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曆2028年11月。
電視里今天也照樣從早上起就持續播出著政治腐敗以及犯罪頻發之類的新聞。
一斗所在的時代里,前者姑且不論,後者也算是有些程度,但無論是嚴重程度還是件數都遠遠無法比較。
再說,只要能混一些帶著希望的新聞,哪怕是摻一些時令話題也好,但這些也完全沒有。
由此就能看出社會黑暗面範圍的擴大與程度的極端嚴重,一斗的心情相當黯淡。這時,花戀對他說道:
「一斗桑,今天工作忙嗎?」
「不……沒有。」
「那麼,可以陪我一下嗎?」
照顧自己的一家的大小姐發了話——不過在此之前,再怎麼說花戀的話也是很難拒絕的。
一斗不暇多想,點了點頭。
花戀讓一斗和嶺上一起陪著自己去的地方是澀谷。大概是去買點東西吧,一斗想——但這個想法很快被顛覆了。
一斗記憶中的澀谷,是繁華熱鬧的街市。
『但我現在看到的是什麼?這真的是那個澀谷嗎?』
一斗被眼前荒涼的慘狀震住了。
幾乎所有店鋪都鎖上了卷門,穿著骯髒衣服,眼神有如死掉的人們在其中無所事事地湊著堆。哪怕是只知道東京帝國的一斗也能感覺到,恐怕這是民眾自建國以來,被逼入的最慘的境況了。
「……我可以理解宇堂桑為什麼會憂心於這個國家的前途了。」
聽到有大人痛罵著結成團伙盜竊的小孩子時,一斗不經意間吐出這句話。花戀聽後,悲哀地說道:
「爺爺說過,不管是什麼時代,不管是什麼國家,如果手握權力的人只考慮自己的事情,很快就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不久後,他們到了澀谷的車站廣場。那裡已經有人開始賑濟了,花戀他們匯合了進去。
「大小姐經常參加這樣的社會志願活動。」
看著花戀熟練地給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們發著麵包,嶺上說道。
一斗剛拿到一箱麵包,人們就叫嚷著殺了過來。
「按、按順序,順序。請排好隊。」
被擠得七葷八素,不過總算完成了工作。這個時候,一斗已經筋疲力盡了。
估計要幹得比一斗還要多的花戀見此,帶著笑容走近一斗。
「累了嗎?」
「嗯……我還不習慣,真對不起。」
「不,幫大忙了呢。」
「花戀醬!」
花戀微笑著說了什麼,不過被另一名少女的聲音蓋住了。
「美文醬!」
聽到花戀喊出的名字,『誒!?』一斗驚訝地抬起頭來。
來人與一斗所熟悉的某位女性非常相似。
……不,準確地說,是和那位熟悉的女性還是少女的時候非常相似。
「文……姐?」
(譯註:援例寫作文姐。原文是「フミさん」,讀作Fumi-san,也就是文桑。)
「文姐!?……我應該是第一次被這麼叫!」
身著舊衣——哪怕是奉承地說,也只能說得這麼微妙——她身穿舊衣服,直截了當地說就是衣裝並不怎麼樣的這名少女……
「文姐……啊啊,因為是美「文」,所以就是文姐嗎。……說起來,一斗桑明明叫我的時候都是用「醬」的,為什麼會對美文醬用「桑」呢?」
「啊……不……」
「不許敷衍,快回答,一斗醬!」
「居然對我用「醬」了!?」
在鬥起嘴來的一斗花戀之間,美文「好啦好啦」地插了進來。
「花戀醬,這個人是新的志願者哥哥嗎?」
「這個人是西園寺一斗桑,是我的保鏢哦。」
「是嗎……?但是,總感覺不怎麼強呢。」
「一斗桑得意的是無防禦戰法哦。」
(譯註:《明日之丈》主角矢吹丈的代表技能之一。又名「雙手垂下戰法」。)
「「這不是完全不行嗎!?」」
一斗和美文同時吐槽。
