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會知道在這裡?」
礎>的疑問非常簡潔。
「是放血吧?」
貓屋敷反問了一句。
「噢。」
「那是中世紀以後到近代被濫用的醫療技術啦。通過抽取污血來讓患者的生命力恢複活性化……我覺得你們正準備執行的儀式,說白了就是對倫敦的龍>進行放血。」
在這種情況下,所謂的龍>,就是指流淌在土地上的靈脈——尤其是歷經了漫長歲月,以至於擁有獨立意識的靈異現象。
因此,所謂龍>的放血,就只不過是從靈脈上抽取沉澱於其中的咒力而已。在十幾分鐘前,正如拉碧絲所指出的那樣,無論是襲擊倫敦的暴雨,還是在倫敦塔地下的這個儀式,都是為了龍>的放血而進行的儀式。
「那樣一想的話,適合的地方就極其有限了。強行讓這樣的暴雨灌注進去,在此基礎上進行放血的地點就只有極少數的候選點。那麼在各個集中污血的地方中,難道還有比倫敦塔更適合的嗎?」
「……原來如此。」
礎>也點了點頭。
「那麼,是怎麼到這裡的?」
「啊啊,那也很簡單。」
貓屋敷輕鬆地扇著扇子,開始揭開謎底。
「最初建造倫敦塔地下通道的人,是名叫亨利一世的脾氣古怪的國王。畢竟他的敵人太多,所以他非常用心地建造了一條可以逃往任何地方的密道。只要是很久以前開始住在倫敦的魔法師,都應該知道這條通道啦。」
「……是嗎。」
礎>點了點機械式的腦袋,似乎理解了他的話。
這時候.出現了一段沉默。
「貓屋敷先生……那個人從脖子以下是用了尤戴克斯先生的身體……他自稱為螺旋之蛇)的……礎>。」
聽了樹插嘴說的這句話,貓屋敷皺起了眉頭。
「是螺旋之蛇>……嗎。」
他如此嘀咕道。
「既然如此就更奇怪了。你們的目的應該不是想讓倫敦活性化吧。而且,弄出這樣的暴雨天氣這件事本身,就等於是用強力來污染龍>而已。」
貓屋敷的視線一下子轉移到別處。
位於礎>的背後——
被安置在井口旁邊的黃銅之蛇。
「那個『食尾者』……是在鍊金術中使用的『雙蛇之杖』的具體運用吧。那根杖的蛇是二為一體的,那麼應該也製作了另一個同樣的黃銅像吧。」
貓屋敷緩緩地問道。
「被放血出來的龍>之血,你到底誘導到哪裡去了?」
於是,礎>的喉嚨馬上就發出了「咕嘟」的一聲。
「……目標是革命。為了摘除古老腐朽的枷鎖。」
「協會>!?」
貓屋敷的表情發生了變化。
礎>的簡短話語中所蘊藏的含義,青年在瞬間就領悟到了。
貓屋敷嘆了口氣,然後嗖地抬起了臉。
「不管怎樣,我也要在這裡把你拘束起來。儀式也同樣到此為止了。」
「不。」
礎>揮起了白色長斗篷。
在貓屋敷還沒有作出反應之前,裡面的燒瓶已經猛地撞在黃銅像之上了。
也不知道燒瓶中的溶液蘊藏著什麼樣的咒力,被喚作『食尾者』的蛇像,把嘴巴里咬著的尾巴放開了。
不僅如此,從蛇的身體中還長出一對白色的翅膀。
「什麼……!」
在一臉愕然的樹面前,黃銅之蛇的軀體頓時巨大化成原來的好幾十倍。
巧合的是,那是跟在同一時刻襲擊協會>的蛇一模一樣的異形怪物。
膨脹到幾乎要把地下室撐裂的巨蛇,就這樣撞破了石造的天花板,躥到了地面上。
「放血已經足夠了。只要有那條蛇在的話,我的職責就已經完成了。」
礎>抬頭看著通往地上的黑乎乎的破洞,低聲沉吟道。
雨水馬上就從那個洞漏了進來。在地面上扭動著的濁流一找到缺口就洶湧而至,瞬間化作了瀑布。
身為自動人偶的鍊金術師走到了那裡面。
