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由多喝完一大杯啤酒後,噗哈一聲很舒服地吐出氣息。
「憐悧醬!憐悧醬!再來一杯!」
憐悧房間的廚房吧台桌變成臨時湊合的家庭酒吧。客人是醉醺醺的那由多一人,她滿臉通紅,發出開心的笑聲。憐悧用看到詭異生物的眼神凝視母親的這種身影,表情一整個僵硬。
「……我記得你很了不起地表示自己想跟女兒喝酒,不過你真的會喝酒嗎?」
看起來雖然喝了很久,但其實這才第二杯而已。
憐悧試著追溯記憶,然而無論怎麼想,她都想不起那由多喝酒的場面。
「那素當難滴吧!我不是好好──的在喝嗎!真是的別說這種話把媽媽當笨蛋好唄!」
憐悧抱住頭。自己正在面對的人是惡魔還是神,是小孩還是痴呆老人,單單只是喝醉或者是未知的生命體,她已經開始搞不懂了。
話說回來,讓那由多喝自己的酒也覺得很火大。不過她實在太啰嗦,試著給她喝一點結果又變成這樣,或許乾脆醉倒還好一些。如此心想後,憐悧又從冰箱里拿出一瓶啤酒。
「啊!憐悧醬!那個!偶要那果!」
那由多指向排在架子上的威士忌酒瓶。
憐悧開始有一種不是讓她醉倒,而是在物理層面讓她倒下還比較快的心情。憐悧拚命壓抑這種暴力衝動,她在玻璃杯里加入冰塊跟威士忌,再注入可樂輕輕攪拌。
憐悧調酒之際,那由多臉上掛著微笑搖晃雙腳。她哼著搞不太懂在唱什麼的旋律,身體有如節拍器般左右搖擺,這副模樣讓憐悧不小心覺得有些可愛。
她有如要否定自身情感似的,重重將玻璃杯放下。
「給。」
那由多簡直像是小孩喝牛奶似的,雙手拿著玻璃杯湊上嘴巴。
「好──好甜唷!又甜又──好喝!!」
憐悧的心已經開始全面投降了。
「喝這樣就行了,去睡。你完全在發酒瘋了喔。」
「嗯,憐悧偶沒醉。」
「你大舌頭的情況變得比剛才還嚴重喔。」
「唔──」
憐悧也打算喝一些,所以背對那由多打開冰箱。
「醉惹也沒寬西!偶租道口以,喝酒醒酒滴。」
「啊,是嗎?」
憐悧隨口應和,然後心想「什麼?」同時回過頭。
那由多將酒精濃度43%的威士忌整瓶拿起來猛灌。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憐悧發出叫聲,從那由多手中拿走威士忌酒瓶。
「你這笨蛋!喂!知道我在說什麼嗎!?」
「呼。」
那由多的頭有如脖子還沒變硬的嬰兒般搖來晃去,而且眼睛也不斷打轉。
──這下不妙。
憐悧從懷中取出情報終端機,呼叫在那由多研究所的京。
「京,其實──」
『你打來的正好,立刻過來這裡。』
「什麼?這邊的情況也不妙──」
憐俐話才出口,就發現那由多的身影消失了。
『阿塔拉克西亞的空間發生異常狀況,那由多博士在哪裡?』
這下子變得,相當不妙了──憐悧用力皺起臉龐。
◇ ◇ ◇
「這是什麼啊!?」
前來那由多研究所後,憐悧在京的研究室發出驚訝叫聲。
「這是阿塔拉克西亞現在的模樣,完全不曉得為何會變成這樣。」
映照在那兒的是以俯瞰角度拍攝阿塔拉克西亞全域的畫面。然而,那個跟平常見慣的模樣相去甚遠,簡直像是某處的主題樂園似的。
曾是商業地區的場所出現陌生的維多利亞風街道,旁邊是時代劇設定般的江戶時代風格街道。怪異城堡與沙漠還有森林,以及中世紀歐風街道等光景,則是全部濃縮在曾經是學園的地方。
而且那個世界持續增殖,不用多久連那由多研究所都會吞噬下去。
「這種現象……用普通方式思考的話,連原因跟應對方式都完全想不到。不過,憐悧,唯一能引發這種現象的存在,我們心裡都有個底。」
「嗚……」
憐悧流下冷汗。
的確,事情正是如此。而且事因的一端還在自己身上。
「而且研究所影像資料庫的一部分也同時消失。我認為或許是失蹤的那由多博士躲起來看那些電影,結果那些影響就現實化了……雖然這個理論接近妄想就是了……」
「不,我想你恐怕是說中了吧……京,能聯絡到天地穹女神嗎?」
「我有發出召集令,可是沒有反應……只有一個人過來,不過……」
「只有一人?是誰?」
「……過來這邊。」
──嗯?
