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散落著:
漸漸地,漸漸地,散落著。
輕輕地,輕輕地,飄零著:
千萬的花瓣渲染著整個世界、無數的生命的碎片回歸大地。
「哇,哇哇……!」
伊庭樹高聲歡呼著。
他現在就站在路邊的櫻花樹下。
現在的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小一些。不過這個少年原本就是一張妹妹臉,算現在升到高了,這一點還是沒有改變。
身材比較小巧。
一頭短髮,既沒有染過也沒有燙過。
和常人唯一的不同之處,大概就是蓋在右眼上的黑色眼罩了吧。
就像是電影裡面的海盜經常戴著的那種漆黑的皮革和金屬做的眼罩——但呆在眼前這個少年的臉上,卻只能用滑稽來形容。
伊庭樹。
就是這樣一個少年。
「好……好厲害。真漂亮啊。」
樹眨著左眼,仰視著花之舞。幾枚花瓣落在少年黑色的眼罩上,為少年的臉上增添了幾許紅色。
「——伊庭君,你總是這麼吃驚呢。」
身邊,梳著麻花辮的少女說道。
「是,是這樣么?」
「恩。不過估計你也不記得了,去年這個時候你也是在這附近『哇,哇』大叫的哦。」
少女掩住嘴,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少女身上穿著和樹同樣的校服,身體挺得直直的。大大的黑色眼珠,還有凝脂般的白色皮膚,都透露出一種古典的美。
她的名字,叫功刀翔子。
去年的班長,今年新學期剛開始不久又以壓倒性的優勢連任。順便一提,樹所在的高中每個班升級的時候,斑上成員是不變的。
這樣一位為班長而生的少女,正略帶揶揄地問道。
「今天,也要去公司了?」
「啊……是啊。」
樹撓了撓頭。
眼前的班長,是少數知道樹的雙重身份的同學之一。
——魔法人力派遣公司「阿斯特拉爾」。
表面上看來是一家占卜師和靈異作家的派遣公司,但事實上,是一個從世界各地召集「真正」的魔法師的組織。不過,自從上屆社長失
蹤以來,社員們也一個接一個地離開,現在只不過是個面臨破產危機的小公司罷了。
去年,伊庭樹就成了這家舉世罕見的公司的社長。
翔子看著飄落的櫻花,眼睛裡露出懷念的神色。
「——恩,那個時候真是嚇了一跳,伊庭君居然毫不在乎地出現在魔法師的公司,更讓人吃驚的是,居然還是社長。」
「啊哈哈……功下同學來的時候,我也大吃了一驚呢。」
樹也想起了那個時候的事。
功刀翔子。
她就是阿斯特拉爾的委託人。
只有魔法師才能解決的事件——她就是這樣的事件的當事人。
雖說樹並沒有做什麼,但至少,確實是參與了那個事件。
估計,那件事件會讓自己終生難忘吧。
就事實而言,樹沒能解決那個事件這一點也是……
「喂!」
翔子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考。
「哎?」
「你又在想什麼多餘的事情了。聽好了,伊庭君和『阿斯特拉爾』的各位救了我,這就足夠了。比起這個……伊庭君,你今年的出勤率沒問題吧?」
「我,我覺得是沒問題……」
「……唔唔。」
翔子用略帶潑辣的眼光注視著樹。
然後以標準的班長的姿勢,用食指點了下少年。
「就算是成了公司的社長,如果高中都沒法畢業的話會讓我很困擾的啊!」
「……呃,那個這個,呃是!謹遵您的教誨!」
樹慌亂地點了點頭。
——沒錯。
自己好像的確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融入了那個公司。一開始每天都想著怎麼逃掉,但最近已經變成每天自己主動跑去上班。
翔子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少年。
「樹君就是那種騙子最喜歡的老好人類型。就是被人賣了還要幫人數錢的那種。」
「是,是這樣么?!」
「恩,絕對不會錯的,每天都被貓屋敷和美貫兩個人呼來喊去的對吧。」
「好像……是的。」
個性鮮明——不對,應該說是標新立異的「阿斯特拉爾」的社員們,被他們,唔,自己都不好意思說沒有被呼來喊去。這一年來,樹的
生活不由自己意志地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尤其是那兩個人。
(……)
那兩個人。
一個是高貴歷史的人型濃縮精華版,金髮的妖姬。
一個是有著迷樣的冰藍色雙瞳,睿智和憂鬱的結晶,凱爾特的魔女。
——安緹莉西亞·雷·梅札斯,和,穗波·高潮·安布勒。
同樣身為擁有絕大的力量的魔法師,也同樣身為樹的同班同學的,兩個少女。
啊啊。
自己還記得。
一切都是從去年的春天開始的.
樹在對方軟硬兼拖,百般無賴之下成為社長之後,第一樁大事件。
——「初次見面,我叫做安緹莉兩亞·雷·梅札斯,清多多關照。」
敵視著樹的安緹莉兩亞。
「因為『工作』的關係,社長學習的進度落後了不少。得在住院期間讓你好好地補回進度才行。」
樹的秘書兼教官,不斷向樹灌輸著魔法和公司管理的知識的穗波。
然後,是暑假裡發生的那件事:
「阿斯特拉爾」和自動人偶的鍊金術師之爭。
「我上周和樹達成了交易,繼承了尤戴克斯持有的二成經營權。」
名正言順地成為了「阿斯特拉爾」的股東的安緹莉西亞,
「那個眼罩,除非在自己性命攸關的時候,否則絕對不可摘下來。」
和樹拉鉤起誓的穗波。
還有,秋天裡發生的那件事。
把布留部市當成了家的「龍」的事件。
「進入一般的學校,參加普通的考試,在店裡吃『拉麵』。這些都是我所不知道的世界——所以,謝謝你,樹。」
作為同班同學,臉上帶著純真笑容的安緹莉西來。
「都是因為我,小樹才會變成這樣……才會有這隻誰都治不好的眼睛……」
摸著樹的眼罩,坦白著自己的罪過的穗波。
然後,是在遙遠的飛鳥之地的,冬天裡的事件。
哀傷而又強大的巫女的姐妹,和很古老很古老的鬼的故事。
「哎呀,就你一個人,無論休息多久都沒問題的哦。」
一邊擔心著累倒的穗波,一邊說著討人厭的話的安緹利西亞。
「哼,又沒人喊你,你就自己跑過來了,我才不想被這種人說呢!」
噘起嘴,和安緹莉西亞針鋒相對的穗波。
兩個人同時把臉扭到一邊,但兩位少女的臉上都染上—了紅暈。
比誰都不服輸——
——比誰都溫柔的,兩位魔女。
「……為什麼,呢」
樹思考著。
為什麼那兩個的話,自己記得如此清晰。
抑揚的聲調,凜凜的風姿,都隨著季節一起成長著——逐漸改變著的兩個人的一切,都深深烙印在自己的眼底。
不過那樣的兩個人的事情,會留下印象倒也是正常的、但是,為什麼,自己對於和那兩個人有關的記憶會有一種特殊的感覺呢。
「……為什麼,呢。」
樹繼續思考著。
她們似乎總是在樹的意識里。
特別是最近,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了。
不僅是因為被她們救過,出不僅是因為在一起工作——還有其他更加根本性的原因,她們兩人,似乎就在自己體內最深處的某個地方。
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怎麼了
「啊,那個,我在想真的發生了好多事啊。雖然還沒到一年,但已經覺得自己在那個公司里獃子很久很久了。」
「比如說。高瀨同學,還有安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