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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布菈·蘿薩……」
塞利姆,顫抖不已。
拉碧絲告訴他的名字,對少年而言也是一個非常命運性的名字。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就決定了他命運的大魔法決鬥的另一個主軸。
魔法師中的魔法師。
第三團。
看了一眼完全僵硬的塞利姆,拉碧絲開啟可愛的嘴唇。
「怎麼了?」
「……咦」
對於出乎意料的提問,少年眨著眼睛。
接著,理所當然似的,拉碧絲喃喃道。
「因為,塞利姆從很久以前起就對〈螺旋之蛇〉很在意了吧」
她這麼,繼續說道。
「「塞利姆就這麼,不喜歡〈阿斯托拉爾〉?」」
「吱——!」
少年,僵硬了。
拉碧絲,只是靜靜地注視著後輩。
眼神不像是在責備他。但是,他也不能說謊或打馬虎眼。
「拉碧絲隱隱約約就知道了」
少女輕輕點頭,說道。
「塞利姆來了〈阿斯托拉爾〉之後,就一直壓抑著很多憎恨。找不到發泄的目標,一直都很迷茫。所以經常感到焦急,還催促穗波和奧爾德賓到〈阿斯托拉爾〉外面去。不對嗎?」
「那是,因為——」
聽到塞利姆呻吟般的話語,拉碧絲繼續開口道。
「那麼,你就是跟以前的拉碧絲一樣」
「……,拉碧絲前輩,嗎?」
塞利姆的聲音也動搖了。
從現在的前輩身上,怎麼都看不出那種樣子,但拉碧絲卻非常自然地點點頭。
「拉碧絲,曾經無法原諒〈阿斯托拉爾〉的溫馨」
少女仰望天空,告訴他。
過去的事情。
過去的自己。
「如果是魔法師,誰都會向魔法邁進,為此應該是可以捨棄一切的」
過去,跟尤戴克斯一起,對〈阿斯托拉爾〉樹立反對旗幟時的事情。
受樹救助的拉碧絲,從幾個偶然中了解到了〈阿斯托拉爾〉的內情。接觸到了如血緣家族般溫馨,互相挂念的那種存在方式。
那時少女腦中一閃而過的,絕非單純的共鳴。
——明明要是不這樣,就很好的。
——明明以為魔法師,全都是一樣的。
沒錯。
本以為魔法師全都是一樣的。
正因為如此,拉碧絲就算被最喜歡的哥哥粗暴對待,也能忍受下來。因為那是天經地義的,沒什麼好感慨悲哀的。
不過,如果以為天經地義的事情,卻不是這樣的話呢?
得知自己,只是單純地,不幸罷了呢?
「啊……」
少年,屏住了呼吸。
他想像了一下。
事實,太過於絕望。
他確信事實的衝擊性,不誇張地說足以毀滅少女的世界。
「對拉碧絲而言,那毫無疑問是毀滅性的」
少女說道。
少年,只是聽著那番肺腑之言。
善意不一定會拯救誰。
惡意不一定會傷害誰。
這是只要想一下誰就會明白的事情,也是誰都會立刻忘卻的事情。
「…………」
附近的溪流,聽著非常遙遠。是因為結界被打破了吧,幾隻鳥兒翱翔天空,高聲啼鳴。
一會兒,少年在胸口握緊拳頭。
塞利姆帶著萬千思緒,對自己的前輩問道。
「既然那樣,那前輩為什麼要加入〈阿斯托拉爾〉呢?」
「是樹,教會了拉碧絲」
少女又提到了,那個名字。
少年目前還沒有碰過面之人的名字。兩年前,決定性推動魔法世界——甚至連魔法師都不是之人的名字。
「樹,伸出了手。大喊著,拉碧絲所在的狀況並不普通——不過,果然不單單是不幸。跟拉碧絲說道,是可以跟哥哥在一起」
拉碧絲,仍然留在尤戴克斯身邊的理由。
