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卷 魔法師的妹妹·再現 魔法師的妹妹·再現

台版 轉自 zbszsr@輕之國度

1

從一星期前開始,總是淅瀝淅瀝的下著雨。

反反覆覆下了又停,停了又下。

儘管碰到日本梅雨季也是無可奈何的,但連綿的雨天難免令人在精神上有些消沉。〈阿斯特拉爾〉事務所內也上演著美貫不滿地嘟起嘴,一旁的拉碧絲則冷冷吐槽,黑羽在她們快吵架時介入調停的戲碼。

一段曖昧不明的時間,造訪了近幾個月來歷經巨變的〈阿斯特拉爾〉。

不,從在英國與〈螺旋之蛇〉交手以來,來自各家魔法結社的接觸便絡繹不絕,他們可說正處在第二任社長上任後最忙碌的時期……但是,無關忙亂的現況,〈阿斯特拉爾〉的社員們都心懷確信。

這是颱風眼。

是連接先前跨越的生死境界線與下一場死斗間的短暫平靜。

然而——

就連品嘗這片刻寧靜,浸淫在淡淡緊張感及倦怠中的他們,也沒料到這一天的來訪人物。

「……嗯~嗯嗯嗯,是時差還沒調整好的影響嗎?」

一名少女轉動著按壓太陽穴的指關節。

「日本的梅雨季真是糟透了。去年回國時,明明特地避開了這個時節……都怪某個傢伙沒好好聯絡。」

這裡是事務所外。

少女仰望著灰色的天空,雄糾糾地抱起雙臂,嘴唇抿成ㄟ字形。那堂堂叉開雙腳佇立的身影,充滿了完全不將梅雨季陰鬱氣氛看在眼裡的凜冽氣魄。

「一年不見,你沒過著邋遢的生活吧?哥哥。」

沒錯。

她說出了哥哥一詞。

可愛的馬尾隨風搖曳。

年約十六、七歲的女孩穿著清爽的連身裙,頭上綁著讓人印象深刻的超大蝴蝶結。從她分明的五官能夠感受到堅強的意志,晒黑的肌膚更加強化了這股印象。

伊庭勇花。

伊庭樹法律上的——他們的關係遠比這個描述更加複雜——妹妹,正擺出備戰態勢。

*

「……勇、勇、勇花!」

看到少女身影的伊庭樹完全忘掉倦怠,瞪大雙眼從辦公桌前跳起來。

「好久不見,哥哥。」

相對的,勇花臉上浮現從容不迫的微笑。

隨著她的聲音響起,事務所玄關彷佛升起小小的太陽。

那是得天獨厚者才能擁有的壓倒性存在感。這位妹妹具備太陽般的領袖魅力,跟伊庭樹恰好形成對比。在紐約生活的數年間,是否將少女的特質磨練得更加顯著了?

不過——

「咦……?」

少女立刻跟樹如出一轍地瞪大雙眼。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怎、怎、怎、怎麼回事?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哥哥沒戴眼罩!」

「呃,那個……就算你這麼問,我也……」

依然瞠目結舌的樹,掙扎著該如伺應付少女。

他連魔法師的存在都沒告訴過她,就算坦白一切,她也不可能理解。不,萬一勇花理解了,樹覺得自己會有生命危險。

「那個,發生了很多事——該說有發生過……還是沒發生過……」

「喔,哼~~」

勇花壓下內心的動搖撥撥頭髮,緩緩眺望事務所內部。

「話說回來……你們好像又更換社員了。」

「啊、啊,對呀。有個叫拉碧絲的新人加入,不過,穗波和貓屋敷先生暫時被派遣到其他地方去了,大家都很努力!」

「這樣很好。但是……公司成員的低齡化似乎越來越……嚴重得無可救藥?已經達到超乎勞基法的程度了?」

「啊……」

「什麼?」

美貫愣愣地張開嘴,拉碧絲也不明所以的歪著腦袋。

東跑西竄的黑羽,以及試圖儘可能無視少女的奧爾德維恩霎時也靜止不動。

「嗚……呃……」

當然,樹無力反駁。

美貫與拉碧絲從外表看來頂多十歲,奧爾德維恩也才十五、六歲。只是一般人的勇花看不見黑羽,眼前的狀況已超越罪證確鑿的境界,就算直接被捕也無話可說。(事實上,身為人工生命體的拉碧絲,她的年齡根本只有美貫的一半,要是加上這點只會更加慘烈)