「之後……就只要拖住你們的後腿就行了。」
相對於此——
「——社長。」
貓屋敷沒有轉移視線,只以聲音說道。
「社長請和大家一起追趕剛才的那條蛇吧。」
「但、但是,貓屋敷先生你……」
看到樹有所猶豫的樣子,青年搖了搖頭——
「沒有問題。」
如此斷言道。
「我在一對一的較量中,才只輸過一次哦。」
貓屋敷露出了輕鬆的笑容。
無論對跟青年陰陽師相處了一年多時光的社長和黑羽來說,還是對跟他相處了三年多的美貫來說,這都是第一次見到的極其溫柔的笑容。
因為過於溫柔,甚至連時間也凍結了起來。
音年開始催促了:
「社長,請下命令。」
「……明白了。」
彷彿認命似的,樹垂下了腦袋。
他馬上補充了這麼一句話:
「——貓屋敷先生,我們絕對要在之後會合啊。」
「是的,我明白了。」
*****
整個大堂頓時演變成一幅地獄般的繪卷。
以靈體出現的半數左右的魔法師們,承受了蛇所放射出來的無比強大的咒力,都紛紛崩潰了。
所謂的靈體,是很容易正面遭受咒力影響的東西。如果受到極端強烈的咒力影響的話,程度輕的會暈過去,程度嚴重的甚至會導致死亡。
但是,也實在沒想到擁有參加協會>會議資格的技藝高強的術者們,會如此不堪一擊,光是跟對方打個照面就倒下了。
不——
本來學院>的結界被破壞這種情況就已經是在考慮範圍外了。
作為教育機關保持這中立的學院>,為了保持自身的立場,在結界布置上也非常細心周密。如果單純以強度來說的話,世界上能超越它的結界也是屈指可數。正因為如此,多數魔法師們都非常放心,並答應以毫無防備的靈體在這裡出席。
然而那個結界,卻像乳酪一樣被黃銅之蛇輕而易舉地撕破了。
「啊啊……真脆弱……」
自稱梅爾吉奧雷的青年一邊在蛇頭上咳嗽一邊自言自語道。
「咒力的總量……完全不一樣……光憑區區的人類……啊啊,區區的魔法師……光是看到這條蛇就崩潰了……就好像……鹽砌的柱子一樣……」
「現在可不是說那個的時候吧。」
面對自我陶醉地讚頌著的青年,有人作出了回應。
臉色同樣青白的安緹莉西亞站了起來。
「那條蛇……不就是咒波污染的凝聚物嗎?」
「那個……是當然的吧……」
青年呵呵呵地笑了起來。
「這是倫敦的……被污染的咒力……的集合……是沾染了幾千年的……血的結晶……那樣的東西……不可能不變成咒波污染。就算沒達到一級……也至少可以……達到准一級的程度吧……」
他一邊以嘶啞的聲音說著,一邊環視了一下大堂。
會議已經徹底崩潰了。
平安無事的靈體基本上都離開了現場,來自學院>的出席者們也只是遠遠地看著這邊。本來學院>的人都基本上是不習慣魔術戰鬥的研究型人物。迅速離開避難這種做法,反而應該說是明智之舉吧。
暴雨從被破壞的天花板上洶湧而來。
在這種狀況下——
「你說自己是螺旋之蛇>的梅爾言奧雷……沒錯吧。」
這時候,單膝跪地的穗波抬起臉說道。
在她的周圍,掉落著許多穿了洞子的小石頭。
那是凱爾特魔術中使用的護符——圓石。
為了避免受到咒波污染的影響,穗波反射性地把圓石布置在自己的周圍。在千鈞一髮的時刻保護了安緹莉西亞安全的也同樣是這些圓石。
「現在……說到底也是阿斯特拉爾>的審議期間,你到底打算幹什麼?」
「不……也不是什麼複雜的事。」
咳唔……青年咳嗽了一聲,視線在大堂里游移了起來。
然後轉向了依然留在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