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卷 最後的魔法師們 第五章 最後的魔法師們

「我東方乃拉斐爾!風啊,以痊癒之加護守護我!」

達瑞斯大喊一聲揮出手。

天使召喚術。

以四方位與四大天使對應四大元素改寫現實,〈協會〉的基礎魔法。

風,鎮座東方的拉斐爾。

水,鎮座西方的加百列。

土,鎮座北方的烏列爾。

火,鎮座南方的米迦勒。

達瑞斯透過這些組合誘導咒力。

他的表現堪稱驍勇善戰。

單論咒力方面,菲因不僅吸收了兩個第三組織,還正在吞食著龍的咒力,世上任何魔法師都無法與其抗衡。

不過戰鬥仍在持續,同時代表菲因只是不想給他致命一擊罷了。

「我西方乃加百列!以死之加護貫穿外敵!」

凝縮的水彈飛射出去。

「…………」

水彈輕而易舉地遭魔槍斬斷。

魔法的完成度本身不怎麼高。儘管勉強達到一流水準,但完全比不上〈螺旋之蛇〉的座或制裁魔法師的魔法師。

相對的,

「……我連讓你動手殺人的價值都沒有嗎。」

壯漢開口說道,滿身的傷慘不忍睹。

他一隻手已骨折,右大腿也被削掉一塊肉。那頭雄獅般的金髮沾染自己飛濺的血污,作為他招牌標誌的藍色西裝也處處布滿裂痕。

「你認為有嗎?」

菲因笑眯眯地回答。

「陪你過招為了打發時間,在結束時刻到來以前排遣無聊罷了。」

密斯提爾提恩之槍晃蕩旋轉。

此處咒力密度太過濃密,簡直像座水族館。穿著白色西裝的菲因,也好似一條人形的熱帶魚。他微微發出的吐息,彷彿隨時都會像水泡般浮起。

「我南方乃米歇爾!火焰啊,化為束縛我敵人之鞭!」

火焰飛舞。

天使召喚術的業火化為數條長鞭飛去,被菲因一臉無聊地切斷。

他同時射出槲寄生飛鏢回敬一招,飛鏢這次貫穿達瑞斯的大腿,令壯漢跪倒在地。

「……你真的是穗波·高瀨·安布勒的父親嗎?」

菲因皺起眉頭。

「魔法太缺乏變化了。就算咒力上有差距,換成她的話還能多造成點威脅喔?」

「……哈。」

達瑞斯笑了。

達瑞斯血跡斑斑的膝頭依然落在地上,壯漢低聲發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怎麼了?」

面對發問的菲因,達瑞斯抬起因笑容而扭曲的臉龐。

「憑你自豪的妖精眼也看不出來嗎?」

他爬起身。

被貫穿的大腿癱軟無力,達瑞斯一手抓住那道傷口如老虎鉗般死死絞緊,強行站了起來。

「問題跟我束縛過天仙沒有關係。」

壯漢笑著說。

但是,他在笑誰?

「我本來就不具備魔法師的才能。」

他毫不猶豫地說道。

「我遠遠比不上女兒穗波或號稱〈女巫中的女巫〉的母親。這件事在我小時候,就聽母親叨念過很多次了——啊,你身上沒有宿星。」

他坦承自身的缺陷。

作為〈協會〉首長,太過致命的缺陷。

「由於繼承安布勒的血脈,我身懷咒力,唯獨在與第三組織相關的魔法上多少有些資質。從這層意義來看,或許可說是很扭曲的才能吧。哈哈,乾脆才能再平庸一點,我說不定便能對魔法師一無所知地回歸俗世。偏偏我不小心繼承了關於第三組織的才能,為了傳承血脈不得不當個魔法師。」

達瑞斯自嘲道。

和影崎締結契約,用安布勒的魔法束縛天仙,大概也是為了鞏固他在〈協會〉的地位。或許正因為放棄身為魔法師的才能,達瑞斯才在不執著庸俗權威的魔法師之間找出特殊的生存之道,支持他爬上副會長的地位。

菲因一瞬間默然不語。

接著:

