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愚者們的學園祭 第三章 梅菲斯特費雷斯

對魔導學園的每棟校舍均設有保健室。說理所當然也沒錯,畢竟學生們受傷的機率遠比一般學園來得高出許多。而保健室內的設備也一樣,儘管稱不上完善,卻也充實到足以應付簡單手術的水準。

「……雖因得知她暫時沒有大礙而感到安心,但她依然是個會讓人虛驚一場的小女孩呢。」

斑鳩輕撫躺在病床上睡覺的小兔額頭,面帶招牌的慵懶表情說道。

「聽說她昏倒我也大吃一驚……這真是如此容易發作的癥狀嗎?」

一臉擔憂地坐在圓椅上注視著小兔的真理,詢問哮及斑鳩。

「剛升上高中部的時期曾經發作過幾次,不過這是她第一次表現出如此嚴重的癥狀。」

「聽說她在國中部時期可是常常發作喔。我跟那個時期的小兔不熟,但有聽說過她經常昏倒在女廁隔間的風聲。」

「原來如此……畢竟小兔跟你們倆相處至今也才不過短短半年的時光啊。會不會是最近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真理一邊發出沉吟,一邊回顧記憶似地仰望著天花板。

哮也因為線索太多而無法斷定。從英雄襲擊事件爆發以來的數個月內,接連發生了好幾樁過於嚴苛的事件。正因害她再三捲入風波的人就是自己,所以一想到或許是連番的無理要求導致她變成這樣,內心便覺得萬分難受。

「在Alchemist公司事件落幕後,我知道她情緒有些低落,當時真該主動關心她一番才對。」

斑鳩也一邊把玩小兔的頭髮,一邊開口表達出自我反省的意思。

「這孩子……遠比我更擅長隱瞞自己的真實心聲啊。」

「……是嗎?我倒覺得她是最好懂的人呢。」

真理一臉不解地微微側首。斑鳩則用手抵著自己的下巴。

「說擅長好像也有點不對。正確來說,應該是因她無時無刻都勉強自己繃緊神經,因此使得我們看慣她認真的模樣,卻分辨不出她真正不妙的那一瞬間。再更進一步來說,就是這孩子隨時隨地都有可能陷入這種狀態。」

「這我倒是隱約可以理解。畢竟小兔總是呈現出驚慌失措的模樣啊。」

「她那種反應可不是在搞笑喔。當事人是極其認真的。正因她認為自己常常給我們添麻煩,所以才會那樣意氣用事。比任何人來得堅強,卻也比任何人來得脆弱的人就是小兔。」

「我懂了……由於以為那是她的個性,才導致我也完全看不出端倪。小兔,真對不起啊……」

或許是情感比較豐富吧,真理頓時目泛淚光。

「我猜啦,可能也跟她老家的事情脫不了關係吧。」

斑鳩脫口說出自己的推測,真理立刻表現出一副興緻勃勃的模樣。

「我記得她是個千金大小姐吧?」

「西園寺家是異端審問官的名門世家。父親好像是審問會的高層人士。由於是個優秀的世家,因此教育八成也相當嚴格。可以輕易想像得出她一定從小就置身在背負著沉重壓力的生活環境。但實際情形為何也不得而知就是了。」

「即便是杉波你,果然也沒聽她提起自己家裡的事呢。」

「只要對方一天不肯開口,我就不會主動提問。畢竟我自己也有許多不想被他人知道的事情……雖然後來拜某些人所賜而曝光了不少,但總之我拿這類干涉的舉動沒輒就是了。」

口氣聽起來或許很冷淡,不過這是斑鳩特有的關心表現。就算身為同伴,仍然存在著不該涉足的私人領域。

哮因為不擅拿捏彼此之間的距離感,所以還滿容易粗線條地擅闖他人的內心禁區,可是若非特別嚴重的事態,他都會要求自己默默觀察守護對方就好。

然而,這次他卻切身體會到一股事態嚴重的預感。

「……小兔在昏倒前曾與魔女狩獵祭執行委員長講過話。」

「是那個宣布舉辦魔女狩獵祭的人嗎?」

「嗯……那個人跟小兔似乎是親戚兼青梅竹馬的樣子。」

哮一邊回憶自己制止禮真之時的狀況,一邊嘀咕著說道。

斑鳩聞言有了反應。

「他叫天明路禮真,對吧?倫理委員會會長也是姓天明路喔。」

「?有這回事?」

「嗯,這個姓氏相當罕見,因此他恐怕是會長的兒子吧。我倒不曉得他們兩家是親戚……原來……兩人是青梅竹馬啊……」

「但異端審問會與倫理委員會應該是水火不容的對立關係吧……?」

「純粹就組織存在的意義而言會是這樣沒錯,不過兩者關係其實並不惡劣。自從倫理委會開始針對魔女歧視的作法提出反對以來,異端審問會也漸漸能夠接受他們所提出的意見,相信倫理委員會也沒有要整垮審問會的意思才對。雙方都有彼此需要的部分,而且兩者原本是同一組織啊。」

