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不怎麼好。
最近幾個月的好心情徹底沒了,自和麥阿斯的武藝大會以來就再也沒發生過什麼騷動,每天都過著安穩的日子,但現在卻……
就算是雷馮有時也會束手無策。
(啊啊,該怎麼辦呢。就這麼擅自跑了。)
和妮娜爭執時湧現出的憤怒已經平息了。現在正為私自放下工作和對妮娜發火充滿了罪惡感。雷馮在沒什麼人的道路上無精打採的走著。
雖然想就這麼走回去,但總覺得妮娜會追到宿舍來,想回也回不去。(隊長有這麼死纏爛打么?)
不,也許她不會來吧……
雷馮就這樣在宿舍附近閑逛,突然看見有什麼東西在發光,就像蟲子被亮光吸引那樣,雷馮走了過去。
那是自動販賣機區域。居住區的各處都有這樣的設施。不只是飲料,從點心到一些速食食品,洗濯劑也有的賣。因為設有屋頂,風不怎麼吹的進來。那些熬夜的人時常會寄宿在這,但今晚好像沒人。雷馮就在附近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哈……」
嘆了口長氣。如果能將積蓄在心中的苦悶說出來就好了,但他絕不會那樣做。
要讓自己再握起刀。就意味著要繼承塞哈典流。
養父原諒了自己。
沒有比這更讓人高興的了。
不可能會不高興。
年幼的時候。
由於剛開始懂事,只回憶得起小時候的一些片段。
能記得的也只有在道場揮舞著武器的養父的樣子。
赤裸著上半身,默默地揮舞著木刀。雖說是木刀,但其中嵌有鐵塊,是為了和真正的煉金鋼產生相同的手感。
養父每次揮下木刀都會使周圍的空氣振動,幼小的雷馮不小心被那個打中,當場癱坐了下來,但卻沒有哭。
只是看著像在彙集細線(這裡的細線是指身體周圍具體化了的氣流)的養父的肌肉隨著每次揮舞木刀而抖動的樣子。以及看著周圍所湧現出的某種東西。
那時還不知道那就是所謂的剄。
練習完畢後,養父看著雷馮笑了。道場里並沒有其他人。那時,道場幾乎處於封閉狀態,來學習的人也屈指可數。而那些人由於在其他道場兼學也不怎麼來。
養父早已退居二線了。
想握握看嗎。他這麼對雷馮說。這個孤兒院的武者只有你一人了。你遲早要手持煉金鋼為守護古連丹的人民而戰吧。
雷馮雙手接過了養父的木刀。染上汗水的刀柄相當的沉重。雷馮再一次因承受不了重量而癱坐在地。
連隨心所欲的揮舞都做不到的雷馮只是一味的跌倒。
養父笑著抱起了他。
對快要哭出來的雷馮,他說道。
「不用心急。直到你們長大成人為止我都會守護著你們。之後就該輪到你了。」
從那天開始,雷馮就下定決心要一直握著刀了。
他想成為養父那樣的英雄。
不可能會不高興。
因為養父說要讓自己握起原以為再也無法拿起的刀。
但並不意味著過去發生的一切就能一筆勾銷。
玷污了天劍之名,背叛了古連丹的人民……這些對雷馮來說雖然沒什麼大不了的,但卻有辱了塞哈典流。
有辱了誓死都要保護年幼的雷馮他們的養父。
讓雷馮用劍戰鬥,起初是為了讓其他想學習塞哈典流的學生知道此流派與他已經毫無干戈。
為此,也獲得了不少學生,但之後又回到以往的冷清了。
由於雷馮自身充滿了罪惡感,也就不以為然。
他們都是靠著雷馮是天劍授受者這個事實學習塞哈典流的。
但是,光憑這種想法是無法真正掌握塞哈典流的精髓。
當時的雷馮只是隱約知道在其他都市裡,有個叫薩林邦教導傭兵團的組織里也有在使用塞哈典流刀術的武者,而他們的名聲早已傳遍了古連丹。
而萬萬沒有想到那個團長就是養父兄弟的弟子。
雖然因此而入門的學生也不少,但現在,他們都已經不來了。
「畢竟只是教給傭兵們的戰鬥方法啊。」
其中一人留下了這麼句話後便離開了道場。雷馮覺得十分不甘心。
那個人之後怎麼了呢?