「你不覺得空虛嗎?」

年輕人立刻再度發問。

「這樣一來,你等於只是連結血脈的零件。一般人應該很厭惡那種生存方式吧?」

「…………」

達瑞斯也陷入了沉默。

他沉默地提煉咒力。正如剛剛自承欠缺才能一般,他凝聚起的咒力十分拙劣。儘管如此,安布勒的血統仍供應壯漢豐沛的力量。

他的身影表明無意退讓。

無論雙方的實力差距有多大。

「————」

就在此時。

彷彿追尋著看不見的水泡般,菲因揚起目光。

「啊,他來了。」

霧氣像頂蓬一般在龍背上四處瀰漫。

那團白霧裂開了。

像玻璃破碎時一樣,裂痕呈蜘蛛網狀掠過霧氣。隔離兩端的結界在入侵者面前脆弱地粉碎——穿著西裝的少年捂住臉龐,從裂縫墜落下來。

「————!」

紅色眼瞳放出光芒。

咒力宛如柔軟的靠墊接住少年的身軀。

比起魔法,這現象更類似黑羽的騷靈現象或顯現現象。僅限這個地方,妖精眼引發以某種意義來說十分接近第三組織的力量。

「……菲因、先生。」

少年從龍背上站起來。

以自己的雙腳踏上最後決戰的舞台。

然後——

「樹。」

如同迎接深愛之人,菲因·庫爾達恍惚地呼喚少年的名字。

妖精眼與妖精眼。

一方是〈螺旋之蛇〉託付一切的年輕人。

一方是繼承〈阿斯特拉爾〉意志的少年。

相似卻相反的兩人,終於迎向衝突爆發的瞬間。

*

「……菲因、先生。」

樹再度呼喚對方的名字。

邁出的步伐沉重無比。

抵達決戰之地後,越發濃密的咒力彷彿翻攪著他的內臟。右眼傳來的痛楚越來越劇烈,似乎要從眼球透過神經侵蝕少年的大腦。

「——!」

他不在乎地繼續走。

樹按住右眼走向菲因。

突然間,他的身軀隨著來自外部的力量緊急剎住。

一隻強壯的手臂抓住少年的肩膀。

「……讓開。」

壯漢咬牙說道。

「達瑞斯先生。」

「無論你跟他有什麼牽扯,我都沒有理由退讓。」

〈協會〉副代表沉重地告訴他。壯漢的身軀遭槲寄生飛鏢貫穿,魔法造成的痛苦應該正帶來外表難以想像的折磨。

「我是魔法師的秩序。」

雖然如此,國王說道。

即使負傷,唯獨王者的驕傲毫無一絲動搖,他推開少年。

「——我答覆你剛才的問題吧,替換兒。」

達瑞斯咬緊牙關,告訴菲因。

他驅策傷痕纍纍的雙腳前進,想要插進少年和年輕人之間。

大量的鮮血滴滴答答溢出,染紅藍色西裝。不僅是衣服,連皮鞋也染上那不祥的色彩,達瑞斯走向年輕人。

壯漢宛如殉教者般開口:

「我甚至沒冠上安布勒之名。」

達瑞斯說道。

達瑞斯·李維說道。

「我母親認為我的資質不足以冠名。欠缺才能的事實在一切意義上否定了我,既不容許我在魔法師之道成功,也不容許我不當魔法師。僅作為連接舊世代和新世代的中繼點,除此之外絕不賦予我任何意義。」

獨白於混濁的世界飄蕩。

身為〈協會〉副代表的壯漢,僅僅詳述出發生在他身上的事實。

「……所以,那又怎樣。」

他停頓一下,接著往下說:

「沒錯,環境很糟。」

一臉血跡斑斑的達瑞斯斷言。

「不過,無論換成在何處的誰,無人替生命賦予意義都是理所當然的。就算魔法師剛好容易受鎖鏈束縛,要對束縛自己的鎖鏈抱持喜悅、悲傷或輕蔑全看個人自由吧。那種玩意為何會成為覺得人生空虛的理由?」

壯漢再邁進一步。

彷彿要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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