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魔法師應守護之物
貓屋敷,因藤次中的詛咒而倒吸了一口涼氣。
樹,因與馮的邂逅而戰慄。
——那個,同一時刻。
可以聽見個,極為細小的蟬聲。
九月已經過半,那些細小的鳴叫聲彷彿立刻就會停止一般。山裡恢複到鴉雀無聲,更是助長了那份虛無。
奧爾德賓和黑羽,就是走在這樣的山道上。
名為,船岡山。
是座京都北邊的,小山
「貓屋敷那傢伙……沒問題吧?」
如此呢喃道的,是奧爾德賓。
「沖得很那傢伙。一臉殺氣,能和〈八葉〉好好談話嗎?」
「大概……沒問題吧」
黑羽回答道。
「啊嗯?為什麼?」
「因為,美貫小姐也在一起嘛。貓屋敷先生,雖然小動作一套一套的,但對美貫小姐而言他還太天真了」
「……我也覺得」
莫名地不爽似的,奧爾德賓歪著嘴的兩端。
「貓屋敷一直想殺的人……啊」
嘴裡,咕嚕著。
也許是回想起來了吧。
想起了自己的師傅崔斯莉亞。
實際上,雖然從貓屋敷那聽來的信息支離破碎的,但和少年還是有很多共同點的。
被師傅發現,強行被施加魔法這點。
被奪去了很多,受虐無數,憎恨師傅這幾點。
但是,奧爾德賓沒想過要殺崔斯莉亞。兩者的『力量』差距不可跨越到了,那種事想都別想的程度。崔斯莉亞的印痕(註:在行為生物學中指的是一種不可逆的學習模式)已經侵染進了奧爾德賓的靈魂里。
就是現在,也是如此。
光是想到那個吸血鬼,奧爾德賓就感受到了全身在顫抖。
不僅僅是單純的魔法力量,而是崔斯莉亞的恐怖束縛著自己。
貓屋敷,不一樣吧?
那個青年陰陽師,對自己的師傅對手,並不是連靈魂都屈服了吧?
如果,自己也是那樣的話,會怎麼想呢?
會想,殺掉那個吸血鬼嗎?
會祈願吧。
不知道。
(……可惡)
少年一邊奇妙地懷著不安的感情,停下了腳步。
這是在山道旁,立著的一塊大岩石前。
「就是這玩意吧」
語畢,少年從個懷中取出小石頭。
*(註:符文)。
這是刻有如尼文的石頭。
奧爾德賓把小石子滾落於岩石的四周,發出命令。
「汝乃遺產,汝乃領土,汝乃土地。顯示吧,Opila」
一會兒,小石子不自然地扭曲著軌道,開始環繞。
奧爾德賓的眼睛,慎重地觀察著其情形。符文占卜的方法種類繁多,而奧爾德賓所採用的,是以小石子的滾落方式而做出判斷的一種方法。
黑羽問向,那樣的奧爾德賓。
「貓屋敷先生跟我們說的,〈八葉〉用於儀式的靈脈的調查對吧?這個岩石就是那嗎?」
「啊啊,是叫磐座還是磐境的。重點就是當做靈脈的基石的地點。不管〈八葉〉會進行什麼儀式,提前準備下也不會有什麼損失。……你也什麼都沒感到嗎?」
黑羽被他問到,歪著腦袋。
「這個嘛……說起來,來到這個城鎮之後,我感覺就不錯」
「說明京都的靈脈所擁有的咒力總量已經到達那個程度了。這個都市原本關於木行——陰陽道所說的幽靈和妖怪的靈脈就強得離譜。所以,曾是首都時的京都發生些過怨靈騷亂」
「…………」
「怎麼了?」
「沒、沒什麼。奧爾德賓先生,很熟悉陰陽道嗎?」
「這個程度算不上什麼熟悉。魔法師的基本常識罷了。你們在學校,也學過數學和化學的基礎知識的吧」
「是……是的」
