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Scene12

Se12 蜥蜴王扎德拉:時候到了。

回顧過去,還真是充滿險峻,但卻充實的人生呢。

我那浴血奮戰人生中頭一次上陣,是我十七歲時的事了。舊阿達納奇亞聯邦因為支配者階級的腐敗與墮落而瓦解,陷入了一片亂麻,群雄割據的亂世之中,已經過了三十年。當時的達巴茵與北邊的姆邦達激烈對立,國境不斷發生小衝突。血氣沸騰,抱有野心和出人頭地願望的年輕人全部志願當兵,而一開始,我也只是其中之一。

最初的二十年,我作為老實的士兵度過了。通過智慧和勇氣,以及軍神歌德斯的保佑,我在激烈的戰鬥中活了下來,不斷升級,十人隊長、百人隊長,我順利地開始陞官。

擁有明確志願已經是將近四十歲時候的事情了。

龍就是代表性的例子,身為爬蟲類,壽命都非常的長。蜥蜴人當然也如此,只要我們健康,就能活個一百二十年左右。我所侍奉的巴達王那時才不到七十歲,還非常健壯。即使要讓王子繼承王位,如果不出意外,應該還能在王位上坐個二十年左右。

但是,巴達王只是個平凡之輩。

如果在和平的時代,也許他已經足夠做好王了吧。但是,在亂世之中,這份平凡就是罪惡。他在幾個戰爭中作為軍隊的首領進行指揮,因為沒有才能而吃了敗仗。將領和士兵們的不滿漸漸膨脹,除了他有沒有代替者呢?沒有嗎?推舉新國王的呼聲日益高漲。

而正在此時,我的直屬上司,千人隊長達茲拉開始策劃謀反。達茲拉是我自從成為士兵以來,無論公私都十分照顧我的恩師,我一直很尊敬他。而達茲拉為了早日平定阿達納奇亞,奪回昔日的繁榮和人民的幸福,勸說我應該要誅殺現在的國王。我被他說動,與他一起行動,成功將無能的國王趕下王位。

達茲拉成為了新的國王,而我則因為助他一臂之力的攻擊而一躍成了將軍。

但是……雖說比先王巴達要好,但從結果上看,達茲拉也並不是擁有成為亂世之王能力的人。

他是蜥蜴人中少有的就職了魔法職業的男人,並且是特化了輔助魔法的叫做輔助者的特殊魔法使。雖然能夠支援共同戰鬥的戰士們,勇敢而不畏懼敵人這一點輸給了戰士職業,不過擁有出眾的智慧,在戰場上極得部下信賴。

是的,如果作為戰場上的千人隊長,他的確是稀有的人物。但是,作為國王卻並非如此。達茲拉對我說的平定阿達納奇亞地方和讓繁榮復活,我認為那是很棒的理想。但是,歌德斯啊,奧拉啊,請憐憫他吧。達茲拉因為傾倒於理想,無視了現實,一踏上王位就操之過急。為了增強軍備而向人民要求極高的苛捐雜稅,強迫性地徵集大量年輕人當兵,胡亂讓軍隊急速巨大化,打算一口氣實現自己的理想。

而這導致的結果,則是讓人民抱有諸多不滿。逼近如此,他那敗絮其內的軍隊一出戰就吃了敗仗。

我一直尊敬著達茲拉。也時刻銘記著他所說的理想。

但是……如果不殺死這此時已經成為瘟神的男人,我確信別說阿達納奇亞的未來了,連達巴茵一國的未來也會消失。

我要起個頭是很容易的。達茲拉已經失去士兵的信賴到這種地步了。

進行謀反的我與達茲拉對峙著如此說道。

「您不是做國王的料。為了阿達納奇亞的未來,請去死吧。」

達茲拉……他眯起眼睛,沉默地凝視了我一會兒,靜靜地回答道。

「扎德拉。我會在另一個世界祈禱,希望不會有人對你說出相同的話語。」

然後,他拿起與他常年在戰場上相伴的鐵杖向我敲來。因為他是在無數戰場上馳騁的勇敢男人,他的矜持一定無法允許自己只是低下頭等我砍吧。

我是狂戰士。這是使用槍或鈍器,能夠進行物理範圍攻擊的戰士職業。不僅HP和防禦力跟好,在亂戰中不容易死去,還有著讓被打中的敵人追加異常狀態效果的能力。與魔法職業一對一,而且還是進行接近戰,不可能會輸——