「完全不曉得有這回事……杉波你還真了解組織之間的情勢關係呢。」

「……草剃,你也真是的,這搞不好是連小學生都明白的時事常識耶。」

「……真的假的?」

連真理也露出『即便是我也知道喔……』的傻眼表情。

倫理委員會原本是由異端審問會鴿派高層人士及監察室為了擁護魔女而設立的組織,並非從一開始就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個體。

魔女裁判倫理機構,事實上是個負責監視異端審問會一舉一動的組織。

真理一聽見倫理委員會這個名詞,臉上隨即浮現出頗感複雜的苦笑。

「異端審問會固然很黑,但倫理委員會也藏有相當不妙的黑暗面喔。我雖身為魔女,不過就是因為知悉倫理委員會的內幕,所以實在不太喜歡他們。儘管我不認同鳳櫻花的主張,可是像倫理委員會那樣高喊平等又同時替魔女尋求禮遇的感覺……該怎麼說呢?坦白講,普通人類那麼拼死拼活地疾呼魔女的權利,感覺極度不對勁啊。」

「沒錯。只有想法天真的人,才會認為單憑理念就能建立一個強而有力的組織。」

即便談起政治層面的話題,哮仍然聽得一頭霧水,不過他對禮真明明是倫理委員會陣營的人馬,卻跑來就讀對魔導學園一事感到很不可思議。

「天明路家的公子會轉來這間學園就讀,八成是打著想從內部改變審問會的名目吧。他好像當過分校的學生會長,成績應該很優秀才對。」

「搞不好是靠人脈的關係進來的喔。」

「這種可能性也無從否定就是了。」

「呸呸呸,簡直就像某個討人厭的八婆一樣。或者說鳳櫻花究竟在做什麼啊!小兔都遇到這麼嚴重的事情了!」

真理氣呼呼地譴責不在場的櫻花。

哮則解釋原委給真理聽。

「是我沒聯絡她。因為學生會好像有事找她,我總不能隨隨便便打擾到她們吧。」

「學生會?哼,真不曉得學生會跟小兔到底哪一邊比較重要呢。」

「哎呀,沒告知她的人是我……要是我有聯絡的話,她大概一下子就跑回來了吧。」

哮面露苦笑,輕揠臉頰說道。

哮就是因為覺得櫻花會焦急地放下手邊的事,才沒主動聯絡她。加上事態並沒有嚴重到攸關生死的地步,就算等到小兔清醒後再通知也不遲。他判斷要是受到太多來自周遭同伴的關心,對小兔的精神層面反而有害無益。

只不過哮心想如果就這樣悶不吭聲,櫻花肯並會大發脾氣,於是決定等入夜之後再通知她一聲。

此時,擔任保健室醫生的藥師剛好拉開隔簾露臉說道。

「你們幾個還沒走啊?等西園寺醒來之後,我會負責送她回家,你們趕緊離開吧。」

隔簾再度關上,女藥師將頭縮了回去。

斑鳩輕嘆一口氣,從椅子上起身說道。

「你們倆今天就先回去吧。要是小兔較晚恢複清醒的話,我再帶她回我的住處過夜就好。」

「但目前是魔女狩獵祭的準備期間,因此可以留在學校過夜,不是嗎?」

「我還沒規劃好要做些什麼。正式作業要從明天才開始,你們就先回去養精蓄銳吧。」

無視於臉上浮現出詭譎笑容的斑鳩,真理抬頭看看時鐘確認時間。

離太陽下山已經過了好一段時間。

「雖然很想繼續留下來陪小兔,不過我接下來得協助進行魔法生物的召喚實驗。哮你呢?」

「我待會要去打工,不過起碼可以陪到她醒來……」

哮也試圖起身,不過就在這個時候,他察覺衣袖好像被人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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