京不是用鍵盤輸入訊息,而是用自己的聲音說話,這讓憐悧吃了一驚。因為京有極嚴重的溝通障礙,無法跟憐悧以外的人直接說話。
「……好的,識名小姐。」
莫名可愛的聲音做出回應。門扉打開,看見那個人物從裡面的房間現身後,憐悧愣了好一會兒。
「什……傷……傷無,嗎?」
「欸?媽……媽?」
小小身軀登登登地跑向這邊,然後抱住憐悧的身體。臉龐的位置甚至還不到憐悧的胸部。
然而,憐悧卻記得自己看過那張臉龐還有身影。只不過那是將近十年前的往事了。
「是……傷無嗎?」
小不點傷無從憐悧那邊移開身體,抬頭仰望她。
「嗯。」
如此回應後,他露出微笑。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可愛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憐悧在心中被萌到受不了。
「呃,京……這、這個美好的,不對──這個小孩真的是傷無嗎?」
「雖然像是在說謊,不過好像真的是傷無。我有對照過生物數據,兩者完全相同。不過,記憶似乎回到過去了喔。」
所以才誤以為自己是那由多嗎──雖然感到生氣,憐悧還是接受了這個結果。
「傷無,我不是母親,是憐悧。」
「呃?欸……可是,你看起來……好成熟。」
「嗯嗯……因為發生了一個小事件吶。我只是暫時變成大人而已。」
傷無感到敬佩地凝視憐悧。
──果然是那傢伙害的嗎?
恐怕這個世界會改變容貌,還有傷無變回小孩都是因為那由多喝到爛醉害的吧。要儘快抓到她才行,雖然覺得有些遺憾就是了。
「!!憐悧,這裡也,已經──」
京如此叫道的同時,房間內部開始扭曲。有如顏料溶化在水裡似的,世界失去形狀漸漸捲動。
「咕!」
──那個小鬼恐怕就是傷無!傷無變成小孩應該具有某種含意才對。
憐悧蹲到傷無面前,將手放上他的肩膀。
「聽好啰,傷無。去找母親,你的母親,飛彈那由多!」
「欸?找媽媽?」
他露出吃驚表情歪歪頭。
「沒錯,一定要──」
有如要中斷憐悧的話語般,兩人被世界的漩渦吞沒了。
◇ ◇ ◇
「欸?」
取回意識後,傷無站在西洋風的街道角落。
那是有著許多裝飾的維多利亞樣式建築。路上有整排的煤氣燈,還有馬車來來往往。連行人的模樣看起來都隱約有著歷史氣息。
這裡是十九世紀的倫敦──風的世界。
傷無環視四周,不知該如何是好。
世界扭曲變成漩渦將自己卷進去前,姊姊憐悧曾說過去找母親那由多。
「可是……該怎麼辦才好呀?」
在不曾見過的街道上,傷無無處可去露出困惑表情。
自己映照在櫥窗的模樣是白色襯衫配上黑褲子,而且還用弔帶吊著。總覺得看起來像是要搭配這個世界的氛圍。
「啊……偵探,先生?」
櫥窗上映照著對面的建築物,上面可以看見「偵探事務所」這幾個文字。明明是英倫風,字卻是用日語寫的。雖然感覺有些奇妙,不過心裡還是覺得很感激。傷無敲了敲那棟三層樓建築的公寓風門扉。
在一名叫做瑪麗絲的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