就這樣,我成為了統治達巴茵的國王。

我親手將達茲拉送去了冥界。

但是,他並沒有死。

達茲拉所說的再次統一阿達納奇亞的理想,以及他為了視線理想而操之過急的錯誤,都深深紮根在我的靈魂中,與我融為一體,即使想要忘記也做不到。

自那時起——

我有了想要奪回阿達納奇亞的和平與繁榮的志向,但卻毫不心急地花了些時間,一點點地登上了霸王的階梯。

不用我說,光靠漂亮話是無法實現理想的。在戰術上,只要有必要,就算要燒毀村鎮也不會讓我過意不去。圍繞權謀術數是成為王者的義務,將政敵處刑,我也已經記不清具體的人數了。只要覺得是妨礙我的人,就是依靠背叛來除去也在所不辭。

通過這些每次獲得戰鬥的勝利,我就會有一種充實感和成就感。但是,我卻以從未沉溺與殺戮和背叛感到驕傲。

通過這些方式,達巴茵現在已經成了阿達納奇亞數一數二的強國,要讓新生阿達納奇亞聯邦誕生只差最後一步了。士兵精強,國家富裕,主要的敵人只剩下南邊的威德拉。只要能攻破它,我的恩師所追求,並且沒能達成的和平與繁榮就會開始。

而打倒威德拉的機會,終於來了!

我今年已經八十七歲了。

以蜥蜴人的平均壽命來看,我還能活很久吧。但是,最近幾年因戰鬥所受的舊傷都會疼痛。在臣下面前雖然還一副健壯的樣子,但身體已經訴說著自己不再年輕。作為戰士的年輕力壯已經成為了過去,STR和VIT之類有關肉體的數值也下降顯著。接著很快就會迎來漸漸衰老的時期了吧。

我有三個兒子,也有這些兒子所生的孫子。我總是有意識地以自己死後的事情為前提來教育兒子們,因此在繼承者上沒有煩惱。

但是,只要我的身體中還留有昔日作為戰士的殘渣,就想要親臨戰場讓阿達納奇亞再次統一起來。

我想證明自己所犯下的種種殘忍、暴虐並非野蠻行為,而是為了實現志願所必須的惡行。

如果不這麼做,等我去了冥界,達茲拉會對我露出苦笑的吧。被我葬送的人們也會嘲笑我的。

因此,我向威德拉挑起決戰的幹勁也與平時不同。

都到這一步了,絕不能輸……!

離開龍牙溪谷,向威德拉領土南方前進的我的軍隊,終於來到能夠看到王都亞克萊特的地方了。

「終於來到這裡了嗎……」

為了野營而下達了全軍停下的命令,在夕陽的沐浴下,我獨自眺望著王都。

設下帳篷,坐在椅子上,疲勞終於一口氣涌了上來。

(光是長時間騎著巴魯貢就這麼累。年輕的時候,即使騎一整晚也不會這麼累的。)

手腳都很沉重、慵懶。但是,因為把蘭達爾的公主也叫道了帳篷里,所以我還不能露出疲憊之色。

「公主。儘是些沒經歷過的事情,很累了吧?我會讓他們立刻準備食物。」

「非常感謝您的關心。」

珍珠公主以目致意。我很清楚還很幼小,且身為女兒身的她應該比我更累。但是,她卻堅強地努力挺直背部。

「是呢。王者就必須那樣才行。」

我的話似乎讓她有些出乎意料,露出了吃驚的表情。然後,又用十分認真的表情說了句「是」。

(艱難和辛苦會育人。雖然有些太過年幼,但這位珍珠作為達巴茵的盟友是值得信賴的。會成為不錯的女王吧。不,希望她能成為那樣的女王。)

餐前酒被端了上來。馬德拉酒——由玉米和小麥發酵而成的烈酒被注入銀制高腳杯中。我一口氣喝完,立刻倒了第二杯,但公主只是舔了一口就因為酒的烈性翻了個白眼。我苦笑著讓人用其他杯子準備了水。

「謝謝。」

「就算外觀如此,我對女性也是非常溫柔的。不過,要有不是敵人的前提啦。」

「這句話我會好好記住的。」

公主點點頭開始喝水。而我看到這些,不禁竊笑起來。

「怎麼了?」

「不,沒什麼大不了的啦……」

我指了指公主握著杯子的手,舉起自己用兩根指頭夾著杯腳的杯子讓她看了看。公主就好像小女孩一般,用雙手包著杯子的杯身部分。這又讓人覺得惹人憐愛。

「啊……這、這個是,那個,習慣,一不小心就……」

公主立刻放開了手,用單手拿著杯腳。雖然挺直背脊裝出一副成熟的樣子,但果然還是個孩子。不過,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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