記得好像在一次公式比賽中出場過,之後的事就不知曉了。如果還活著,想必還在古連丹戰鬥吧。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他可能會領悟到當初曲解了塞哈典流的真意吧。
有人說雷馮之所以會捨棄塞哈典流,是因為對教授的方法有所不滿。
也有人說他不愧是天劍授受者,根本就看不上這種非正統的流派。雖然雷馮很是憤怒但還是無視了。只能選擇無視。
所謂戰爭,就是為了活下來。
戰爭中並不存在卑鄙和留戀。如果不活下來就不能再戰鬥了,人死了,什麼也保護不了。
死者只能回歸土地。
這話有什麼不對嗎?
在戰爭中,人們都會這麼想。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雷馮不禁脫口而出。
不是那樣的。他又想這麼否定。
如果能真正接受所謂的真理,那最初就能保持冷靜了。但如果在緊急狀態下去思考,只會做出更愚蠢的行動。
正因如此,雷馮平時就一直以這種心態戰鬥著。
因為想活下去。
不能連這份心情都捨去。只是,即使不握刀,雷馮也會時常想起塞哈典流的教導。
聽到有腳步聲接近,雷馮抬起頭,慌忙拿出了現金卡來到自動販賣機前面。
腳步聲好像是往這邊走來的。生更半夜的一個人在長椅上垂頭喪氣,雷馮不想讓人看到這樣的自己。
「……你在做什麼?」
在果汁機前考慮著該買哪種飲料的雷馮被這麼問了。
「哎?」
是菲麗。已經是深夜了,卻仍穿著私服。
「菲麗你才是,這個時候為什麼會在這裡?」
「在某個地方看書看的入神了,不知不覺已經到了這個時間。因為肚子餓就出來了。」
「是嗎,不過……」
「我不會穿著睡衣就出門的。」
如此斷言的菲麗迅速從販賣機里選了果汁和點心。
雷馮想她大概會就此回去吧。但菲麗選擇了附近有餐桌的長椅坐了下來,之後又打開了點心的包裝。
「菲麗?」
「順便,正好有事想和你談談。」
「啊,好的。」
雷馮點著頭,按下了販賣機的按鈕。在拿起罐子的時候才意識到原來選的是熱飲。
「馮馮怎麼也不肯接受嗎?」
「……果然,還是那件事啊。」
被菲麗問起了同樣的問題,雷馮稍微覺得有些厭煩。
「是隊長嗎?嘛,也不是不了解你的心情。」
「哈。」
「但是,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啊。既然已經被原諒了,卻還是拒絕,這並不能讓人接受吧。而且,莉琳讓我們也聽了那番話。我想就是為了讓我們作出判斷。」
「……」
「我認為你應該收下。」
「為什麼?」
「因為你要戰鬥啊。」
菲麗手指撫摸著罐頭表面。
「如果你已經放棄做一個武者了,那大可不必接受。因為這隻會使你產生留戀。」
留戀。
這個詞讓雷馮十分痛苦。想將之否定。但對握著煉金鋼的自己確實沒產生什麼不協調的感覺。雖說最初是被學生會長威脅而戰鬥的,也抵抗過,但像現在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因為在和妮娜以及第十七小隊的戰鬥中並沒有感到不愉快。
而且現在也不那麼討厭卡利安了。妮娜行蹤不明,潔兒尼失控的時候,沒有戰鬥能力的卡利安能夠和擁有強大意識的老生體哈魯貝正面交涉。
那個時候,雷馮看著和妮娜以不同方式為潔兒尼而戰的卡利安的身影,肅然起敬。
「不過,今後,不,如果你選擇了今後要繼續同污染獸戰鬥的話,就應該拿起刀。」
「我並不是不想拿刀……」
「但你握著的並不是被叫做天劍的東西,只是普通的煉金鋼啊。對你來說,不覺得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