不過接著,花戀就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開始向一斗介紹美文。
「一斗桑,她是連風美文(RenpuMifumi)醬。是我的朋友。」
「Liánfēng……Měiwén?」
一斗明白,這個少女和自己所知的那個連風美文並不是同一個人。
要說為什麼,因為一斗認識的那個美文,在一斗出生前就在西園寺家了。那時的美文比現在眼前的少女還要小很多,而之後一直到20歲為止,她都住在西園寺家。
但既然同名同姓……不管怎麼說,既然用著同一個非常稀有的姓氏,肯定不能說是毫無關係。
接著,一斗忽而有些悚然。
萬一,未來那個美文和眼前這個美文有什麼關聯的話,在82年後的未來,北條戀歌和連風美文會在一起,或許也有些因緣在內……?一斗這樣想著。
「喔,起了雞皮疙瘩呢,一斗桑。」
「真的呢!」
兩名少女天真地笑了起來。
「因為一斗桑是雞吧。」
「不要說雞啊!?」
幼女們這麼說他,讓一斗有些沮喪。
之後,一邊拿著配給的食物,美文用反常地開朗的態度,講了自己是流浪兒童,兩年前雙親人間蒸發等事。她說,就算憂愁,也改變不了什麼,哥哥是這麼教育自己的。
「你有個哥哥?」
「嗯,比我大2歲,叫做貴文(Takafumi)哦。」
「連風……貴文。」
一斗知道這個名字。過去某個時候,圍繞著那個叫做『圓木三鷹』的雕像所發生的事件,一斗在那個時候聽到過。他是未來那位美文的祖父,造出雕像的人。
(譯註:孝文和貴文讀音一樣,都是Takafumi,只靠聽是聽不出區別的。另外,該雕像在台版第二卷中譯作「圓木三鷹」,第五卷中譯作「丸太三鷹」,這裡采第二卷版本。)
時代也符合。那麼,眼前這個美文的哥哥,就是未來那個美文的祖父了吧。也就是說,眼前的少女是未來那位美文的姑奶奶。
之後,花戀與美文正如孩子一般,超越了身份地位地親密談著話兒,嬉戲玩耍著。眼前的景象與戀歌和未來那個美文的樣子有幾分重疊,讓一斗沉浸在鄉愁之中。
「喔!一斗桑在用下流的目光盯著兩個12歲的女孩子呢!」
「是溫柔的目光!!」
一斗的吐槽越來越犀利了。這體現出了人類的適應力。
被下流目光盯著的美文擋住了胸部和股間。
「花戀剛剛吃螺絲了呢!」
(譯註:下流「やらしい」,溫柔「やさしい」。)
「絕對是故意的吧!?」
「一斗桑開始對別人起疑心了呢。花戀好悲傷。」
看著這兩人的互動,美文偷偷笑了起來:
「花戀醬在一斗桑面前表現比平常活潑很多呢。」
「美文醬在一斗桑面前眼神比平常死掉很多呢。」
「才沒有!?」
美文慌忙否定著毫無根據的批評。
而因為花戀提供的美文情報,一斗大受打擊,眼神開始死掉了。
「不、不是的不是的,一斗桑,我才沒有啦!?」
美文急忙辯解道。一個聲音忽然從她身後傳來:
「美文。」
「哥、哥哥!」
『哥哥……?』一斗向那邊看去,看到了一個外表可疑的少年……年紀大約在一斗和美文她們之間,臉上還留著幾分稚嫩,而身材往好里說是健壯,不怕誤解地說就是久經風霜、粗糲不堪,是個給人以這種印象的年輕人。
「不認識的人……」
少年沖年長的一鬥口無遮攔地大放厥詞。美文立刻用拳頭輕輕敲了敲他的腦袋。
(譯註:一斗比貴文大,但貴文的話沒用敬語。所以說是「口無遮攔地大放厥詞」。)
「好痛!幹什麼啊,美文?」
「這是志願者哥哥哦。既然受照顧了,這種態度怎麼行,哥哥。」
「……知道了,抱歉了啊,你。」
被妹妹責備之後,貴文老實地低頭道歉,折射出他雖然早熟內心卻依舊善良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