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業典禮的前後,穗波總覺得周圍的空氣有些異樣。
感覺學校里到處都是懶洋洋的。
不僅僅是畢業生,就連一、二年級的學生也都匆匆忙忙地四處奔走。在穗波看來,倒不是說他們是要回顧過去的一年才會如此繁忙,而是給人感覺就像是沒事找事做。
還有一個小時。
將要同時舉行這所高中的畢業典禮和結業典禮。
這一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今天終於要閉上帷幕了。數年之後懷念起昔日的歲月,可以在那厚厚的相冊中尋找當年的足跡。
(……真的是,多事的一年呢。)
穗波·高瀨·安布勒走在走廊上,思索著。
不管是作為一名魔法師,還是作為一名普通的高中生,沒有什麼時候比這一年更為忙碌。光是回憶這些往事,就足以讓人頭暈目眩了。
(是和小樹見面之後才這樣的吧。)
那個少年。
總是一副擔驚受怕的樣子,稍微威脅一下他就嚇得屁滾尿流,但是,卻是個無可救藥愛多管閑事的人。真是個不可思議的男孩子。
突然,心痛得好厲害。
臉也羞得通紅。
自發生上次那件事,就是那個勿忘我的事件過後,不知道為什麼,一想起那個少年,穗波的心臟就像打鼓似地砰砰直跳。
她當然知道其中的原因。
她想——她是知道的。
(真的、讓人無可奈何啊……)
是樹無可奈何呢,還是自己無可奈何。
穗波苦笑著,然後掃了一眼手中拿著的文件。
這些是要向「協會」提交的、「阿斯特拉爾」的文件。
畢業典禮——對穗波他們來說是結業典禮舉行之前,只有這些文件是需要簽字的。所以說,如果不快點找到社長就來不及了。
沒錯,這根本不是什麼私事。
當讓自己信服這個理由,剛要踏進教室的時候,
「——高瀨,你又在找伊庭?」
有人跟她搭話。
原來是山田。
他是物理部的明日之星,一直以樹的摯友自稱,還長著一張棋盤似的臉——雖說如此,那也是今天之前的事了。從下個月開始,山田也將成為二年級的學生。
由於他不怎麼怕那個安緹莉西亞,結果就是,教室里出現了樹·山田·穗波·安緹莉西亞四人組。最近,功刀翔子開始頻繁進出這個小組。
「是又怎麼樣。」
聽了穗波的應答,山田豎起了大拇指。
「估計那傢伙身體不舒服又跑掉了。現在大概在保健室吧。」
「又?」
穗波皺了皺眉頭。
哎,樹的身體不舒服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甚至連一年級的結業典禮也不來參加,從某種意義來說還真像樹的風格。
「謝了。那我去看看。」
穗波揮了揮手,開始住回走。
那個腳步似乎帶著一絲雀躍。如果注意到地印象深刻的冰藍色瞳孔變得柔和起來,也許會令人驚愕吧。
山田看了許久那個背影,接著……
「……對不起,高瀨。」
山田舉起一隻手,作出道歉的動作。
幾分鐘後。
「——打擾了。」
打開保健室的門,穗波僵住了。
「安緹!」
「穗波!」
安緹莉西亞轉過身來,用帶有英國口音的日語說道。
那碧綠色的瞳孔、白瓷般的肌膚,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誰。
因為這個學校里再也沒有第二個這樣的學生了。
安緹莉西亞·雷·梅札斯,
「為什麼安緹會——」
「我才想問穗波你為什麼——」
安緹莉西亞皺著眉頭,似乎十分驚訝,
「剛剛,山田跟我說,樹在這裡等我——」
「啊,我也是聽山田說,社長的身體不大舒服……」
「——太惡劣了,竟然撒這種謊。」
這個聲音並不出自她們兩人口中。
「咦?」
兩人同時將視線集中到了窗帘處。
現在正是上午,三月淡淡的陽光撒在窗帘上,窗帘自然地被拉開了。
從那後面走出了這間保健室的主人——女保健教師。
「哇……」
手捂住睏倦的雙唇,打了個小小的哈欠:總覺得她剛剛在這裡睡了午覺。
重新扶好眼鏡,整理好自己的衣容後,女保健教師開始向二人說道。
「為了把你們叫到這裡,讓那傢伙撒了個小小的謊。不過也不要責怪那小子了。儘管沒用但還是做了不少抵抗的。結果害我不得不把他小時侯尿床的照片什麼的都拿出來。」
一邊說著,一邊嘴裡叼著一根香煙巧克力。
那香煙巧克力其實現在在哪裡都可以買得到,但是這個女保健教師似乎存放了很多。上班的時候經常可以看到她嘴裡叼著一根。
「老師,」
穗波叫出聲來:
「為了把我們叫到這裡,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山田為了老師你要對我們撒謊呢?」
「嗯。那麼我就從後面這個問題開始來回答你吧。其實原因很簡單。」
她很熟練地將口裡的香煙型巧克力指著少女,繼續說道。
「因為我是那傢伙的姐姐。」
「咦……?!」
穗波瞪大了眼睛。
從以前開始她就多次遇到這個女保健教師。
本來樹就很容易因為一點小事倒下。聽以她就經常把樹帶到保健室來,而常常是這個女保健教師來招呼他們,三人在一起也交談過不少。
但是,卻從來就沒有聽說過,她是山田的姐姐。
「本來就應該公私分明。哎,已經快要舉行結業典禮了,保健室現在也是開門停業狀態。所以現在這時候跟你們講點我的私事也好。」
她把圓椅擺正,然後很愉快地眯起眼睛。
「我再進行一次自我介紹吧。反正你們也只會記得我的名字吧。我的全名叫做苫小牧千鳥。啊、跟弟弟的名字不大一樣,這主要還是由於我們父母離異的緣故。我跟了媽媽,而他跟了爸爸。那傢伙還唧唧咕咕說他也要改名字呢。真是的,這樣一個男孩子還成天拘泥於這種小事。」
「……不好意思我問一下,您還沒有進入正題吧?」
安緹莉西亞插了一句。
根據她的判斷,要是就這麼放任老師繼續說下去的話,可能會一直扯一些毫無關係的事情吧。
「切。我剛講在興頭上呢。」
女保健教師——千鳥撅了撅嘴,然後聳了聳肩。
「哎算了,本來是想跟你們推心置腹地談一談的。」
她得意地笑了笑,有些像在惡作劇。
「推心置腹?」
穗波問她。千鳥說了一句令她們震驚的話。
「真的有……魔法師嗎?」
「啊……!」
穗波變得目瞪口呆。
安緹莉西亞的呼吸在那一剎那也停止了。
做夢都沒有想過,從這個女保健教師的口中,竟會問出這樣的話來。
那一瞬間,兩人的視線交錯在一起。
「……」
魔法師的存在,一般說來是不可對外泄露的。當然,有些時候會有因為工作緣故不得不透露或是不得已會透露這種情況發生,但是今天到底符不符合那些情況呢,實在是太奇怪了。
接著,千鳥像個小孩似地搖著椅子,這樣說道。
「你們不用馬上就回答我。只是你們在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能不能聽我說些以前的事呢?」
「以前的事?」.
穗波好不容易擠出這麼——句。
「啊啊。你們兩位應該都很感興趣吧?伊藤樹以前的事。」
「……」
實際上,這個話題她們不可能不感興趣。
兩人對視了一下。
果然是人生閱歷有別,這兩個小魔女就這樣讓她玩弄於股掌之間。
「你們應該沒有什麼意見吧。」
千鳥得意地笑了。
像是要尋找曾經的記憶,女保健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