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暴風雨』肆虐狂嘯古都。
不是指現實中的暴風雨。
而是指百般弄人,總是在歷史的轉折點所颳起的名為『命運』的暴風雨。
被捲入其暴風雨之中的人,將不得不得做出決斷。
而且,一個決斷又會強制限制更多的選擇,漣漪引漣漪,如多米諾骨牌般席捲全世界。
比如,就像在薩拉熱窩暗殺了皇太子的槍彈一樣。(註:1914年6月28日,奧匈帝國的皇太子弗朗茨·斐迪南大公在薩拉熱窩遇刺事件,是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導火線)
比如,就像為守護祖國挺身而出,名為貞德的少女一樣。
不說本人的想法和結果如何,『暴風雨』一旦颳起,就會永不休止地不斷影響他人。
這一點,魔法師也沒有例外。
就連一群想從內部接觸世界系統的奇蹟之徒,也無法反抗名為『命運』的暴風雨。
放眼這個古都,也是如此。
『暴風雨』已經席捲京都整個城市,眾多決斷將會被做出。
無法擺脫也無法阻止的『暴風雨』,想要展開新一輪的多米諾骨牌的倒下。
因此。
開始吧。
擾亂魔法世界的『暴風雨』的一幕,此刻繼續。
那個,最初的一幕是——
2
九月,正午之後。
尚未完全入秋的強烈日照,直灑在大道上。
向西走就是京都最大的繁華街·四條河原街,向東走就能到達祭祀素盞嗚尊的八坂神社,只園街是條安靜的街道。
紅色的門帘,隨乾燥的風而搖擺。
這是家小型甜品店。
這家老店主要提供涼葛切,很受觀光客青睞。
器皿是以竹子製成的,傢具都是熏過的木材。玻璃窗對面的中庭井井有條,醞釀出歲月悠久的風情。在此一歇,定能讓客人身心蕩漾吧。
但是。
現在,可沒這個心情。
乾淨的甜品店地板上,倒有好幾個黑衣人——〈協會〉的魔法師,在其周圍站著三個少女和一個巨漢。
穗波。
安緹莉西亞。
葛城香。
紫藤辰巳。
雖然年輕,卻也都是身手不凡的魔女,巫女,守護人。
而且,那四個人,也全都僵硬著身子。
原因就是,出現於入口處的纖細的人影。
那是個有著漂色長發,二十歲左右的消瘦年輕人。一臉輕薄,敞開襯衫的胸口掛著墜飾。
那個年輕人,一開始,就這麼告訴四人。
「——葛城家,〈蓋提亞〉,以及〈阿斯托拉爾〉。以〈協會〉的名義,請求以上結社,協助抓捕伊庭樹和〈螺旋之蛇〉」
石動圭。
他是貓屋敷的師弟,也是隸屬〈協會〉的陰陽師。
穗波好不容易,才開口說道。
「不僅是你們所有人……竟然還有〈螺旋之蛇〉,都在追小樹?」
「是的」
圭聳聳肩說道。
「我是說要你們追捕被認定為禁忌的伊庭樹,並將之趕上絕路,進而逮捕。難道還能聽成別的意思嗎?」
「…………」
眾人,啞口無言。
因為都聽懂,明白了圭的話。
一言以蔽之,這是追捕命令。
他是說,不是要守護被認定為禁忌的伊庭樹——如今已被〈螺旋之蛇〉的馮·庫魯達(FinCruda)所綁走的少年,而是要當其是禁忌的標誌處理,把其交給〈協會〉。
「這要比直接跟〈螺旋之蛇〉交手要好得多了吧?雖說有蠻多麻煩的條件,但說到底也就是抓捕一個小鬼罷了。雖然會泯滅一些人類般的良心,但魔法師早就習以為常了吧?」
圭歪著嘴,突然按著臉頰。
感覺臉上有火燒似的異常熱度。
「啊嗯——?」
圭回過頭,笑容凝固了。
之前一直沉默著的巨漢——紫藤辰巳,向前邁出一步。
平時巨漢的表情豐富多般,此時他一臉像是要硬塞什麼東西的樣子讓人感覺很不祥且暴力。
「你這傢伙……」
辰巳粗糙的下巴,磨壓著臼齒。
對這個巨漢而言,樹既是重要的朋友又是恩人。
之前,冬天的事。
在葛城家的山上發生的,那次事件。
不止是自己,還有自己的重要的人,都被那個少年所救。
這並不是簡簡單單地,生命得救的意思。
那個少年,認可了自己等人。
他不是作為一個魔法師,而是作為一個普通的少年來交朋友。他以極為普通的感覺,說辰巳他們會被救是理所當然的。他還斷言,沒必要因為是魔法師就要發生慘劇。
就這樣,辰巳、美貫、辰巳敬佩如兄的人,都被救了。
所以,巨漢忍耐不住滿腔滾燙的熱度。
(……要踐踏……那個樹嗎?)