勇花的視線直勾勾的盯著哥哥瞧。

宛如朱紅長槍的眼神,不言而喻的表明了不接受任何敷衍答案。就算不用眼神告誡,她也是與樹共度十多年的妹妹,半吊子的謊話不可能管用。就連樹足以騙倒〈銀之騎十團〉與〈協會〉副代表的手腕,在妹妹面前也沒有任何意義。

「…………」

「…………」

「…………」

沉默降臨事務所。

距離少女登場才經過短短的十幾秒,現場氣氛卻絕望無比。

在某種意義上,勇花或許正在創下於最短時間內毀滅〈阿斯特拉爾〉的新紀錄,而且不論是哪個魔法師的到來,都無法跟她相比。

「嗯~……」

勇花走到離樹辦公桌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來。

「什、什、什麼事?」

「好啦,哥哥別說話就是了。」

少女倏然以食指抵住少年額頭。

然後她就這樣彎下腰,眯起眼睛從他胸口開始往上看。

「那、那個……」

「…………」

少女默默注視著少年好一會兒。

「嗯,不戴眼罩也還算適合你,我就不追究了。」

「是、是……」

樹困惑地搔搔頭。

拜此所賜,氣氛終於稍微和緩。不知道勇花有沒有發現,不光是樹,現場所有人幾乎都在同時長嘆一口氣。

無論如何,少年總算能以恢複平靜的心情注視妹妹。

將近一年不見的妹妹。

上次也一樣,勇花不但突然造訪〈阿斯特拉爾〉,更提出要僱用派遣魔法師調查天使的委託。樹還記得她精明地要求——可以的話,請算我員工價。

(當時……是和安緹莉西亞小姐一起去的吧。)

沒錯。

樹與安緹莉西亞一起接受了那個委託。

儘管只有不知安緹莉西亞並非〈阿斯特拉爾〉社員的勇花才會這麼要求,樹也因此對當時的回憶留下深刻印象。

那是安緹莉西亞唯一一次以派遣魔法師的身分工作。

「……那麼,勇花你怎麼回國了?」

「美國從這個月開始放暑假,我之前明明在信上提過的,你不記得了嗎?」

少女閉起一隻眼睛噘嘴抗議。

「啊、啊,不…那個……我、我不小心忘了。」

「這根本稱不上藉口。」

少女毫不留情的駁斥。

如名劍般鋒利的言詞不禁讓樹感到畏怯,然後勇花再度環顧社內半晌。

「……果然不在呢。」

「?」

樹獃獃的眨著眼。

此時妹妹回過頭,難得一本正經的如此說道:

「其實我這趟過來,是有件事想拜託你。」

於是,聽到這話的樹不禁主動發問:

「拜託?什麼事情?」

「是的,其實……」

所謂的鑄下大錯,大概就是這樣吧。

少女流暢說出的台詞,讓樹忍不住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咦?」

他發出傻呼呼的聲音。

「你剛才……說什麼?」

「難不成是哥哥的耳朵代替眼睛,變得不靈光了?」

妹妹的態度依舊毒辣如昔。

然後,勇花一臉若無其事地豎起手指抵著唇,如此要求:

「我想跟安緹莉西亞小姐約會。請當社長的哥哥幫我聯絡她好嗎?」

2

——翌日,同樣在〈阿斯特拉爾〉事務所內。

「……樹社長的妹妹……嗎?」

社長辦公桌前,身披不符現代風格的白斗篷少女眉頭一動。

一頭燃燒似的紅髮,鮮明的碧眼。

連她的心,大概都宛如火焰般強而有力。

「嗯,嚴格說來是沒有血緣關係的義妹……可是這麼說,感覺卻又有點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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