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03 槍殼都市

想逃掉。

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麼想了。

自從菲麗不想當念威操縱者的時候,她就開始了逃避。

在故鄉發生的事情——流易都市薩特布魯古被污染獸襲擊;和哥哥旅行到潔露妮稍作休息時遇到的事情——被某些傭兵求助並第一次體驗到了實戰。

污染獸是可怕的。但是,那也就和在電影中看到怪獸靠近的感覺差不多。情報的收集與傳遞,才是念威操縱者的主要工作。因為沒有站在最前線,所以才會有這種感覺。

這才是戰場嗎?真正地對戰場擁有實感的時候,已經是戰鬥結束之後了。

污染獸的屍體,以及分散在四周的武藝者們的屍體。菲麗身體中的一個部分感受到了這些。多麼凄慘的光景。正因為這不是殘酷電影中的鏡頭,反而深深地刺激了菲麗的神經。

自己所出生的世界是這樣的嗎?這是自出生起就已經決定好的事情嗎?

真正的意義,她注意到了,也理解到了。

從那個時候起,菲麗持續逃避著,但是卻逃脫不掉。她探尋著能來到潔露妮的可能性。但是即便在這裡也會被要求著做念威操縱者。

然後……

(沒事吧?)

現在仍舊在戰鬥著。

而這個人,也在戰鬥著。

他無視了菲麗的呼叫,急促地呼吸聲清晰可聞。他剛剛從機車上躍起,並和薩巴利斯進行了激烈的空中戰。這段時間非常之短,行動的頻率非常之大。以至於到了比起回應菲麗的呼喚,不如優先調整呼吸節奏的地步。

從泥石流里衝出來的機車,已經是破爛不堪了。就算這樣它也在賓士著。可是,引擎處已經冒出了可疑的煙。而且,領先一步的薩巴利斯的車子似乎也是這樣。

菲麗也嘗試了很多辦法。

她想用從潔露妮到戰場這邊進行信息中繼傳遞的端子們構築一片念威爆雷的網。這是參考了救助妮娜她們時候,在一瞬之間使用的方法。而且這個戰術還是在這次戰鬥期間才被發明的。

一直以來,自己的力量都被用在了情報收集上,念威爆雷只用於防身。

但是,在打倒那個老性體的時候,雷馮讓菲麗把念威爆雷埋在了地里。

菲麗知道那種戰鬥方式。因為在和第一小隊的小隊對抗賽上,他們被這一招漂亮地擊敗了。但是,自己使用的話還是頭一次。

如果使用它的話,菲麗作為一名念威操縱者就需要不斷地磨鍊自己。所以她才不去使用它,也不想使用它。

但是現在,必須要讓自己忍耐住。

爆炸的光芒把薩巴利斯包圍住了。但是,並沒有傷到他。因為在至今距離的念威爆彈並沒能起爆。就在引爆之前,菲麗被人干擾了。別的念威侵入了菲麗的念威端子,制止了爆炸。

菲麗立刻就想到了傭兵團的念威操縱者。當菲麗被抓住的時候,就曾被妨礙過。那種頭痛的體驗還是第一次。對方竟然能做到這一點,這讓菲麗又吃驚又悔恨。

那個戴著鐵面具的奇怪的念威操縱者,菲爾茅斯。強奪那個人的端子,就像是天方夜譚。

引來薩巴利斯的是傭兵團。雖說這是無法掩蓋的事實,但是哈伊阿的時候並沒有覺得受到了多麼大的威脅,而現在的感覺卻是非常的不爽。

菲爾茅斯的端子正在想這邊靠近,要反擊么?

至於防範的方法,菲麗已經學到了。妨礙和端子的強奪同時進行。絕對不能讓敵人的端子接近雷馮。

與此同時,菲麗開始搜尋菲爾茅斯的位置。然後推測對方說不定和菲麗一樣待在潔露妮里。雖說現在進入了非常混亂地狀態,但即便如此這裡還是菲麗他們的地盤。發現了對方的話總能夠做點什麼。那樣的話,至少在某些意義上會給薩巴利斯增添一點麻煩。

但是,那麼做又有什麼意義呢?

雷馮仍在嘗試各種辦法。剛開始的時候薩巴利斯也使用了很多方法,但是現在的雷馮正一動不動地集中精神駕駛機車。自己那麼做的話,不是會讓雷馮更加焦急了嗎?