「尤其,這座船岡山是從京都北部注入的靈脈的根本。當然就特異點而言,西北方的左大文字山等也具有相同的意義」
說到那,奧爾德賓的單邊眉頭豎了起來。
滾落的小石子,繞了岩石一周而回到了少年的腳下。
「難道、說……」
奧爾德賓屏住了呼吸。
他立刻,繞到岩石的背後。
接著,少年的眼睛大大地鼓出來。
用手套粗暴地掃去岩石的表面,就發現有潦草的拉丁文字和複雜的魔法圓刻在那。
「這個是……」
「靈脈的流動,被破壞了」
奧爾德賓斷言道。
本應是以此岩石為基點的靈脈術式,被刻著的術式擾亂了。
「雖然還不知道〈八葉〉會進行什麼術式。但為其準備的機關卻毀了一部分。這樣子的話,儀式可是不會順利進行的……」
「……那樣的話……」
黑羽有印象。
因為在過去,有一樣的事件在布留部市發生過。
去年的秋天,枯草色頭髮的年輕人所掀起的,弒龍事件。
「難道說……〈螺旋之蛇〉,的……」
「是,嗎……?」
奧爾德賓皺起眉頭。
少年,並未接觸過那個事件。因為當時,奧爾德賓還不是〈阿斯特拉爾〉的社員。
但是,感覺到了細微的異樣感。
「該怎麼說呢……這個術式……」
他說到這,捂住嘴。
少年的臉色,唰地鐵青。
「……奧爾德賓先生?」
「要馬上,回了!」
臉色一變,奧爾德賓喊道。
「——這次,貓屋敷蓮會不會打算殺掉御廚庚申呢」
「…………」
馮的提問,沒讓樹動搖。
他維持著坐在椅子上的姿勢,調整著呼吸。
他恢複冷靜。
浮現出的,是眾多的臉龐。
現在在旁邊屏住呼吸的穗波和安緹莉西亞,香和辰巳,還有至今為止接觸過的人們的臉。有魔法師的,也有非魔法師的。短短一年半的日子裡,樹遇到的人就遠遠超過了幾十人。
少年打算全部回答,而開口道。
他筆直地注視著馮,聲音毫不顫抖地緩緩說道。
「不管是怎樣,都無所謂」
馮一臉有些吃驚的樣子,眨著眼。
「意思是,貓屋敷先生想不想殺人都無所謂嗎?」
「馮先生是那麼想的話」
「……呼嘸」
年輕人,摸著美型的下巴。
「我還以為,你會說無論如何都會阻止貓屋敷先生的。哎呀,我吃驚了。你真的是樹君嗎?這樣子,也太不正常了吧?」
茶褐色眼睛一直盯著樹。
「貓屋敷先生背負著什麼隱情,這還不是全都清楚」
語氣很緩慢。
語速感覺是在邊說,邊在心中整理的樣子。
像是一點點地,確認才自己一路走來的腳印一般,樹編織著話語。
「雖說是社長和社員,但我和貓屋敷先生果然還是不同的人。不是全都敞開心扉的。那種事是不可能的」
接著,過了一會兒。
保持有一張桌子的距離,馮淡淡地一個微笑。
僅是執著於他人願望的年輕人,以莫名和樹有些相似的神情問道。
「所以,無法互相理解的別人,不管做什麼都無所謂是吧?那就是樹君的結論?」
「不是的」
少年搖搖頭。
「就算不是明白對方的所有,但也是有明白的地方的」
目光一動不動。
意識移到了火辣辣作痛的右眼。
從其內側,窺見著和自己有些不同的馮。彷彿是被同樣的妖精眼所吸引一般,都凸出到了表面附近。
咬緊臼齒。
自己的內側和外側。
樹像是要讓這兩側都聽到一般,斬釘截鐵道。
「我不會做,讓貓屋敷先生回不了〈阿斯特拉爾〉的事的」
「————」
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