他接受了少女遭遇的那番狀況,再指出了未來的道路。
維持原樣,絕非是句輕鬆的建議。拉碧絲肯定會受傷更多,遭遇更慘。但還是對她說,你按自己想法去做吧。
所以。
拉碧絲,就按自己喜歡地做了。
第一次,能夠以自己的意志做出選擇。
「多半,〈阿斯托拉爾〉充滿了這樣的意志。不管樹在還是不在,樹本身選擇的方向性都會刻印在那個地方」
就比如,過去倫敦會議前,樹被綁走的時候,留下來的穗波回答道「因為如果是樹就會這麼說」。
就比如,在大魔法決鬥中,那麼多的魔法師彙集〈阿斯托拉爾〉,成功達成一致。
如今,拉碧絲說道。
「不過,這樣的樹和〈阿斯托拉爾〉,讓塞利姆很窒息?」
「……啊」
少女的提問,讓塞利姆語塞了。
這個前輩,穩准狠地刺穿自己的內心。毫不留情地撓著,連本人都不知道的柔軟之處。
如同被幼貓的爪子所捉弄,鈍痛一陣一陣地發作。
「……那是因為」
他好不容易,才說道。
「那是因為,我,無法接受〈阿斯托拉爾〉」
塞利姆,無力地肩頭一松。
莫名地覺得有些累。也許是因為戰鬥中的興奮而一定程度上麻痹了的疲勞,一口氣席捲而來了。
感覺被提示,這裡不是自己所待之地。
但是。
拉碧絲,微微歪著腦袋。
「有何不可?」
「可以嗎?」
他反問後,拉碧絲輕輕點頭。
「樹也經常說。自己在做的事情不見得就是對的。不見得是在正確引導世界,說不定事後還會留下禍根」
停頓了一下,少女像是在回憶地眯起眼睛。
「不過,不論是開始大魔法決鬥,還是戰鬥,自己都不會阻止。因為那是按照自己的任性去做的」
「……任性」
「是的。樹以樹的任性開始了大魔法決鬥。拉碧絲以拉碧絲的任性待在這裡。在那結社裡的人全都是任性的」
少女的話語,伴隨著涓涓細流聲迴響。
人造生命少女的聲音,和那自然之音非常調和。
樹葉摩擦聲和水生交織一起,罕見地聽著像是人聲。
「但是,世界也許就會因那種事而運轉。一些人說些任性的話,想辦法實現這些話,任性的人互相碰撞,互相破壞,做出妥協,互相削弱——也許這些的結果,就是世界的運轉」
少女,仰望蒼空。
回想一下的話,也許這是少女第一次說這麼多話。雖然也有過引用別人話語的時候,但滔滔不絕說出自己的想法,這幾年來都是從未有過的。
少女緩慢地,移落目光。
她以寶石般的眼睛,筆直注視著少年。
「所以,塞利姆就應該說出自己的任性話。就算那是討厭樹,討厭拉碧絲和〈阿斯托拉爾〉,大家還是會認真聽一聽的」
「倒、倒也不是討厭,拉碧絲前輩和美貫前輩——!」
少年慌慌張張地,做出否定。
幾乎是脊髓反射——塞利姆的真心話。
接著,
「……謝謝」
微微地。
就微微地,少女微笑了下。
引人注目的笑容,讓塞利姆剛舉起的手停在半空中。
拉碧絲立刻打消那份笑容,轉身而去。
「那,拉碧絲要走了」
「咦,去哪——」
對著提問的少年,拉碧絲斬釘截鐵道。
「當然,是去救美貫」
「這怎麼行!」
少年悲痛的吶喊聲,少女當做是一陣風,不做理睬。
「沒事的。車到山前必有路。又不是打算正面戰鬥。——塞利姆就等著大家的聯絡吧」
她把手,伸向黑色禮服的裡面。
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子,把裡面的東西送進嘴裡。
動作之犀利,不容少年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