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師與盲目之蛇
有一天,妖精這麼說道。
「我幫你實現願望吧」
聽到後的吸血鬼回答道。
「閉嘴。我沒什麼願望要你幫我實現的」
「為什麼呢」
對著不可思議地歪著頭的妖精,女吸血鬼咬著鋒利的牙齒,目光冰冷有如眼睛裡翻滾著地獄之炎。
「真看你不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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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想讓我在這種陰暗的地方徘徊多久啊,我都要從腳底開始腐蝕掉了。啊啊,不過從我們的理想狀態來看,也許那樣會比較合適。再說,連個正常人類什麼的都沒」
一個青年一邊說著聽不出是抱怨還是玩笑的話語,一邊踏著厚厚的落葉地毯。
年齡,是二十多,將近三十吧。
這是個會讓人不禁覺得他是拉丁系的,白人青年。
頭上戴著深紅色大檐帽子,嘴角覆蓋著一個立體型的面具。不管怎麼想,都是很適合在這種森林中行進的裝扮,但他的步伐卻出乎意料地輕快。和外表不同,其體力似乎並不同尋常。
沒錯。
這是森林。
是個鬱郁蒼蒼的,相當廣大的森林。
位於歐洲某小國的,國境邊上的森林。
好暗。
明明正值夏季的大白天,卻簡直像黑夜般昏暗。
一切光亮都被茂密葉片形成的天花板所遮蓋,偶爾會有像是嚙齒類動物的叫聲,唧唧戚戚地迴響於林木狹縫間。它們彷彿在宣言,自己不是什麼玩賞動物,而是想在森林中拚命戰鬥,並生存下去的一員。
濃密到幾乎快滴落下來的植物氣味,融化在涼颼颼的空氣里。居住在都市裡的人,光是聞到這個大概就動彈不得了。
「啊啊可惡。以前,〈蓋提亞〉的工房附近,也有這種森林。我一想起那個心情就不爽」
「那個……當然了……蓋拉(Galla)」
一個聲音這麼答道。
聲音從拉丁系白人——蓋拉的身後傳來。
年齡和蓋拉差不多。
在做工精緻的束腰長上衣外,穿著有點褪色了的黃色長袍。頭上深深地戴著一頂和蓋拉不同的獨特帽子,眼睛幾乎看不見了。現在應該很少有人知道,那風格是中世紀醫師的了吧。
只是,臉色出奇地不好。
不僅是鐵青,都能說是屍蠟色的側臉,比起醫生,更讓人覺得是死神。
梅爾基奧雷(Melchiorre)。
這就是,這個男人的名字。
「竟然想起了……自己背叛的結社……光是想起來……心情就會不爽吧」
「找架打?那樣的話,我全力奉陪」
蓋拉動作敏捷地轉身。
這個男人平時能將危險和開朗的平衡把握得恰到好處,但此刻卻目露焦急。
「…………」
梅爾基奧雷這邊也是,絲毫沒收回自己的話的意思。
兩人視線互相交錯,氣氛無比緊張之時,
「別用魔術做無聊事」
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
第三個聲音,從一個意外的地方傳來。
是梅爾基奧雷的,右手附近。在掛在他右手的一個鳥籠里,有個滾倒著的,戴著「面具」的,鮮人頭。
不,實際上,從那個人頭的斷面還能窺見鋼線和發條。這是自動人偶。起源於遙遠埃及的鍊金術之精髓,正是這個人頭的真實面貌。
「……〈礎〉(Yesod)」
梅爾基奧雷放低聲音說道,蓋拉咋了下舌。
現場任何人,都沒對這個極其詭異的東西感到不正常。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列席的人們,各自身體中的異常,豈是鮮人頭能比。
〈螺旋之蛇〉。
他們,是被那樣稱呼的結社的幹部,以及成員。