而且,辰巳知道。
被認定為禁忌的人一旦被〈協會〉關押,就永無天日了。
「……喂喂」
圭半臉僵硬地揮著手。
「姑且提前說一下,就算揍我也是沒用的喔?」
「想要……把那傢伙怎麼辦」
「這個問題,也沒必要回答你」
圭閉上一隻眼說道。
他一邊這樣,一邊評估對手。
這個巨漢想宰殺自己的話,簡直易如反掌吧。
在純粹的肉體能力之前,年輕人還感覺到了,作為魔法師的級別差距。
強烈的咒力。
巨漢體內有著,優秀的魔法師世家累計了數代、數十代的血統才最終獲得的——舉世無雙的精氣。要是只談總量的話,那份『力量』甚至能勝過穗波和安緹莉西亞。
(鬼,是吧……)
圭想到。
葛城的鬼。
傳聞守護人,其血肉中有鬼存在。
傳聞其血統的構成,有疑似鬼的異形。
雖然不知道那個傳聞有幾分真實,但這個守護人,也是個不亞於巫女繼承人的罕有魔法師。
(……哈,還真是集結了一群了不起的怪物啊)
他悄悄地,笑了笑。
有穗波、安緹莉西亞、葛城香,還有紫藤辰巳。
當場的所有人,都是怪物。
本來的話,像石動圭這種半吊子會在這就已經很奇怪了。
在這的,都是些從出生之時起就是有著到達頂級魔法師的天賦,純血的畸形種(Thhbred)。
(如果是那傢伙的話……又如何呢?)
突然,圭也和四人一同,浮想起同一張臉。
他也是,接觸過那個少年的其中一人。
伊庭樹。
他是個由於擁有妖精眼的特異體質,而被捲入魔法師世界的少年。
他的行事作風,也帶給了自己些什麼影響吧?
「…………」
看了看周圍的,怪物們。
這麼多個魔法師,都是以那個少年為中心而行動的。
跟魔法或妖精眼什麼的無關,所有人都在擔心那個少年的安全。
(現在……是敵人嗎)
圭立刻,揮去腦中的想法。
胡思亂想。
不論原委如何,結果自己的立場還是不會變化。石動圭,如今是窮追伊庭樹一方,〈協會〉的走狗的身份。
這也無妨。
石動圭,無所謂。
「不管怎樣,不會強行要你們順從的?」
他玩世不恭地,以食指彈了彈襯衣的衣領。
硬是吊起僵硬的嘴唇,笑了笑。
「〈協會〉說到底也就是個互助組織。沒有什麼許可權命令你們。不過……要是拒絕的話,自然是要放棄,在〈協會〉旗下所獲得的利益的喔?」
「…………」
辰巳,咬牙切齒。
因為那意味著,在事實上,與魔法世界為敵的意思。
雖說由於〈螺旋之蛇〉的活泛,魔法世界動搖了——不,應該說正因為如此,肅清的暴風雨才會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