這種效果很讓人討厭。

眺望著再次進入激烈空中戰的雷馮。但是,即便菲麗擁有念威,也無法詳細地確認兩個人戰鬥的詳細情況。交戰迸發出的衝擊波減少了,雙方正在往相對平穩的戰鬥過渡。但卻不清楚雙發的技巧是不是使用地更密集了。

不過,盯著那一點瞧,說不定也沒什麼意義。

轟隆隆的聲音響起。一直以來都被無視掉的那個巨大的聲響。在一瞬之間,通過念威端子撼動了菲麗。這個聲音是伴隨著情報流入菲麗腦中的,並非直接撼動了菲麗的耳膜。但是,這種威壓感卻讓菲麗感到異常地絕望。

巨大的都市足追趕著雷馮和薩巴利斯而來。它的影子將周圍遮蔽,這個影子並沒有消失,而是越來越暗。

古蓮丹,就在兩個人的附近。

追趕著。

而且距離潔露妮,已經只有一點點的路程了。

兩個人反射似的分開了。薩巴利斯在頭盔里笑著,雷馮則是滿面愁容。他沒有去考慮這場戰鬥是否還有意義。但是,他卻想必須要結束戰鬥。

但是,光是阻止了薩巴利斯的話沒有任何意義。

因為古蓮丹來了。而且,根據菲麗的計算,古蓮丹將會比雷馮更加早地到達潔露妮。

何況……何況潔露妮現在正在被謎之敵人襲擊。雖然認為那些是污染獸,但是那些污染獸和之前所見過的卻有所不同。

潔露妮的武藝者們,全部後撤到了避難所里。即便想要戰鬥,連續奮戰的他們也都已經非常疲勞了。而且精神方面似乎也快要瀕臨底限了。

即便如此,情況也無法停止。沒人能停止。

菲麗想逃走,想從念威操縱者的立場上逃離。那麼做的話,就可以在什麼也不知道的情況下迎來自己人生的終點了吧。而且那時,自己還會抱有希望的吧。可是現在,什麼事情都是半途而廢。已經不知道那件事才是重要的了。

正因為不明白,才會痛苦。除了痛苦別無他法。

(正在困惑呢!)

突然聽到了一個聲音。菲麗蹭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菲麗現在位於避難所內部的一間地下會議室里。這狹小的房間里,沒有第二個人。房間里只有最低限度的照明,但是菲麗的頭髮所散發出的念威的光芒,代替了這些。

那個,混入了淡藍色的念威的光芒似的東西。就在那邊。

是念威端子。

蝶形的念威端子。

(哎呀,嚇著你了嗎?對不起啊!由於很久沒有見到這麼有才能的人,所以有些興奮。)

是聲音,老嫗的聲音。一瞬,菲麗以為是菲爾茅斯。但是菲爾茅斯的聲音是機械音。據看過了菲爾茅斯面容的雷馮說,他受到過非常嚴重的傷。傷害波及到了喉嚨,才會那個樣子發聲。

「你是……」

一邊在頭腦中繼續支援雷馮,一邊開始了對話。她並沒有感到敵意。如果是菲爾茅斯的話,應該會立刻發動念威爆雷。那樣的話,菲麗已經死掉了。

但是,這個老嫗送過來的端子,並沒有擺出攻擊的態勢。

從端子中傳來的波動,當然是柔和的,用悠閑來說也不為過。簡直就像是在舉行茶會的氣氛。

(哎呀,對不起了。我的名字是德爾波涅,是古蓮丹的念威操縱者)

古蓮丹。光是聽到名字,菲麗就像是被人潑了冷水一般。竟然能夠把端子深入到這裡——菲麗對這種速率驚嘆不已。

(哎呀哎呀,不用這麼慌張也可以的。我什麼也不會做的)

觀察了這邊的樣子,德爾波涅如此說道。沉著的氣氛依舊持續著。

「你來這裡有什麼目的?」

(因為我們的陛下所中意的女孩兒在這邊,所以來接她了。說實話,其他人也是非常地為難呢!卡魯瓦先生就露出了吃了幾隻臭蟲般的臉)

這麼說著,老嫗有克制地笑著。是很有品位的笑聲。

雖然不知道卡魯瓦是誰,但是現在的事態可不是這麼悠閑的。

(已經知道你們那邊的狀況了)

就像是讀透了這邊的思考似的,老嫗先開了口。

菲麗屏住了氣息。

(說起來,可以把情況交給我們嗎?不會做什麼壞事的)

「什麼?這不是我能夠決定的啊!」

(那麼,如果能介紹一個可以做決定的人的話,我會很高興)

這是都市間的交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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