「我們是以區區十人,向整個魔法世界發動戰爭的。沒多餘的精力把魔術放在無聊之事上」
「說得蠻冠冕堂皇的嘛」
蓋拉,聳聳肩說道。
「別說世界和戰爭了,現在我們可是一同在這個森林中流浪中啊。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走出去?和病人還有鮮人頭一起流浪生活兩個月的話,想不煩都難」
蓋拉誇張地攤開手,不是因為他想試著開玩笑,而僅是因為他愈發焦急了吧。
在兩個月前的倫敦,〈螺旋之蛇〉在魔術界聲名大噪。
〈礎〉和梅爾基奧雷兩人,把在〈學院〉舉行的例行會議整個破壞掉了。兩人既蹂躪了以靈體參加會議的一乾乾部,又踐踏了〈協會〉所代表的權威,使得〈螺旋之蛇〉這個組織的表演圓滿落幕。
但是,〈協會〉這邊也有回以反擊。
其不僅用魔術進行追蹤,還利用表面身份對各國警察機構施壓,下命抓捕梅爾基奧雷他們。
這種情況下,該讚揚的,應該是〈協會〉的手段吧。
〈螺旋之蛇〉的強大之處,在於各個魔法師那鶴立雞群的實力,以及採取游擊戰的方針。
一言以蔽之,就是不發生正面衝突。
就算每個人都強得跟怪物一樣,但老老實實地進行正面衝突的話,要想在數量上取勝還是有難度的。不,如果有列席於〈螺旋之蛇〉的〈聖堂〉的幹部級參戰的話,也許會贏。因為真正頂尖一流的魔法師,是可以扭轉乾坤的。
但是。
「我等,不想當現實的恐怖分子」
鳥籠中的鮮人頭總結道。
「我等必須獲得支持。必須讓世界上的魔法師認可,我等比〈協會〉更正確。兩個月前的那起事件,不僅是為此目的的表演,也是在著實地滲透魔術界。」
梅爾基奧雷微微地,苦笑了一下。
「這可不像是……兩個月前……引發魔法師連續殺人事件……之後……還大破學院結界的恐怖分子般的台詞啊……」
「「那個事件也是,死者不足區區二十人」」
鮮人頭,強調般地說道。
就算直面產生了死者這一事實,其信念也不會扭曲。
「這可以稱得上是,史上受害者最少的革命」
「也罷……咳咳……我也相信是這樣」
梅爾基奧雷一邊不斷咳嗽,一邊說道。
「「問題是……我等被發現一事……」」
僅僅是躲避警察機構的話,那是易如反掌。
不管是冒充別人,還是擾亂搜查官的認識能力,這種程度的術式要一百有一百,要兩百就有兩百個。
然則,蓋拉他們的的確確地在被窮追猛打。
這兩個月期間,他們一路馬不停蹄,連〈礎〉的新身體也無法準備,都是因為這個原因。
「〈協會〉那邊,應該是有能捕捉到我們位置的魔法師在吧」
蓋拉歪著嘴。
〈礎〉,通過一次睜眼閉眼,表示對其看法的肯定。
「而且,我們也在進行部署,已經掌握到是誰在捕捉位置了」
「誒」
蓋拉輕輕地,眨了眨眼。
「是說,有人熟知〈協會〉的內部情報嗎」
「…………」
「哈嗯。連座都沒的傢伙,沒必要知道的意思啊」
「是的」
〈礎〉再次給與肯定,小聲道。
「現在,以這個國家的時間為基準,是十三點二十六分五十四秒……五十五秒。之後,再過不到半天,應該就會有結果了」
「結果?」
「…………」
〈礎〉,又沒回答。
「為節省內髒的咒力,我會一直休眠到結果出來為止。剩下的就交由梅爾基奧雷來主持大局」
說完這些,他就閉上了眼睛。
一瞬間,他就停止了所有活動。如文字的意思一樣,以自動人偶的形式進入了休眠狀態。
「……太有魔法師風範了吧,那種我行我素的風格」
蓋拉,仰望森林的天頂蓋說道。
「怎麼辦……?就我來說……你就此退出……我也無所謂……」
「開什麼玩笑」
蓋拉,不耐煩地說道。
「而且,現在有些眉目了。能使用大陸級別的探查魔術的魔法師,〈協會〉里也僅有數人而已。你們故意不完全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