著猙獰的表情,拿著蚯蚓朝我逼近!

「不……不要!我可是女神!死亡蚯蚓這種東西我死也不吃!」

但聖哉還是把活生生的死亡蚯蚓硬塞進我嘴裡!

「!喔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他用雙手上下移動我的下顎,逼我咀嚼死亡蚯蚓!一股難以形容的怪味逐漸擴散至整個口腔!

「嗚惡惡惡……!嘔惡惡惡惡……!」

勇者對眼眶泛淚的我撂下狠話。

「從今天起,你的主食就是死亡蚯蚓。」

……到了就寢時,即使我閉上眼睛,眼皮下依然有大量蚯蚓在蠢動。

「嗚嘿嘿嘿……!死亡蚯蚓一隻,死亡蚯蚓兩隻,死亡蚯蚓三隻……」

在這過於嚴酷的環境里,我的精神變得越來越不正常了。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